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
余家。
府邸庭院,高矮阁楼,那一排排如砖石般铺开的房屋,组成了占地十几亩的庞大富贵院落。
一扇高而华贵的朱红大门,在门头上的灯笼明光下,散发着让人目眩的光芒,那是富贵人家才有的财气。
门前台阶上,两个身着灰色劲装的男子,目光直视着光芒外的黑暗,在这夜间寒风中不为所动。
而门后的整洁院子中,穿着花花绿绿的丫鬟,梳着好看的发髻,脸上打着寻常人家一年都见不到一次的胭脂。
她们有条不紊的端着食盘,将那盘子上的精致食物送入大堂之中,让那圆桌上的人胡吃海喝。
嘈杂的说话声自大堂中传出,又随着风而消散在夜空中,让这余家府邸有了不同寻常的热闹。
桌上。
余家和端着酒杯,时而轻抿一口,时而若有所思,那双精明的目光频频看向内堂的入口处。
“也不知等会会如何?”他面色不变,可心中有些担忧道。丁家村一行谁也没有料到,会是如此一个结局。
王子路、王子河兄弟二人,依仗自己实力高强,素来都是眼高于顶的人物,却哪曾想会折在同一个人手中。
余家和想到这,一口饮尽杯中酒,眼神微动间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才看向内堂的入口处。
些许的轻微声音从中传出,隐约间还是可以听清那么一两句的,似是有人在训斥某个人。
余家和仔细倾听一会,眼中闪过一丝苦涩,这次他心中的烦闷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媛儿估计等会杀了我吧?”他心中轻叹一声。
陈雪柔之事本该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王家兄弟接二连三的折戟沉沙,让此时的矛头都指向了他。
有些事出了错,总该需要一个人去背黑锅,而他这个入赘的女婿,或许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余家和虽努力去平复心中的思绪,可一想到自己即将到来的下场,他却怎么也沉不下心。
耳边微弱的争吵声在变得激烈,余媛媛虽然此时在袒护他,可不过只是在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寄人篱下,却活的不如一条狗,人人都羡慕这朱门背后的生活,却有几人知晓其中的不如意。”余家和自嘲道。
他心中失意下缓缓举起酒杯,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子,从内堂中快步到来,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啪!”
这响亮的巴掌,打的余家和发冠掉落,额前发梢披散下来,也让圆桌上的其余人等纷纷闭上了嘴。
余家和斜着身子,看着脚下铺着的昂贵地毯,整个人凄惨一笑,遂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那女子。
这余媛媛生的美艳大方,楚楚动人,可她一双柳眉让人不敢去轻视,她当真是生的巾帼不让须眉。
此时。
看着余家和的凄惨笑容,余媛媛眼中的怒火大盛,她反手就是一巴掌,将刚刚坐正身子的余家和打翻在地。
“够了!”内堂中传来呵斥声,余正辉阴沉着脸走出,呵斥道:“还嫌你丈夫丢人不够多是吧?”
余媛媛丝毫不惧,缓缓转身,等到直面余正辉时她早已笑容满面,刚才的那副怒火模样似是错觉。
她目光平静,轻笑着说道:“爹,你都既然有了注意,又何必此时出来拆我的台呢?”
余正辉一双老眼半合,盯着眼前这个与他分庭相抗的女儿,一张老脸上似是有些挂不住。
他语气中压抑着怒火,沉声说道:“什么事你二人回了家中再处理,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二人的针锋相对,让早就清楚余家父女不合的其余人等,都心照不宣的退出了这大堂之中。
等到人走光,余媛媛一双媚眼扫视大堂,遂一把将还趴在地上的余家和拉起,一言不发的离去。
而余正辉目送二人离去后,整个人像是心力交瘁般,在身子摇晃中缓缓坐在了上首的主位上。
他口中喘着粗气,右手狠狠攥紧胸口衣物,悲叹道:“上苍啊,我余正辉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大儿玩物丧志,大女逼我去死。”
正当余正辉悲痛交加之时,那内堂中走出一个身着藏青色衣裳的男人,他缓缓来到对面坐下。
“家主,你何以如此?”王子河不解道。
余正辉如今也才五十多岁而已,完全可以焕发第二春,继续培养一个能入目的子嗣出来。
面对这话,余正辉深吸一口气,望着院子说道:“我余家祖祖辈辈都秉持着传男不传女,可我大女手段心机皆是无双。
这对余家来说本是一件好事,可她的野心太大了,在这铁山县是容不下太有野心的人的。”
王子路若有所思,似是听明白了余正辉话中的意思,他隐晦的问道:“家主可是指那堡中之人?”
