顾珊咬着嘴唇，“三哥，你不要再提银子的事儿，我今生不奢望什么，我只希望自己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顾湛嗤笑：“你的喜乐同我无关，你的喜乐只能由我来创造，不过看在你曾经帮我一场的份上，这份恩情，我记下了，等你以后嫁了人，就算看在这一份上，我也会照拂你一二，至于你能否过得顺遂，我不敢保证，我只能说竭尽全力。”
顾珊的眸子划过欣喜，忙说道：“不需要，不需要三哥费心。”
她不需要靠顾湛的施舍，她只要过得好，不受婆家嫌弃就成。
“三哥，您……您能不能借我一百两银子？等我拿出银子，我……我愿意还的。”
“你还？”
顾湛抬起手腕，露出价值千两的玉镯，“你拿什么还我？我不缺银子！”
顾珊：“……”
“这块玉镯，你拿走吧。”
顾湛把镯子推给顾珊，语重心长说道：“我娘说过，你娘是世间最好的人，她不应该为银钱操劳，我相信我娘不会害你的。”
顾珊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收了镯子，她不知顾湛的话，到底是否真诚。
顾珊不是蠢笨之人，她感到顾湛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甚至有几分神秘莫测。
“我听我娘说过，三哥读书极是厉害，连先生都称赞三哥。”
顾珊捧着镯子，越发显得局促不安，“我娘说三哥是个孝子。”
顾瑶暗叹，娘亲真是坑死女儿不偿命，她宁可顾湛变得纨绔，也不希望顾湛被人误解是个读书郎。
毕竟在古代，读书人往往是最高贵最优秀的存在。
顾瑾的名号，在勋贵圈子流传很广，顾瑾本人也非常优秀。
他们兄弟三人各有所长，不是最聪明的，也不会落于人后。
前世顾湛在科举路上碰了一次挫折后，再想翻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顾珊见顾湛不肯多借银子，心头微沉，“三哥是看不上这个镯子吗？”
顾湛似笑非笑说道：“你还挺敏锐，这块玉镯足够我买下几座宅院了，你说我是不是瞧不上它？”
“我……”
“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卖掉镯子，我留着它还另外有用处。”
顾湛缓缓起身，拍了拍衣袖，“别忘了你方才答应我的事情，我只给你一夜的考虑时间。”
“三哥慢走，我会仔细斟酌的。”
顾珊恭敬站在顾湛背后，眼见着顾湛走出屋子，她抿了抿嘴角，“这块玉镯，你是怎么弄来的？”
“你管我从哪找来的，我告诉你，你最好老实交代。”
“不是我拿的。”
“哼，你骗不过我，这玉镯是一个老乞丐捡到的，他不是本地人，只是偶尔路过镇国公府附近，他觉得此物漂亮，又看上去不俗，便偷偷拿了回去，他不知玉镯价值几何，随便雕琢，最后把玩失踪。”
顾珊攥紧拳头，眼泪汪汪说道：“这块玉石，本就是祖母留给我的，我……我原本打算把这块玉石送给你。”
“你送给我？你有那么好？”
顾湛冷笑：“我可不是傻子。”
“我不会骗三哥，这玉镯是祖母给我留下来的念想，我只想着给三哥，却未曾想过送给顾瑶，不仅是因为祖母叮嘱，也是我觉得送给顾瑶太寒酸了。”
顾珊哽咽道：“她不配拥有祖母的遗物，三哥，求求你，收下这块玉镯吧。”
顾湛眯了眯眸子，“我不信你，除非你立誓，你发毒誓，不准欺瞒我。”
顾珊：“……”
“三哥，我真的很想把祖母留下的东西给你，可我……”
“行了，别哭哭啼啼，装模作样了，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已经被激怒。”
“……谢谢三哥。”
顾珊擦拭眼角，低声说道：“我只想安稳过日子，并不指望富贵荣华，三哥不必担心我贪图富贵，我更愿意陪着我娘，她才是我唯一放不下的人。”
顾湛摸了摸鼻尖，“那啥，刚刚我是逗你玩呢。”
他转身向门外走去，“我不会逼你还债的，不过你娘……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我懂得。”
顾珊深深吸气，轻柔抚摸手腕上的玉镯，“我不会再委屈娘了，我不会让爹难堪，也不会让三嫂……不是，我不会让父亲和祖母伤心。”
她已经不是以前单纯的小姑娘，早就不再相信亲人了。
“你能想通最好，我也不愿意同你姐姐闹翻，你也是我堂妹，将来咱们还是一家人，不过……”
顾湛回头，“你若是胆敢做对不住我的事，别怪我不讲血脉亲情，狠心对付你！”
顾珊脸色惨白，勉强维持着笑容，“三哥放心，我一定守规矩，绝不会做让三哥丢面子的事，也不会……”
