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娥英做好了一件婴儿小盖被,正拎起来左看右看欣赏着,李玉竹走进了屋里。
“大嫂。”李玉竹笑着喊她。
柴娥英回头,笑着道,“来,看看我做好的小被子,好不好看?”
这是一块只有桌面大小的小凉被。
柴娥英的孩子,预产期在明天三月,也是农历的三月。
那时候春暖花开,天气渐渐暖活,盖小凉被就可。
李玉竹接过来看,笑着道,“这被子的做法不可容易呢。”
这是百色补丁被子,不管多有钱的人家,都兴给小孩子盖这种用各色边角料拼凑起来做的小被子,要是从各处讨来的布料做的,更受家里老人的喜欢,寓意盖百家被好养活。
柴娥英笑道,“还好啊,不太难,我每天闲着时拼一点,拼了半月拼好了。”
李玉竹笑了,“也只有大嫂有耐心,我就不会这些。”
“可你会别的啊,比如熬制这些药丸,我可是一窍不通。”柴娥英笑道。
李玉竹将被子放下来,说道,“有件事差点忘记了,大嫂你且坐好,我再给你号下脉。”
她神情严肃,让柴娥英不禁紧张起来,“三妹,还有什么事忘记了?你刚才看过我身体了,不是挺好的吗?”
“这个时候可以看看是男孩是还是女孩了。”李玉竹看着她微微一笑。
柴娥英紧张起来,“三……三妹……”
李玉竹看着她,微笑着道,“大嫂是喜欢男孩子还是喜欢女孩子?”
柴娥英不假思索说道,“都喜欢。”
李玉竹又笑着问她,“总得分个高下吧?”
“都是你大哥的孩子,如何分?”柴娥英笑了,“三妹,等你做娘了,就能明白了,孩子没有高下之下,都是一样爱。”
李玉竹说道,“大嫂怀的是男孩。”
柴娥英怔了怔,马上欣喜起来,“真……真的?”
李玉竹笑着点头,“是真的,我没看错。”孩子很听话,让她看到了正面。
有时候孩子淘气,将系带抓在手里挡着身前,就看不出性别了。
柴娥英笑了起来,“幸好我没将景儿的小衣裳拆了做尿布,如今拿出来洗洗晒晒,将来正好给老二穿。”
李玉竹一指着小床上的一堆小婴儿衣裳,“大嫂,这些衣裳足够了吧,不需要再穿景儿的旧衣了吧?”
柴娥英勤快,将孩子的衣裳做到三岁的年纪了。
“要的要的,孩子不要太金贵养,旧衣穿穿才养。”柴娥英说着,果真去整理李景的旧衣去了。
李玉竹想要,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李兴茂时,贵伯找她找到这里来了,“李三姑娘,那清水河村的柳家母子来找姑娘说事情。”
李玉竹轻笑,柳岩柏的亲娘和大哥,还果真找来了!
“我这就来。”李玉竹和柴娥英打了声招呼,跟着贵伯来到了前院院门那儿。
柳娘子见到李玉竹,倒也不拐弯,直话直说,“李三姑娘,我是来找二蛋的。”
李玉竹说道,“他在学堂里听课呢。”
柳娘子探着头往宅子里瞧,“那……能不能让我见见他?”
她这么瞧,她大儿子也这么瞧。
母子俩看着李家的宅子,一脸的羡慕。
李玉竹就站在宅子门外,没让她进门。
贵伯拢着袖子,站在李玉竹的身侧,一脸鄙视地瞪着柳娘子母子。
李玉竹对贵伯道,“贵伯,你去学堂喊下柳岩柏吧。”
贵伯不想去喊,这女人自称是柳岩柏的母亲,但柳岩柏来这里住了快两月了,这当娘的来看过没有?
今天又是空手跑来,可见并不是真心来看儿子的。
是咯,儿子是被赶出来的,哪里会真心来看?
柳岩柏没有衣裳穿,贵伯还将自己的一身旧中衣整理出来给了柳岩柏。
他怒得冷笑道,“你这婆娘还好意思见柳岩柏?你当他是儿子吗?你还有脸见?”
柳娘子怒了,“我生养他一场,如何不能见了?”
