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陵这个小镇前有草原,后椅青山,如果没有战乱,倒算是个不错的看景去处。
祝南星伏在窗台上抬目远眺,既然活动受到了限制,就在心里暗暗整理着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
从严老将军的油纸包,到父亲留下的神秘药方,虽然其中牵涉的人不止一个,庙堂和江湖中的势力不止一方,但是线索统统指向一处,那就是七年前的镇西将军叛国案。
这个案件在当时造成的轰动不可谓小,甚至用举国瞩目来形容都不过分。
萧家是将门世家,天朝创立之初就是开国元勋,代代忠良,为镇守河山而挥洒热血,从未有过不臣之心。
手下的西凉军也是军纪严明,深受百姓的爱戴。
所以当叛国的公告一出,不止锦都大街小巷跪了一片,就连边陲的老百姓都万人血书,要求朝廷详查此事,不要冤枉忠良。
镇西将军萧肃的声望由此也能看出一斑。
可是当皇帝的最忌讳的就是功高盖主,更不允许自己的子民用血书请愿这等威胁的方式,替一个臣子求情。
到后来天子一怒,受到牵连的萧姓子孙不在少数。
至此萧姓一脉在天朝没落,即便有留着性命在的,也都苟延残喘度日。
如果说当年案件的背后另有隐情,那么这个让一个家族从此淹没在历史洪流中的人,一定也是权势滔天的主儿。
祝南星想到此处,摸索着腰间的那块鹰头牌。
暗卫是皇族的眼线,要是跟多年前私养尸参和以人炼药之事有关,到还说得过去。
如今这令牌又出现在盘陵,被一个接应蒙鞑人入关的神秘人携带,难道皇家还能联系外人来侵占自己的地盘不成?
所有的事情盘根错节,似乎冥冥中有一双大手,将所有的一切打乱裹在一起,久而久之形成一个绳结,彼此越拽越紧,再也分不开来。
早知道当时就该翻开老令公给的那个油纸包,看看里头究竟包着什么东西,说不定证据链一连,就能大概猜到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她脑子里混乱一片,所以就看着夜空出神儿。
言子卿正从外面查找蒙鞑的联络人回来,余光看见趴在窗口的祝南星,目光柔和了一些。
他问身边的司墨。
“这两天她都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要逃跑的打算?”
司墨摇摇头。
“没有,据我了解,夫人除了会跟看守的人打听先生的情况以外,就是像现在这样在房间里发呆。”
“打听我的情况?”
言子卿知道她会闲不住。
司墨解释:“哦,不是阁主您的情况,是言先生的情况,例如最近身体怎么样,旧伤有没有复发,有没有受到阁里的责问,有没有吃亏等等。”
言子卿了然。
在祝南星的理解里,她夫君是蝉衣阁的人,又因为出卖蝉衣阁的消息为阁主引来杀身之祸,被抓后自然会受到阁中的为难。
“你回头透点消息给她,就说先生没事,一切都好。”
司墨心说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阁主没跑了。
“我今天已经交代过了,而且怕夫人起疑,还把您平时用的那把扇子给了她,让她相信人就在蝉衣阁中。”
言子卿点头,吩咐司墨去将今天的药准备好,就步入了客店。
祝南星在楼上看得真真,心说这蝉衣阁主每天早出晚归,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不过忙点也好,忙着就顾不上追究她夫君的罪过。
她正想着,觉得口干舌燥。
回到屋中倒了杯水,抿了两口又问倒在一旁打盹儿的景飞。
“小蝴蝶,你要不要喝水?”
景飞本来睡得也不安稳,听到祝南星一叫就睁开了眼睛。
“喝,喝!”
祝南星倒了一小杯,蹲在他面前慢慢地扬手喂他。
景飞咕咚咕咚干了,还觉得意犹未尽。
舔着嘴说道:“姑奶奶,那什么你看你说的事我也都做到了,现在咱们两都属于是人家的阶下囚,要不你就把解药给我吃了吧,万一...”
祝南星还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打算的,伸手一拧,景飞歪着脑袋直求饶。
“哎呦,您轻点哎。”
祝南星反而力气更大:“万一哪天我惹蝉衣阁的人一生气,小命呜呼了,你身上的剧毒未解也会跟着我陪葬对吧。”
景飞满脸堆笑。
“您大人洪福齐天的,不会有这个万一,不会的嘿嘿,我就是觉得咱两现在同病相怜...”
祝南星当即打断他的话。
“谁跟你同病相怜,我可是为了救人自愿留下的,不像你...”
说着说着她就生气。
“哎你说你怎么想的,本来在外头还能照应我一下,却偏偏回来自投罗网,这下好了,弄不好咱们两个谁也跑不掉。”
景飞欲哭无泪。
“谁能想到我出去的那点功夫,您大人就硬着头皮刺杀人家阁主去了。”
“我...”祝南星承认当知道言子卿被蝉衣阁抓了的时候,自己是有点冲动了。
早知道他们如此看重老令公留下的东西,直接交换那多安全呀。
可是事情都已经做了,没地买后悔药去。
而且她到现在还奇怪,云珩这小子怎么会突然跑到盘陵来的,还那么巧就被蝉衣阁的人抓了。
要不是碰见自己,阴差阳错地救了他,只怕现在都脱不了身。
回去就用这个人情要挟他,以后太医院用药都从回春堂进。
景飞倒是一旁屁颠屁颠地给祝南星出主意。
“依我看即便是现在,也不一定就没有脱身的办法。”
“什么办法?”祝南星问。
景飞用眼神对着祝南星从头到脚比划了一周。
“英雄难过什么?美人关呀!姑奶奶您这身段这长相,那就是最强大的武器啊,这要是描眉画眼往人前一站,再梨花带雨那么一哭,哪个男人看了能遭得住呀。”
景飞越来说的越精神。
“而且我一向听说蝉衣阁主手段狠辣,对背叛之人那是毫不留情,您刺杀他还能毫发无伤地回来,放在之前那我是想都不敢想啊!”
祝南星狐疑地看着他:“你确定?”
景飞当即点头如捣蒜。
“不说旁的,就说这屋里吃喝水果一应俱全的样子,这蝉衣阁哪里像是看犯人,倒像是伺候阁主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