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色身影自林子中闪身而来,手中长剑在剑鸣呼啸之下,将那朝草丛射去的铁箭一剑斩断。
而那草丛中随着一道吱吱声,一只通体雪白的毛绒狐狸钻进了来人怀中,让那人心疼的念叨几声。
可对面的丁鹏却在默不作声中,再次引弓搭箭缓缓拉开寒渊大弓,箭矢遥指那白如雪的出尘女子。
她有着白净的杏仁小脸,眉下是碧眼盈波的美目,油亮光洁的黑发,细细看去便是那飘渺仙子。
她上身穿着白锦衫和白丝绣染软缎,下身是丝绣冰裙,披了一件云纹宫纱鹤氅,头发绾了个素心云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一根云纹簪子,细腰曼妙系着花结长穗网绦,脚下则是踩着云纹攒珠鞋子。
这突然到来的女子之惊艳,让丁鹏看的双眼难移,如此曼妙佳人当真是世所罕见绝无仅有。
但他这般细细打量惹得那女子美目微合,她口中轻轻安抚几下怀中宠物,遂一抖手中白玉长剑。
她声线如冰凌奏响一般,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冷声说道:“呔那小贼,还不移开你那双眼。”
这清冷无比的声音让丁鹏神色一窒,他双眼微动间说道:“丁某多有得罪,姑娘当真是人间少有。”
这等赞美之言本该是让那女子高兴的,可那女子似是已经听够了这般赞美,她一双眼变得寒冷无比。
她一挽剑花,冷声道:“言语轻薄之人,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一剑割了你那轻贱舌头。”
听到这话,丁鹏朝四周扫视一眼,见四下无人似是这女子一人出行,他便收起了寒渊大弓。
将大弓背负在身上,遂又将其他物件尽数带上,随后才说道:“姑娘言之有理,丁某先行一步。”
说罢,他便转身快步离去,并没有再多看这绝美女子一眼,整个人快而急的消失在了林中深处。
那女子目送丁鹏的身影消失,才收起白玉剑看向怀中的狐狸,清冷高贵的脸上升起一道笑容来。
她小心翼翼的查看一二,见那狐狸没有什么大碍,便小声娇嗔道:“都叫你不要乱跑你不听,你看差点就出事了吧?”
正当白衣女子与宠物小声说话时,身后的林子中传来阵阵脚步声,一行白衣人快速赶来,以女子为中心将四周团团围住。
一个身着纯色白衣,背负一把白玉剑的女人,脸色上带着焦急之色,从人群中快步来到女子身边。
她看了看女子全身,遂心疼的说道:“少宫主,这山君林中危险颇多,你听娟姨的话,下次别再乱跑了知道了吗?”
白衣女子轻轻将手中的白玉剑递了过去,随后说道:“让娟姨担心了,不过这林中赶来的人本领一般。”
见她不以为然那娟姨欲言又止,可最后只是接过了她手中的白玉剑,遂退至一旁不再言语。
只是那娟姨一双眼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极为隐晦的闪烁几次,随后对四周的随从做了个手势。
一行二十多人随即合拢而来,以白衣女子为中心,占据四方之位护着她慢慢从此处离去。
那全是女子的随从,个个皆是一袭合身白衣,身后都披着一件白氅,那白氅之上绣有一个云字。
等到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不多时,树干之上传来轻微的破空声,一个黑衣人从树上落下。
他似乎目的明确,径直朝着那娟姨刚才所站的位置走去,在地上的枯叶中轻轻翻找一二。
当一颗白玉珠子被翻出时,那人才起身看向白衣女子等人离去的方向,手中更是捏碎了那白玉珠子。
他从珠子中取出一张巴掌大小的书信,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目自上面快速看过,遂又将书信搓成粉末。
“看了时机差不多了,此行定要那云华宫付出代价。”那人口中轻声念叨一句,一双眼变得危险无比。
这人口中的云华宫似是指的刚才那白衣女子等人,这山君林中真是一天都没有安生的时刻。
那黑衣人在原地驻足少许,随后原地纵身而起,在没有丝毫借力之下,跃上二三十米的大树离去。
等到此处只剩下风声之时,远处的地面上,丁鹏才微微动了动身子,他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些人似乎都是因为山婆一事而来的,不过听那黑衣人的零碎念叨,这些人恐怕还是什么死对头。
“这就是江湖仇杀吗?”丁鹏忍不住心中想道。
