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星扶着龙波的手臂,站起身来的同时,顺势捡起虫铃的一小块,举在面前。
“你没发现这个小东西,与阿莎控制白苗所用的那个,并不是同一个么?”
荀膺当下还处于这意想不到的变故中,哪里有心情去分辨两个虫铃的差异,他慢慢后退着。
“你明明有中蛊之症状,怎么可能没事?”
祝南星知道他这是意识到情形不对,想要趁机开溜,于是秀眉一挑。
“眼下还不是入洞房休息的时候,爬够了就赶紧起来吧。”
话音刚落,荀膺就觉得颈间一凉,一把鱼剑早就已经在身后等着他了。
萧暄的一侧脸颊沾了地上的血,一半白皙如玉,一半如嗜血阎罗。
“你...你没死?”
荀膺偶感大意,竟然没有及时确认他是否真的没气,这才被偷袭。
“主人!”
紫鸢当即指尖轻弹,一个小虫朝着萧暄的面门飞去。
祝南星眼见她的动作,立刻飞身上前。
用一根银针死死地钉住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小虫。
紫鸢当下见蛊虫无法致胜,干脆自己夺了黑苗手里的刀,冲到萧暄的身后。
而与此同时,一柄短刀架在了紫鸢的心口。
几人互相挟持,互相对峙。
荀膺一瞬间脸比龙波的还黑。
祝南星却不以为然:“论阳奉阴违,你荀相确实能技高一筹,但是这蛊毒之术,还真不是所有人都能运用得当的。”
说着,她将那只小虫扔向龙波应苍,还没有挨到他身,就被其护身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入了腹中。
“苗人对蛊术有着天生敏锐的感知,除非是他们自己控制护身蛊休眠,否则是不会轻易中招的,荀相您在边南那么许久,这些常识难道都忘了么?”
祝南星挑衅着靠近:“您从来都只挑好欺负的白苗人下手,自然不知道阿莎作为女儿为你牺牲了多少。”
荀膺惊讶她竟然连这等事情都知道,可语气中并没有对已故亲生女儿的一丝惋惜。
“你说她是什么?女儿?哈哈哈,我荀膺手下没有女儿,只有工具...”
荀膺咬着后槽牙,不一会儿他又大笑出声。
“哈哈哈,竟然将老夫都算计进去了,你们果然有那么两下子,可是又能如何呢?”
在如此近的距离间看荀膺那双锐利的眼,让祝南星依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可正当他再要说话,感觉胸口莫名的被针扎一样疼了疼。
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蛊。
“你是什么时候...”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祝南星收了威胁紫鸢的刀刃。
“听到了吧,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自己,或许从来就不知道亲情为何物,你醒一醒吧。”
荀膺眯着眼睛:“你...”
紫鸢嘴角勾弄着,似乎在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手一扬,撕掉了脸上的精致皮囊,露出本来的面目。
“竟然是你!”
荀膺一边捂着剧烈震颤的心口,一边看着面前的女子朝自己方向走过来。
“难得变成了这幅样子还能被认出来,但是爹爹看见已经死去的女儿活过来,都是这个反应么?”
阿莎脸上曾经起了很多浓疮,虽然已经好了大半,但是却留下了永远都无法去掉的疤痕,宛如一条一条恐怖的虫子,蜿蜒在面庞之上。
荀膺一瞬间清明,知道了自己早就已经被算计了。
“我明明没有喝那杯茶,怎么会?”
阿莎神情黯然。
“想要疑心病奇重的你中招,蛊毒自然不能下在那方茶盏里。”
荀膺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是虫铃?”
祝南星回答他:“不错,那些白苗人身上的蛊虫已经被取出,原本的虫铃也早就被我毁去,你拿到的这个,不过是一个仿制品罢了。”
荀膺桀桀了几声。
他早该察觉到的,紫鸢与自己说话从来都不是这般语气。
“能将老夫的行为算计到这个份上,没有一个知根知底的人确实也做不到,对吧,我的女儿?”
阿莎无法控制自己的仇视。
就是这个人,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因为自己的野心,又将她丢弃,从小没了亲爹。
而后又因为自己的私心,导致她没了娘。
就连自己仅存的骄傲,也随着被他亲手毁灭的南慕而消失殆尽。
他却能在事后大言不惭地哄骗自己为其所用,这是怎么样一种耻辱在心头激荡。
阿莎放弃了对萧暄的制约,苗刀横握当即就想杀了这个丧心病狂的人。
“慢着!”
祝南星拦住她:“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荀膺见几人仿佛已经胜利在握,不禁笑出声来。
“现在还不是你们可以宽心的时候吧。”
萧暄将鱼剑又送近几分。
“你不会到现在还觉得能有翻身的余地吧。”
荀膺却轻描淡写。
“在这个院子里,黑苗可以躲过蛊虫,可他们呢?”
荀膺根本不顾及颈间的剑刃,大手挥动的同时,鱼剑在脖子上划出一条明显的红色痕迹。
祝南星顺着他的手看向外面七躺八歪的身影。
荀膺接着说:“就算你医术高超,能救得下满院子的人,可是整个锦城呢?所有天朝戍边的将士们呢?你能救得了多少..."
萧暄神色有变。
“果然那些混有古曼落花的药品,已经遍布各大军营了么?”
荀膺狂笑不止,径直从萧暄的剑下走了出来。
“现在知道太晚了,整个天朝已经为我所控制,你们拿什么跟我斗。”
祝南星看着他这副疯魔的样子,手恹恹地放下。
她漠然地回过头,用银针在皇帝身上扎了几下之后,喃喃说着。
“圣上,想必此刻已经无需南星多言了吧。”
荀膺就见那明黄的身影动了动,悠悠转醒了过来。
还好此时喜堂中的烛光不那么过分明亮,眨眼之间已经适应了过来。
皇帝在祝南星的搀扶下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好,陌生的眼神看着堂下的荀膺。
“真没想到信了十几年的荀相,考虑的竟然是如何取代朕的位置,你真是让朕在今日里,看了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