余正辉摇了摇头,并没有正面去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转移话题询问起了王子路的情况来。
“不知王道长的伤势如何了?”余正辉问道。
这话问的王子河愁眉苦脸,一张本来还算有些英气的脸,顿时变得不堪入目。
他口中叹气连连,遂说道:“有劳家主关心,家兄的伤势很重,想要痊愈怕是要个一年半载的。”
余正辉脸色微变,他连忙关心的说道:“王兄莫急,明早我就差人送去两株百年人参给王道长补补身子。”
王家河面对如此珍贵大补药材却显得无动于衷,他深夜到来,显然不是为了这么两株百年人参而来的。
余正辉怎么说也是商人,他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眼前之人另有所求,并不是他一两株人参就能打发的。
因此他心思一转,询问道:“王兄这是?”八壹中文網
对面的王子河面对这询问之言脸色沉着,让余正辉看不出什么来,让他不由心中有些含糊起来。
二人沉默一会,余正辉见王子河一言不发,心中虽说不满可口中还是问道:“王兄可是不满意这人参?”
见余正辉坐不住,王子河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家兄为余家之事身受重伤,那伤势可不是两株人参就可以治好的。”
王子河图穷匕见,继续说道:“我听闻余家有一株千年老参,家主不妨将这千年老参给我,让我好救治家兄。”
余正辉脸色一变再变,直到王子河说出目的,他才心中轻叹一声,看了眼对面这贪心不足之人。
虽说心中气急王子河狮子大开口,可一想到这等隐秘之事都被得知,他心中纵是有百般无奈也没法。
“王兄说的是,王道长因我儿之事身受重伤,我于情于理也该倾尽全力去医治王道长的伤势。”余正辉无奈道。
但对面的王子河可不管余正辉如何,他见自己的目的达到,脸上沉着的神色化作一抹笑意。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家主明早带我去取。”王子河说道。
不等余正辉接话,王子河似是想到了什么,后接着说道:“这千年老参一事并非我个人意愿,余兄还请见谅。”
“哈哈哈......”余正辉委婉道:“王兄言重了,既然王道长想要这千年老参治疗伤势,我自然是成人之美。”
这言不由衷的话,让王子河轻笑一声,遂站起身说道:“那余兄早点休息,我还要回去照看家兄。”
“王兄慢走。”
余正辉亲自送王子河出了大堂,他站在门口处,一双眼变得幽暗下来,最后面无表情的挥袖离去。
而王子河穿过庭院,一路来到后院院子内,他挥退下人后朝四周观望一二,才推门而入。
屋内缭绕着些许的檀香味道,让陈设雅致的布局变得意境幽深,而一道人影在雕花大床上盘膝而坐。
“师兄!”
带着恭敬的呼喊声,让床上运功疗伤的王子路微微睁眼,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目半开半合。
“何事?”他语气中带着虚弱问道。
王子河见自家师兄已经醒了,他连忙走上前去,恭敬的低声说道:“那余正辉已经答应了。”
“嗯,此事上辛苦你了。”王子路话中听不出其他的意思,只要气血不足的虚弱。
可这番轻描淡写的说辞,怎能让想要邀功的王子河满意,他小声道:“师兄,等拿到那千年老参,我们就可以进山君林寻那山婆了。
到时候,师兄你的功力一定可以更上一层楼,说不定可以冲破当前的关隘,让美人赋心法更进一步。”
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让王子路不满的瞥了眼眼前的师弟,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
“这百花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常年醉心于此不是正道,作为同门师兄弟,我劝你趁早收手为好。”王子路淡漠的说道。
王子河一见自己所求的宝贝,哪里管得了这些东西,他连忙将小瓷瓶小心翼翼的贴身放好。
遂才心满意足的说道:“师兄说的是,可那余家小娘子配上这百花丹,当真是嫩的出水,让人爱不释手啊。”
见王子河要在自己跟前犯浑,王子路一挥衣袖,顿时一道气劲挥洒而出,将他打的在地上翻滚两圈。
“同为赤凤苑门人,我羞与你为伍,滚!”
王子路呵斥一声,随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眼,不顾地上披头散发的王子河再度开始运功疗伤。
地上的王子河也不生气,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怀中,见小瓷瓶完好无损,他笑呵呵的翻起身来离去。
夜色暮水,等到亥时之刻,一道背负大弓,手持长刀之人,自远处的密林一路来到那青阳镇镇口不远处。
来人在原地停留少许,他观望一二门头上情况,遂转身从土路上离去,顶着月光消失在了田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