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星惊奇道。
“这东西是哪来的?”
萧暄对司墨点点头,他这才将两人在途中遭遇南慕族人的刺杀,还有进城后扣押了一行商贾货物一事,对祝南星前前后后说了个明白。
祝南星听完后摸着下巴。
“怪不得这次毒发如此迅猛,原来竟还有诱发的东西,看来这毒确实来自边南,而且很有可能炼制的方法,就出自南毒秘钥之中。”
说着,她将祝庆环留下的那本书的拓本拿了出来。
“可惜我只有这上册,如果有以毒经为主的下半册,或许找到解毒的办法是很轻易的事。”
萧暄若有所思。
“给我父亲吃下的致幻剂,是以尸参作为药引,夫人曾经说过药方也是来自那本所谓的南毒秘钥?”
祝南星点头:“是,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他们得到这本南慕国宝之初,一定是上下册齐全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全部留在我父亲手里。”
萧暄大胆地猜测。
“会不会,在幕后之人手中。”
祝南星点点头,不一会儿又摇摇头。
她曾经也这样猜测,只不过当时莫怀认下所有的罪责,她又在其书卷中,发现了一纸内页,就以为下册是由莫怀珍藏,在获罪之后一并被朝廷查抄了去。
“早知道我该安排夫人你和莫大人见上一面,或许他会将知道的事情,透露个几分也说不定。”
萧暄肯在莫怀被定罪的情况下,还愿意改称其为“莫大人”,已经说明他也认定莫怀同自己父亲一样,是替奸人背负了罪孽。
祝南星心里的疙瘩小了几分,不过她清楚莫怀的为人,于是摇头道。
“他既然选择以死来顶下所有罪过,就不可能会透露给我。”
毕竟莫怀可是把祝南星这个徒儿,当亲女儿看待的。
“对不起...”
萧暄曾经在心里说过无数次对不起,此时终于能够在祝南星的面前承认。
“如果我没被复仇之心蒙蔽,早一点察觉的话,也许莫大人...”
祝南星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这是凶手的错,不是你的。”
说罢她联想到一些在牢狱时的细节,向萧暄确认道。
“你说怀疑有人私运古曼落花的种子入境,想要在天朝大肆种植是吗?”
萧暄点头:“正是。”
“我曾经听那个押解官宋安提到过,说府衙内正在大肆回购清繁江畔的地界,却没说做什么用,那附近水源充足,又是山谷里少有的平原,现在想来,倒是个种植古曼落花的好地方。”
萧暄眼睛一亮,当即对着祝南星就嘬了一口。
“还是夫人聪慧过人。”
两人聊的兴起,一时就忘了还有个小人儿坐在榻上都要睡着了。
见眼前这个漂亮到极致的男人,对娘亲动手动脚,气鼓鼓地上来就要打人。
“喂,不许你碰我娘亲!小心我叫步叔叔打你!”
萧暄拦着祝南星的手不仅没有放松,反而还紧了紧。
“步凉叔叔,常来看你们吗?”
他看着祝南星,话却是问的祝思卿。
“娘亲说,与人说话的时候要正目看着对方,表示尊重。”
小瓷娃娃站起来,把他的头摆正。
“好了,现在我可以回答你,是,步凉叔叔对思儿和娘亲最好了!”
祝南星心虚地解释。
“那个,步凉叔叔...是娘亲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当然要对当妹妹的好了~”
思儿眨眨眼睛:“没错呀,就像星宇跟思儿从小一起长大,对思儿也好,所以思儿长大之后要嫁给他!”
“噗!”
祝南星就感觉腰上被狠狠地掐了一把。
“娘亲已经嫁人了,自然就不能再嫁给步凉叔叔啦~”
小瓷娃娃挠挠头:“不是可以改嫁嘛?”
祝南星一脸黑线,这都是谁教给她的,手忙脚乱地捂住思儿的嘴,一字一句地纠正。
“娘亲很爱你爹爹,所以不会改嫁。”
萧暄看着祝南星的眼光有些恍惚,觉得如果这是梦境的话,也太真实了些。
“那...”小瓷娃娃明显已经松了口:“你真的是我爹爹嘛?”
