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来,言子卿多少个午夜梦回之时,都在想如何替父亲平反,替萧氏申冤。
在得知萧肃当年的审讯可能受到了毒药的影响后,更是想尽办法如何得以证明。
可此时祝南星大胆的举动,却让他头一次生出了希望这水中无毒的念头。
祝南星早在言子卿走近之前,就将口中的水咽了下去。
除了血腥味和微微的腐臭之外,确实还有一丝药材的异香自唇齿间流过。
她迎向言子卿焦急而担忧的目光,拍拍他的手朝其笑道。
“要是这毒能致死,也就不用费尽心力让萧将军画押了不是?放心。”
说着她将从云珩那里抢来的扇子递还给言子卿。
“这个还是在你手里最好看,别人谁都耍不出你的风姿。”
刚刚祝南星的举动着实让在场之人都吓了一跳。
就连皇帝也开口问道。
“祝家的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祝南星轻咳了一声,言子卿这才放开她的肩膀,可是眼睛却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回禀圣上,如同民女之前所说,想要知道这水里到底有没有毒,没有比以身试药更简单直观的方法了。”
说着她头一回行礼行到了云珩身前。
“云院士,我和我夫君的性命,就全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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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祝南星在自己床上醒来,就觉得脑子里好像灌满了浆糊一样。
“栀香...栀香?”
等到眼睛适应了朦胧的烛火,祝南星含含糊糊地叫道。
可是栀香没有及时应答,倒是枕侧传来一人又是无奈,又是庆幸的叹气声。
“可算是醒了...”
温润的声线中透着喑哑,有难掩地疲惫感扑面而来。
祝南星立刻清醒了一半,猛地坐起身来。
“夫君,你...”她看见言子卿就在眼前时,眸子映着烛火,里面的水光清晰可见。
“我回来了。”
言子卿摸摸她的头,好像在安抚小鹿一般。
祝南星当即就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四个字再动听的情话了。
她扑进那个专属于自己的怀抱里,脑袋用力蹭了蹭,想要记住他身上的苦橙味道。
“怎么像个孩子似的,嗯?”
祝南星听着他上翘的尾音,将头埋得更低,糯糯道。
“我想你了。”
她说的想,并不是很久没有见面的想念。
是两个人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在家中,说上一两句体己的话。
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还能撞进彼此的怀抱。
是再也没有任何隐瞒,任何负担,任何算计的坦然相对。
言子卿闻言弯弯嘴角,他将人从怀抱中推起来,把她整个人都望入眼底,修长的手中还带着她身上特有的药香味。
祝南星有那么一两缕头发顺着脸颊垂下来,仰头之时被他温润而柔软的唇蹭过眉心。
紧接着,就看他慢慢扫过了鼻尖,脸颊,直到最后停留在自己的唇瓣上。
言子卿的吻从来都不会只是蜻蜓点水。
因为祝南星于他就像是越靠近,越会上瘾的毒药,一旦沾染上,即便粉身碎骨也绝不想要放手。
由于他近似疯狂的掠夺,两个人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一起。
他们都能感受到彼此胸肺间的起伏,那种仿佛心跳频率都在逐步相同的感觉,异常的亲密。
“小姐您醒...”
栀香看到房间里有了人影晃动,又十分关心祝南星的情况。
推门而入时,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墨捂住了嘴巴和眼睛。
只见他嬉皮笑脸地说着。
“那个,先生,夫人,你们继续,我跟栀香去弄点吃的再过来。”
说罢就拖着栀香往屋外走去。
祝南星摊在言子卿怀里,指指司墨。
“这鬼小子是你从哪里淘换来的,上辈子是你的贴心小棉袄吧。”
说到这里,言子卿眼里的光暗了暗。
“他父母都是军人,他就是在我父亲的军帐中出生的,那年我才五岁。”
祝南星坐直了身体。
言子卿此时还穿着身在牢狱时的衣服,上面不仅满是血迹斑斑,而且有的已经开线裂口,再加上散落在两鬓的碎发,活像个许久没吃过饭的叫花子。
她伸手将言子卿的头发掩在耳后。
“你既然已经回来了,那萧伯父的案子是不是...”
言子卿挑眉看她:“萧伯父?”
祝南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叫错了。
跟人家儿子成了婚,自然要称呼公婆为自己的爹娘。
“叫爹。”
言子卿带了些威胁的意味在。
“那个...”
祝南星一时间支支吾吾,竟然有些难说出口,余光看见言子卿偷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自己。
“好啊你,我这么大的闺女你也敢要?”
祝南星粉拳一捏,做事就要打。
言子卿不躲,反而迎上来用大手包住她的小手。
“别说你现在正值青春年华,即便以后老到走不动路了,我也敢要。”
祝南星被他说的脸有些红,娇嗔道。
“谁跟你说这些了。”
说罢正了正神色。
“说正经的,当年的案子怎么样?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足以说明萧肃将军是被陷害的吧。”
“没有那么简单。”言子卿摇摇头。
“因你以身试毒,呈现出来的症状虽然好似醉酒,也只能说明当年我父亲可能并不是出于本身的意愿,签下那份罪状。可是西凉军全军覆没是事实,现在没有一份证据证明勾结朵甘之人不是他。”
他说着,神情依旧没有丝毫的放松。
“现如今朵甘已经在后来的征战中被全族剿灭,参与当年之事的人也都不复存在,想要了解完整的事情经过谈何容易。”
祝南星咬咬嘴唇。
“如果我手里,有证据呢?”
言子卿歪着头看了她好一会儿。
“你有什么证据?”
祝南星迟疑了一会儿,将严兵留下的油纸包中,是一封与当年有关的密信之事,原原本本地跟言子卿讲了一遍。
说完,她还坚持着自己下床,找到房间里那个被栀香收好的锦盒打开。
连同那张药方,一起交在了言子卿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