“你最好记清楚，倘若我知道你违反了约定，就是同顾氏族人断绝关系，我也会毁掉你，不光你，顾四郎，包括你的娘亲都会被我赶出家门，我顾湛不怕惹麻烦，不惧同族人翻脸。”
顾湛的威胁让顾珊浑身颤抖，她仿佛能预料到顾湛的疯狂。
“顾瑶不是你亲姐姐，你不该针对她，她比你聪慧，也不屑算计你，她有自己的骄傲尊严。”
“她有自己的骄傲尊严？呵呵，我可没见过她有半点尊严！”
顾珊嘲讽般说道：“她抢占我的嫡长女位置，她不是不懂尊卑，而是故意压我一头罢了，我娘偏疼她，祖母又宠爱她，她总想要我的一切，如今我不是庶女了，她却依然盯着我的首饰，恨不得全部抢过去。”
“她的野心永远不会满足，她想当正妻，想当大伯母，甚至她……她想当顾家主母！”
“我娘说了，顾瑶根本没有认错悔改的意思，她只把我们当做仇敌，即便祖母临终托孤，顾瑶也不会感恩戴德。”
“她不仅不领情，反而处处阻挠我娘，她……她还联合王爷设局陷害我！”
顾珊越说越是悲愤，双肩耸动，哭泣说道：“她不配为嫡长女，她不配继续活下去，她不该享受这份荣耀！”
“啪！”
顾珊的脑袋突然被打了一巴掌，整个人踉跄倒退两步，额头撞到桌腿，痛苦呻吟，鲜红的五个指印出现在她额头上。
“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撕烂你的嘴！”
顾湛咬牙切齿，恶狠狠说道：“顾瑶不是不配做嫡女，而是不需要你来教训！你不配提她半句，更不配侮辱我的女儿！”
“你……你竟然打我？”
“是啊，我打你又如何？”
顾湛拽起顾珊，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你也是我堂妹，我一直拿你当做堂妹看待，可你呢？不止没有感激我，反而处处诋毁我女儿，甚至污蔑她，你……你太让我失望了，顾珊，我警告你，不许你再说顾瑶任何坏话！否则……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会杀了你！”
他松开顾珊，抬脚离开，“记得按照约定还钱，否则你娘也保不住你！”
砰的一声，房门重重关上。
顾珊跌坐在床榻上，怔愣片刻，捂着额头流泪，喃喃：“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之火，我不想输给她，凭什么她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凭什么我就要忍耐？明明她比我差远了。”
她不甘心！
*****
顾珊的异常引起了顾衍等人注意，顾瑶问道：“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顾衍皱眉摇头，“不知，不过她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不似珊丫头性格张扬，她平时很少同我们交往。”
“她最近很忙碌吗？”
“嗯。”
顾衍点点头，“我听人说，她去银楼取了不少的银子，还买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珠宝首饰，每次她买完东西都会藏起来，谁也不肯透露买了什么，她的衣服鞋袜也换了新的，比之前更显体面精致，不过她的衣衫花费也多了，我瞧着她买了不少的胭脂水粉。”
顾瑶抿了抿嘴唇，顾珊的变化挺快啊，“您派人跟着她了？”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顾衍拍胸口保证：“我一辈子做善事，从未做过坏事，我连骂人都不会，更不用说监视旁人了，我派人暗中保护珊丫头，她毕竟是我侄女，总不能让她吃亏，我……我虽是不管她的死活，但是我……哎呀，我不说了。”
李氏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担心珊丫头在外被人欺负。”
“我就是不想让珊丫头被人坑了，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万一有人利用珊丫头算计瑶瑶，你们岂不是很被动？”
顾衍一副我最疼女儿的模样，“瑶瑶啊，我觉得你爹说得对，你的学习管家，不仅要防备顾璐那个祸害，还得防备旁人，毕竟你爹……”
顾瑶笑盈盈说道：“您说得对，我应该好好学管家，不是我不相信您，实在是我爹太笨了，他的智商……您也看到了，他不够聪明，我担心他被骗，或是被顾璐利用，我不希望因此影响到您，影响到祖母。”
