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来，准备……”沈婕轻声问他：“用什么方式杀了我？”
肖尧打了个哆嗦。
他的第一反应是愤怒，第二反应是心虚和胆怯，接下来是两种反应交织在一起，只觉得“麻烦大了”。
带她去见她父亲的阴影，并且和他谈话，实属是一招败笔。
肖尧之前无意中听郁波提起过，驱魔的首要原则之一就是“不要和魔鬼说话”。
当然，阴影和魔鬼还是有区别的，但……
“你别闹了，”肖尧嘟哝着说：“前两天我还在和你47岁的版本见面呢。”
沈婕：“啊？50岁的老太太你也杀啊？”
肖尧：“？”
接着，沈婕便如八爪鱼般缠绕着肖尧，让他给她讲47岁的沈婕和小肖尧见面的整个经过。
肖尧不敢隐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一五一十地和沈婕从头到尾描述了自己和未来沈婕见面、相处的全过程——只是省略了沈婕叫他“搞定她”，并且面授技巧的全部细节。
“替我爸爸坐牢？40年？”沈婕惊异地问。
……
“你俩还一起睡了啊？”沈婕用漫不经心地口吻问道，纤纤玉指从肖尧的胸口划过。
可能是空调温度打得太低的缘故，肖尧打了个哆嗦。
“我们……”肖尧还是没有隐瞒，而是详细地回答了沈婕，当天的整個经过。
“啊？那不就相当于我们两个人已经……”沈婕嘴里嘟哝着，翻身在宽大的床上滚过来，又滚过去。
“差，差不多吧。”肖尧巴巴地说。
他见沈婕好像并没有不开心，心下略微放轻松了一些。
“难怪呢，我就说，”沈婕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下子变得这么熟练，我还以为你找傻妹练的。”
“伱别瞎说好伐。”肖尧因为心虚而急赤白脸地反驳道。
“是我在瞎说吗？”沈婕反驳道：“你们俩一起去乡下那段时间，关系不是好得很吗？”
来者不善啊，来者不善，肖尧想。
他选择堵上沈婕的嘴，后者却一把推开了他：“你还没跟我说呢，你将来准备怎么杀了我？”
“拿，拿斧头砍？”肖尧翻起眼皮，偷眼看沈婕。
“不要不要。”沈婕连连摇头：“听着就吓人，而且太疼了，我不要拿斧子砍。”
“那用剑，”肖尧右手握拳，竖起拇指，然后从自己的脖子左边向右边利落地画了一条对勾一样的弧线。他是感觉到沈婕好像不过是在调情，所以胆子才大了起来：“唰一下，很快啊。”
“你讨不讨厌啊，不是斧子就是剑的。”沈婕的脸色有些潮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那要不，”肖尧想了想：“学三毛，用你的连裤袜把你挂起来。”
“听说那样会很丑，”沈婕指出：“舌头，眼睛都会凸出来。”
“呃，”肖尧想象了一下，也有点倒了胃口：“那沉进黄江吧，变成泡沫，你可得穿得美美的……”
“你啊，一点都不知道尊重女生，”沈婕埋怨道：“我好命苦，怎么会为了你这种人和家里闹翻——”
“啊——”肖尧哀叹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死嘛。”
“这不就对了嘛，”沈婕嫣然笑道：“从一开始就应该问这个问题了，要问女生想要什么，而不是一直私自替她安排。”
“……”肖尧一整个乌鱼子：“老婆，你到底想怎么死嘛。”
“谁告诉你我想死了？”沈婕把头靠在肖尧的胸膛上：“不过真到了那一天，只要是死在你怀里就好。”
“你从哪儿学来这一套的？”肖尧有些激动地抱住了面前的少女：“我答应你，一定努力办到——虽然难度还是有的。”
“有什么难度？”沈婕问肖尧。
“你看啊，你比我年纪大一点点。”肖尧指出。
“烦不烦啊你。”沈婕道。
“不过真的只大那么一点点——女生的平均寿命比男生长好几年，咱俩都得是老死，我要活过你，还是有点难度的，”肖尧侃侃而谈：“我平时又不是很讲究养生的那一种。”
“那你现在就要开始养生了，”沈婕幽幽地说：“为了我，开始养生，一定要活的比我久。”
“我不要。”肖尧把头埋在了沈婕的胸前，左右上下摇了摇：“我不想独自一个人生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那样就太可怜了……”
“有什么可怜的！”沈婕柳眉倒竖道：“我出生就出生在一个没有你的世界里！”
“所以啊，”肖尧理所当然地接话道：“你看你都已经习惯了，适应了，就不要再让我来承受这种悲恸了吧。”
“你太自私了你。”沈婕噘嘴批判道。
在一片重新变得融洽的气氛中，沈婕重新扶着他在床头靠坐好，自己则坐到了肖尧的正对面。
“别说话了，专心点！”沈婕命令道。
“可是……”肖尧还是略有不甘心地望向了酒店的床头柜。
“你想死？”
“不，我想活。”肖尧说。
……
……
……
少年长出了一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沈婕揉着有些酸痛的脚脖子，顺手褪下了她的青灰色蕾丝边冰丝短袜，刚把袜筒褪到脚背上，小臂却被肖尧抓住了。
肖尧冲她摇了摇头。
“变态！”沈婕一边嘴里骂着，一边又把袜筒重新提上了脚踝。
“嘿嘿，谢谢你啦。”肖尧把身子往前倾了倾。
……
沈婕拼命地摇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
“你别逼我跟你发火啊，”少女警告道：“现在的这个节骨眼，我不想和你起冲突或者吵架，但是这不代表你就可以肆意妄为欺负我。”
“好啦，我跟你开玩笑呢。”肖尧有些讪讪地缩回了手。
沈婕却一把抱住了肖尧的小臂。