他一直以为自己还离那武林江湖很远很远,但没想到山婆一事会让他看到这等事,也算一桩妙事了。
在原地匍匐少许时间,见无人再来此地,丁鹏缓缓从地上的凹坑中站起身,将身上的枯叶弹落。
望着远处他轻笑一声,将东西尽数带上快步离去,这些人的恩怨与他没有多大的干系。
他还需要等到击退了狼青十二煞以后,才能出去看看这武林江湖是什么样的,不然一切都是空话。
密林广阔,正所谓千树成林,万树成海。
这八百里山君林其占地何其广也,莫说是这么些人,就算是成千上万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而丁鹏披星赶月一路上不曾休息片刻,直至深夜寅时之刻才抵达丁家村,他一路上倒是无事发生。
当从密林中走出,看到山脚下那隐没在月光中的破落小山村时,丁鹏眼中才闪过一丝轻松之色。
晃晃之间,他从出发去找王子路二人报仇,已是过去了一个月之久,当真是岁月如梭啊。
丁鹏步伐轻快,哪怕是已经行走了一天一夜,可此时他心中热血滚烫,丝毫感觉不到疲乏之意。
披着月光自小路上来到村口,丁鹏却脚步一顿,那村口的院子里竟还有灯火传出。
目光自村口四周看过,也不见如此时刻有人在守夜,这让丁鹏心中不免有些生出气来。
狼青十二煞如此肆虐,可丁家村竟懈怠到这等地步,要是那马匪深夜突袭,怕是要被一锅端掉。
丁鹏驻足在路边的土地庙前,望着村口空无一人的情景,他朝土地庙诚心拜了一拜才进到村内。
自那火光传出的院子前轻步走过,其中竟传来男女混合的声音,似乎这院子里人数不少。
他有心上前查看一二,可一想到此时这等时辰怕是不妥,他便收了心思径直朝着家中走去。
一路上走过坑坑洼洼的土路,那村子里的土路因前面那暴雨冲刷,上面的凹坑变得更多了。
来到自家门前,丁鹏看着关得严严实实的家门,他并没有推门而入,而是朝旁边的丁明家中看去。
那门前倒是没有多少杂物,显然他离去的这段时间里,时常有人在清扫,而这让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在担心自己回来时,丁明已经命丧黄泉,那般的话他此行做下的这一切都也没了意义。
不过,看现在这样子,丁明显然并没有如他所想那般,想来是他异于常人的愈合能力让他挺了过来。
丁鹏在门前驻足少许,他抬头看了看月色,心中想道:“还是明早再去看望明叔吧。”
他从门前离去将手中装有头颅的包袱藏好,遂才折返回来推开家门,在木门的咯吱声中走入了院子。
轻轻将木门关上,丁鹏还不曾转过身来,那身后就传来开门声,让他整个人身子停顿在门前。
昏暗的屋子里,林氏望着大门前的身影,她一双眼慢慢变得湿润起来,在几个呼吸间已是泪流满面。
“儿啊......”
林氏口中夹杂着哭音轻声喊道,让门前的丁鹏心头一酸,缓缓转过身来,看向泪流满面的林氏。
“娘。”丁鹏忍着心头的酸意,开口叫道。
屋内的林氏见真的是她日思夜想的孩子,她再也顾不得什么,披着一件灰色麻衣便跑了过来。
她来到身前,看着眼前比往日成熟了许多的丁鹏,缓缓伸出手,用一双粗糙的手轻轻搭在脸上。
她轻轻摩挲着丁鹏的脸,一双眼中黄豆大小的泪水疯狂滴落,她哽咽的说道:“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如此至真至深的人间亲情,让丁鹏握住林氏的手,轻声笑道:“娘,看你说的,我明明都变胖了。”
这话让林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口中慢慢的哭出声来,正当丁鹏不知如何去劝说的时候。
丁开明披着灰色麻衣自屋内走出,他站在门前台阶上,一双眼望着门口的林氏与丁鹏二人。
他的双眼慢慢变红,可口中朝林氏怒斥道:“你这婆娘哭哭唧唧的这是做什么?孩子平安回来就成了。”
林氏也是一个不饶人的主,她泪眼婆娑的转头过去,朝丁开明说道:“我儿回来了我还不能哭吗?”
丁开明见林氏撒泼,他无奈的叹气一声,而这时丁鹏说道:“娘,我都好好回来了你就别哭了。”
见丁鹏开口说话,丁开明当即迎合道:“就是,你这婆娘什么都不懂,孩子平安回来你还哭。”
林氏可不管这些,她看着丁鹏大包小包身上挂满了东西,便心疼道:“这一路上回来累坏了吧?”
面对这话,丁鹏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娘,我这次出去碰见了一个得道高人,他传了点本领给我,我现在可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