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更后改）
从门到窗子是五步。
从窗子到门是七步。
同一间屋子，方向相反，得到的结果却不一样。
有个姓奥的小婊砸，一定要给全人类加冕，不得不居家隔离的周科，五七三十五天来，不知步量过多少遍，每次都是这样。
说是家，不过八、九平米的一间出租屋罢了。
一床、一桌、一椅、一手机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一个人呆在如此逼仄的空间里，一天比高三的那一年都长。
多亏从网上认识了腐国的一名漂亮女大学生，陪他度过了一个个寂寞难熬的黑夜白日。
否则，这一个多月，能把他憋疯。
此时，周科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视频。
屏幕的幽光，将他那营养不良、缺血而煞白的脸涂上一层莹绿，周围的一切都影影绰绰的，除了那对深陷的眼窝。
“hélène，jem'appellehélène……”
夜里十二点，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大波浪金发的伊莲娜准时上线。
这个跟他仅仅学习了一个多月普通话的歪果仁，居然有模有样地做起主播来了。
伊莲娜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撸着懒洋洋地趴在沙发扶手上的那只横瞳黑猫，清了清嗓子，以蹩脚的中文柔声道：
“你凝视着屏幕，屏幕也凝视着你。”
“此刻的你，一定正侧躺在床上，一手攥着手机，一手……急不可耐地收看《伊莲讲故事》。今天，我要讲的是一个真实发生的历史事件，《开膛手杰克大战无头骑士》。”
“亲，请先欣赏下今天故事的男主角，我从学校图书馆下载的无头骑士的真身照片。”
伊莲娜两手各托一角，将一张照片怼到了镜头前。
周科哂笑下，虽然被裁去了脖子以上部分，他还是一眼认出，那是他昨晚视频后发给她的，自己赴腐国公干时的照片。
“啊？”看到弹幕提示的她，说了声“sorry”，很快换了张照片。
“刚才，不小心展示给大家的是我的中文老师——周科。周科周先生，你一定也在看直播，方便跟我连麦吗？请把你忙碌的右手从腿间拿出来，点一下‘接受’。”
周科翻了个白眼，这磨人的小妖精，又拿我开涮了。
现在的我，顶着张毫无血色的小白脸，演小丑都不用化妆，怎么好见人，肯定会吓到祖国的花花草草。
因为疫情，生活完全混乱，记得上次洗脸还是上次。
连洗澡也算上，大概整整五个星期了吧。
伊莲娜把真正的无头骑士照片凑到摄像头前，“好吧，周科先生还是一贯的吝啬，他的‘大方’从来只肯展示给我一个人看。”
照片上，一名身穿黑色盔甲的无头人，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无头大马上，左臂下夹着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右手高高举起的重剑上正滴着殷红的鲜血。
“他的头，就是被开膛手杰克砍掉的。周科先生，曹操的那句名言是怎么说的来的？”
伊莲娜稍稍移开照片，看了眼弹幕，“啊，对对对。”
周科笑笑，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借汝项上人头一用！”
话音刚落，无头骑士腋下的那颗头颅，两眼突然射出一道红光，照得半间屋子瞬间通红。
房间里的气温，骤然下降几十度，仿佛变成了冰窖，周科忍不住往毛巾被里缩了又缩。
他身后…
原本雪白的墙壁，在红光的短暂映照下，刹那间生满了霉斑。
乳胶漆粉刷的墙皮扑簌簌掉落，不规则地呈现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窟窿，又化为一只只空洞的眼睛、大张的嘴巴，与那些霉斑组合成了无数个骷髅头。
红光一闪而逝，那些骷髅头仿佛极为不舍，竟然齐齐转头，纷纷将黑窟窿眼睛看向了手机中的照片。
周科惊觉不对，连忙坐起来，只见屋子中的一切，正飞快地褪色、泛黄。
盖在身上的毛巾被，露出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大洞，两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靡、腐烂，眨眼间露出森森白骨。
周科拼命大叫，“不……”
一只鸡爪似的干瘪黑手，突然从手机屏幕里伸出来，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的尖叫戛然而止。
原本一袭粉裙的伊莲娜，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
身穿黑色粗布麻裙，黑色斗蓬，头戴一顶黑色女巫尖顶帽。
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散落着大块大块的紫红尸斑，圆瞪的两眼里全是眼白，没有丁点儿黑色。
一张裂开到耳根的血红大嘴，露出四颗尖利的犬牙，生满倒刺的黄斑舌头不断伸缩搅动，一遍遍地凄惨嚎叫，“头来，头来！”
鸡爪黑手轻轻一扭，将周科的头拧了下来，“嗖”一下缩回到屏幕中。
周科恋恋不舍的最后一眼，看到了自己那正喷出紫黑血箭的无头身体，以及挤满了墙壁，层层叠叠的骷髅头……
他连打几个冷战，惊醒过来。
看看自身，再看看四周，一切如旧。
还是这间小破屋，还是一地的卫生纸。
他松了口气。
所以，我是过度释放后睡着了，然后做了个噩梦？
不知几点了……指纹解锁手机屏幕，一条新闻弹了出来：食人魔色诱强掳壮男，流浪汉雪夜惨遭开膛。
建国多少年了，妖都没了，还能有魔？
别侮辱我的人品好不好。
周科叹了口气，这些广告商越来越没有下限了，怎么吸睛怎么来，那你倒是有伊莲娜一成的水平也好啊。
毫不犹豫地“x”掉后，伊莲娜直播的画面跳了出来。
周科两眼直直盯着屏幕，她又开始撩骚了……这梦醒得可真是时候。
“欢迎来到《伊莲讲故事》，今天我要讲的是《无头骑士大战开膛手杰克》。欢迎大家积极参与互动，我将随机抽取一名幸运观众，与他一起做爱做的事。”
什么？
周科心里咯噔一下，伸手便去关手机。
手机却突然死机了，无论怎么按都熄不了屏。
哪怕他摔烂了手机，抠下了电池，已成蜘蛛网的屏幕依然倔强地演示着伊莲娜的妖艳与白嫩。
…
…
伊莲娜拢下汗湿的金发，“ok，助理告诉我，今天的幸运观众已经出来了。恭喜你，周科先生！”
“不…不是我！”
周科大叫着闭上眼睛，两手用力捂向耳朵。
啪~
他的两只手掌拍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墙壁上，众骷髅头整齐地排列成金字塔状。
尖顶处，眼窝深陷的那颗苍白头颅，怜悯又无助地看着那两只手，高举在脖子上面，一次又一次机械地拍着巴掌。
啪~
啪啪…
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