肖尧：“？”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沈婕已经将他的食指伸进嘴里猛嗦一口，然后吐了出来。
肖尧：！
……
“满意了吗？”沈婕鸭子坐在床上，抹抹自己的嘴角问道。
“不是，”肖尧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你不必这么勉强的……”
“我警告你别现在马后炮啊，”沈婕用手指了指肖尧，然后钻进了大白棉被里，把自己裹好：“睡觉！”
“啊？”肖尧说：“还睡啊。”
“困，累，”沈婕说：“你也要陪我睡。”
“我睡不着了怎么办。”肖尧问沈婕。
“我管你，睡不着也要抱着我。”沈婕有些气哼哼地说。
“好。”肖尧钻进了被子，沈婕却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
“你转过来呀。”肖尧说。
“不转，”沈婕说：“我喜欢你从背后抱着我，很舒服。”
“好。”肖尧悉听尊命。
“我还喜欢你这样软绵绵的，”沈婕说：“没有能力伤害我的样子。”
肖尧：“？我过几个小时就又能伤害你了。”
沈婕：“那我也能有几个小时的安全感。”
肖尧：“呃，开玩笑归开玩笑，我是永远不会强迫你任何事情，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沈婕轻声道：“我知道的。”
肖尧：“嗯。”
少年从背后轻轻摸着沈婕的肚皮，沈婕用自己的双手将那只手掌扣住，三只手就这样交叠在她的肚皮上。
“狗子。”在黑暗中，沈婕轻轻地唤道。
“嗯。”肖尧答应道。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沈婕问他。
“我挺好的啊，没怎么。”肖尧说。
“你以前，侵略性没有这么强过。”沈婕的声音听起来，微微有些迟疑。
“还在纠结这个呢？”肖尧道：“行了，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主动碰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婕道：“我只是想要知道原因。”
“我喜欢你，想要和你更进一步，更亲密一点，”肖尧平静地说：“以及生怕夜长梦多，这个算原因吗？”
“什么叫夜长梦多啊？”沈婕翻转过身来，拿小小的手掌摸了摸肖尧的下巴：“你也太没有安全感了。”
“我不想把你留给张正凯的新婚之夜，等他那啥过以后，再来当你的情夫。”肖尧的声音很小，听起来有些气哼哼的：“我只愿意做你的丈夫。”
“噢哟，”沈婕说：“你明明知道张正凯他活不过——”
后半截话被吞了回去，空气中陷入一片沉默。
“那只是我爸爸，的影子，”沈婕安抚肖尧道：“你不必太在意他说的那些鬼话的。”
肖尧答非所问道：“我想救他，想让他一直活下去，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死。但是，我也不想让他再出现在我们两个人的生活里了。”
“我懂的，”沈婕柔声道：“我知道，你说的这些，全都是原因，但是我还知道，你没有把真正的原因说全。”
肖尧沉默：“……”
沈婕也不逼问他，只是轻抚少年光洁的后背。
“我不想说，”肖尧说：“说了的话，就有推卸责任的嫌疑。”
“告诉我吧，好吗？”沈婕恳求道。
“……是你自己的要求。”肖尧说。
“啊。”沈婕“啊”了一声，语气中透露出了特别的意外：“你的意思是，是那个30年以后的我，让你这么做的？”
“事实上，的确如此。”肖尧告诉沈婕。
他如实招来，告诉沈婕，沈婕是怎么怂恿他“搞定她”，以及这么做会对解决眼下的问题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并告诉沈婕，沈婕究竟教了他哪些“方法技巧”，原原本本说了一通。
“这，这样子。”沈婕目光有些涣散地轻抚着少年的背脊：“这方面你别听她的，多听我的好吗？”
“好。”肖尧说。
“毕竟，现在主要帮你谈的人，是我。”沈婕补充道。
“嗯。”肖尧说。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沈婕告诉肖尧：“我们两个人，怎么样怎么样，我希望是出于纯粹的爱，而不是任何工具性的目的，你能听得懂吗？”
“能！”肖尧立刻回答道：“秒懂！”
“狗子，”沈婕勾着肖尧的脖子说：“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只有你了。”
肖尧：“……对了，你饿不饿啊。”
他倒不是存心岔开话题，只是一来，确实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二来，他忽然想起沈婕自从昨天晚上之后，好像就没吃过东西。
自己倒是不怎么饿，可能是因为郁璐颖吃了东西的缘故。
“饿。”沈婕立即回答道。
“你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肖尧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随便，”沈婕说：“只要是你的，我都想吃。”
？？？
肖尧忽然觉得鼻头酸酸的，伸手捏了捏沈婕的小鼻子：“我去去就来。”
……
“沈婕。”肖尧叫她。
“嗯？”
“我的外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