“我也赞成二弟妹的话，我看二叔最近挺忙的，一天到晚不是喝酒，就是去赌坊逛荡，二婶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弟，日子怕是艰难。”
李氏轻叹一声，“你爹是个傻乎乎的老实人，哪里斗得过精于算计的顾珈，我看二叔是真糊涂，明明可以分家单过，非要赖在顾家，我是真没办法了。”
“你们不必担心我们，我们一大家子生活得很好，顾珈不敢对我们怎样，我也不怕她！”
顾四郎豪爽摆手，丝毫没把顾珈放在眼内。
他们一家才是最安全的，谁敢算计顾瑾？
顾四郎对顾瑶叮嘱，“你好好读书准备科举，顾家的事情我帮你挡住，等你考上进士后，咱们父女再联手，把顾珈彻底扫地出门！”
“……”
顾瑶无奈摇头，顾四爷的脑补力度堪称爆棚，不知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就能想到科举上呢。
莫非顾四爷是文盲？
“瑶瑶别小瞧我啊，我虽然不曾考试，但是经验丰富，比县令还厉害，尤其是我在江南的时候，听闻过不少有名的案例，那些案子都被编入典籍传世，我也曾翻阅过，虽然我只是看看热闹，并未参与破解，但是我也看出几分门路了。”
顾四郎洋洋洒洒讲述了许多的案件。
顾瑶微微颔首，“您的确比我强，我不及您，我……我尽量吧。”
“你不必谦虚，我就知道你不简单。”
顾四郎笑呵呵搂住顾瑶，低头嗅着她身上的清香，“你和三哥一般，都不像是普通人。”
“咳咳。”
顾珏端着茶杯，尴尬掩饰咳嗽声，“爹，您能不能收敛一点，不要当着我们的面秀恩爱？”
“你懂什么？你们兄妹几个加在一起，我都没秀过！”
顾四郎哼唧一声，“你们兄妹没有我亲，也没有我命好，我的闺女是我最喜欢的闺女。”
“……”
顾瑾和顾衍对视一眼，齐刷刷起身走掉了。
留下顾四郎抱紧顾瑶，“乖女儿，爹只有你一个了，你得帮衬着我！”
“您不是有我娘陪伴吗？”
“你娘她……”
“你不要辜负我娘！”
“……”
顾四郎脸庞涨得通红，仿佛受到了羞辱，“我不会辜负你娘，她……她不过是一介孤女，没有娘家依靠，嫁给我，是我高攀了，况且我已经答应娶她做甜房了。”
“我是男人嘛，总不能一辈子不娶妻，你娘是个不错的女子，我会珍惜她，也愿意为你们付出努力，可是我现在只有你了，不能委屈你……”
“不委屈，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顾瑶轻轻抚摸着顾四郎的发鬓，眸光柔和：“我不缺父母兄长宠爱，唯独缺的就是爹的疼爱！”
她在顾四郎怀里蹭了蹭，“我永远不会忘记爹是如何维护我，护住我的，纵然你再混账，我都不会嫌弃你，也不会恨你。”
“你不恨我？”
“我恨你干啥？”
顾瑶轻声说道：“我又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倘若是我做错了，爹可以教训我，甚至打我骂我，可是……我不会埋怨你，更不会因此伤心难过，我只会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值得。”
顾四郎感动哽咽，“你怎么就这么懂事？”
“因为我爹是个好人啊，而我一直是个好孩子，我娘是个好女人，我也是好孩子！”
顾瑶轻声说道：“我不指望娘家能给予我荣耀，我能做的只是让娘过得舒服些，让爹不至于被继室磋磨。”
“你这是什么话？”顾四郎瞪圆了双眸，“你娘过得不舒坦，我也跟着不痛快，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顾瑶噗嗤一乐，“你可千万别惹怒继母，不过我也不会让她欺负我娘。”
顾四郎重重点头，“放心，你爹我也不是泥捏的。”
“我相信爹的本事。”顾瑶轻声说道：“您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
“……”
顾四郎感慨道：“瑶瑶，你同你娘越来越像了。”
他的眼眶泛红，鼻尖酸涩，顾瑶伸手擦拭泪水，“爹，您怎么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每月都会送银票回来的，您也别舍不得我娘，她不过是去了京城享福罢了，等到她回乡时，我肯定早就功成名就，您想见我随时都可以，我在京城买宅院，也请了专门的厨师伺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