萧暄收回了意识,握着祝南星的手,一起摊给思儿方便她诊脉查证。
“我是思儿和娘亲,这一世的靠山。”
思儿上上下下,认真审视了一圈萧暄,面前这个男人面容和身材当然无可挑剔。
只是她降生五年,就看着娘亲受了五年的热毒之苦。
要说一点都不埋怨自己的亲爹,也是假话。
“好吧,看你也算配得上我娘亲...”
其实祝思卿是想说,恐怕世界上没有比面前这个男人,更能配的上自己娘亲的了。
“不过!”
正在萧暄觉得面前的小人儿已经接受自己的时候,就听她奶呼呼地又道。
“娘亲原谅你不代表思儿也原谅你!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盯着你,要是你胆敢再让娘亲受一点委屈,我...我就...”
萧暄笑着问:“你就怎么样?”
思儿左找右找,见针包已经被祝南星收了起来,就伸出两个手指头,点在萧暄的死穴处。
“我有的是办法疼死你!”
祝南星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突然觉得几年来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她对萧暄点点头:“思儿的本事可不能小看,她用毒的技巧可是要远远高过我这个当娘亲的。”
小瓷娃娃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本以为可以吓住萧暄,谁知却被一把抱了起来。
“只要是女儿给的,我萧暄,甘之如饴。”
祝思卿眨巴着眼睛,用小手去推他。
“严肃一点,我在威胁你呢!”
几个人嬉笑打闹着,迎来了第二天的朝阳。
本来萧暄是打算亲自送大小情人回林溪晓筑的。
但是鉴于他连日来的疲劳,热毒也刚刚发作过,身体还很虚弱,拗不过祝南星和思儿一大一小两份医嘱,只能作罢。
让司墨点了几个靠得住的侍卫,加上梅透梅闹一起护送她们先回去收拾。
栀香一连两天都没有睡好,竹门上也贴着封条,她就干脆在药庐里凑合两宿。
听见脚步声靠近,扛着一根竹竿就跑了出来。
“谁敢再动,我就跟你们拼了!”
思儿和星宇拨开人群来到栀香面前。
“栀香姨姨,是我呀,思儿!”
栀香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小奶包。
“思儿?这些人都是你带来的?小姐她怎么样了?”
思儿一指走在后面的祝南星。
“娘亲那不是好好地在那嘛~”
祝南星虽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可是颈间和手臂上的伤痕,还是若隐若现。
栀香见了,心里还是酸了酸。
“小姐,是栀香没用,没能看好林溪晓筑。”
祝南星将她扶起来:“不怪你,官府硬要收地,我们只是平民百姓,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她看看远处。
晨曦的光辉正照在清繁江上,江面上的白雾渐渐隐去,碰到江流湍急处,那蜂拥而来的层层白浪,像一行行展翅飞翔的白鹭,想要一冲而上云霄。
“栀香你记不记得,咱们附近还有几户人家?”
栀香想了想,掰着手指头数着。
“靠打山货卖肉的陈伯家,樵夫的李大哥家,织草席的许大娘家...附近江畔十几里,加上我们总共有七八户吧,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祝南星当即撕下竹门上的封条。
“走,我们去拜访看看。”
抛下去走访的祝南星不说。
步凉得知消息,星夜兼程地从外地赶回来林溪晓筑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些官卫和闲散人员,站在一片狼藉的竹院之内。
利剑出鞘,龙吟所到之处,没有一个人能阻挡住这个冷面男人的步伐。
梅透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外面已经倒了一地的人,刚要拔出武器应战,一把黑剑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他见持剑者反手握剑相威胁,身形手段有些不大像中原的功夫,随即问道。
“反刀斩,你是朵甘人?”
步凉没工夫回答他的问题,冷言道:“屋子的主人,两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在哪。”
梅透一直操心着蝉衣阁的事,没见过步凉,不过闻言就知道他是把自己当成欺负他家夫人的那伙了,于是解释道。
“兄弟,别那么紧张,都是自己人。”
步凉的剑更进一步:“人在哪?”