“我活了六十了,见的事情可不少,把亲儿子赶出门,你可是头一个!”贵伯大骂道。
柳娘子还要回骂,就见李玉竹的眸色阴沉沉盯着她看,她担心这李家姑娘不带柳岩柏去县城了,遂放低声量说道,“听说他要去县城了,我是来叮嘱他注意规矩的。你们不让见,那我自己去找。”
“贵伯,让她见吧。”李玉竹说道,正好,也让柳岩柏见见他亲娘的恶心嘴脸,让心智更加坚强一点。
“是,三姑娘。”贵伯瞪一眼柳娘子,往宅子一侧的学堂走去。
在等着柳岩柏来时,柳家母子的眼珠子,一直滴溜溜转着,特别是柳岩柏的哥哥,不时地偷看着李玉竹。
穆元修从宅子里走出来,正好看到他贼眉鼠眼的样子,冷笑道,“柳大郎,眼睛看哪儿呢?”
这是在别人家,柳大郎脖子一缩,规矩地站好了。
没一会儿,贵伯将柳岩柏找来了。
柳岩柏还没有说话,柳娘子马上开口道,“二蛋,听说你明天要去县城了,是吧?”
她发现柳岩柏的衣裳不是从家里带来的那身,虽然是半旧的,但质地不差。
柳岩柏淡淡看着她,“你有什么事?”不像儿子问娘的口气。
柳娘子气呼呼道,“我是你娘,我想找你就找你,还要问是什么事儿?”
“你不是我娘。”柳岩柏唇角颤了颤,冷冷看着她,“有事就说,别说其他的,不说我就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柳娘子怒了,伸手来抓柳岩柏,“好你个土崽子,老娘将你辛苦生下来,你就是这么对老娘的?”
不过,她的手没打到柳岩柏,她被穆元修抓着胳膊一掀,脚步踉跄着,差点摔倒。
“有事说事,你敢在李家闹事,休怪我不客气。”穆元修怒目而视。
柳娘子被吓着了,不敢再拉柳岩柏,只得好言说道,“二蛋,你大哥今天要去相亲了,这亲事很快就会定下来,你去县城赚了钱,可一定要拿回家里来。”
李玉竹听了发笑,柳娘子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
她笑了笑,“柳娘子,谁说他去了县城就能赚钱的?”
“怎么,你们请他去做事,居然不能工钱?”柳娘子怒道。
李玉竹抬着下巴,“当然不给!他这几日做我家的,吃我家的,穿我们家的,这钱还没有付呢,租客栈还得出钱呢,我家凭什么要白给他吃住白用的?一日伙食十文钱,这住了五十五天了,伙食费是五百五十文,加上三套衣裳和两双鞋子,还得再出四百文。”
“……”
“对了,还有上月和这月的束脩也没有给,哦,还有去年一年给宋夫子的束脩也没有给,宋夫子说柳岩柏有钱了就给,那么他将来赚了钱,迟早要还宋夫子的,柳娘子,你不会欺负一个快七十的病老者不出几千文吧?”
几句话,将柳娘子说得吓住了,“什……什么?不是说免费的吗?怎的还要钱?”
李玉竹冷笑,“谁说一直免费的?支助可不是施舍!施舍是免费给,支助是要还的!”
柳娘子的大儿子吓得脸色都白了,拿着大肥手掐指算着,“娘,这还得给多少钱出去?”
柳娘子也算糊涂了,反正就是,挺多的。
李玉竹笑着道,“我算出来了,一共是一万二千一百五十文钱,换成银子是十二两一百五十文。”
柳娘子吓得脸色变了,居然这么多?
又听李玉竹又说道,“还有哦,他去了县城也只是做学徒,我们没收他的学徒费就不错了,你们还想我们给他钱?”
“……”
“你们到县城打听打听,谁家当学徒不要送师父钱的?你家倒好,还要我们给钱?信不信我到衙门告你去!”
柳岩柏感激地看一眼。
一说到衙门告,柳娘子大儿子吓得缩着脖子就往后退。
李玉竹笑了笑,“到我家当学徒,我们不要你们出学徒费,但一天十文钱的伙食费还是得出的,所以这欠的十二两多的银子钱……柳娘子是先给,还是三年之后从柳岩柏的工钱中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