正当梅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身份时,就听破空声音传来。
一把折扇横打在了黑剑柄上,虽然只是一瞬间的空档,但是对于像梅透这样的有功夫的江湖人来说,脱身已经足够了。
而那把折扇扫过步凉的头顶,转了一个来回,又重新回到了执扇人的手中。
“步侍卫,好久不见。”
萧暄一袭月白长袍,休息了片刻之后,还是不放心地跟来了林溪晓筑。
不料没碰到祝南星,却见到了步凉。
黑衣的步凉眉头微皱,他还是找到了这里来。
“我已不在东宫任职,步侍卫的称呼,不合适。”
他说着,询问祝南星和思儿的去处。
“你不该再来这里,为她们母女两个徒增烦恼。”
萧暄挥手让梅透等人退下,想到自己不在的这些年,都是这个男人照看祝南星,占有欲疯狂飙升。
“她到底是我的夫人,是不是烦恼,也该她说了算。”
萧暄摇着折扇,给人的感觉却不再像以前那个翩翩佳公子,反而浑身散发着威仪,贵气逼人。
步凉紧紧攥着黑剑,随时准备着进行一场厮杀。
并非是为了恩怨,只是为了守护心底的那个人不再受到伤害。
萧暄看出了步凉的意思,合扇待攻。
“动手的话你没有胜算。”
步凉一转黑剑:“那也要试了才知道。”
说罢一白一黑两个身影交战在了一处。
祝南星和栀香刚到陈伯家,就见他们的小院已经贴上了封条。
要不是碰到了陈伯的儿子回来翻找能用的家当,都不知道他们的院落早在祝南星之前,就被官府以镇上的两件偏房给征收了去。
老人家带着儿子儿媳,还有刚刚落生的婴孩儿挤在杂乱的偏屋之中。
说是两两置换,可两间屋加起来也没有之前的一个屋大。
而且他们一家以狩猎卖肉为生,要是住在镇子上,进山打猎要露宿荒野不说,就是打回来的野味,没有处理和晾肉的场所,也很容易坏掉。
要想继续以此为生,变得格外艰难。
祝南星即便同情,此时也是爱莫能助。
官府收地,不论地契,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找到他们想要私种禁花的证据,从而一举还地于民。
只是她从萧暄那里听说,这次的征地活动其实主要负责人是死了的那个宋监押,调度戍兵配合完成,县衙对此都没有过多的知情权。
现在宋安已死,想要询问是什么人在背后授意,也变得没有那么容易。
为今之计,或许找到种植在江畔的古曼落花,才有一线机会。
辞别了陈伯家的儿子,祝南星正因为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而沮丧。
突然看到陈伯家封条的内容,与自己家的有着并不明显的区别。
首先是查封单位清源镇戍兵,还有庆历十年的日子并没有问题。
就是在末尾的印章上,一个小小的镂空处,写着一个并不为人熟知的印记。
幸亏祝南星还带着自家的封条,让栀香拿出来两厢做着对比,一比之下,果不其然,自己家的封条上这有这样的痕迹,只不过形状并不相同。
如果是旁人,一定猜不出这里面的玄机。
可是祝南星知晓南慕国的文字,一眼就看出来陈伯家封条上写着的是“肆”,而自己家封条上的印记代表着数字“柒”。
“四和七,对方竟然还给征收了的土地,标记了地块?”
祝南星喃喃自语。
她记得萧暄给她看装古曼落花的袋子上,也有类似的标记,貌似是数字“一”。
这么想着,祝南星望向蜿蜒没有尽头的清繁江,测算着这“四”和“七”之间的距离。
“栀香...”祝南星想起那个山中的传说。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距离这三十里开外的那个山谷,是个药谷对吧。”
栀香点点头:“边南的人都那么说,听闻那是南慕被灭族之前的圣地,谷中终日有毒雾弥漫,外人没有一个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