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是过年的时候，冬天，山上寒霜多，太阳升起，寒霜变成雾气，可视度并不远。
学生跑不动，只能慢慢往山上走，而跟着的那人，也是同意饿的没力气，走几步就大口喘气停一会。但就是死跟着学生，不肯放过。
“学生，你慢点走，慢点，有吃的就给我一口，就一口。你看我这身上，都肿掉了，你看一捏一个窝子，你来我捏给你看。”
学生听到后面跟着人的话，也停了下来，后世的人可能不清楚，但活在这时期的人很多都明白一个这样的情况。那就是有些人在饿了很多天还经常挨饿的时候，极度缺乏营养的情况下，身体就会肿起来。这叫浮肿，基本算是饿到极致了，再不得到缓解，很快就会死去。
但这年月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学生也看过很多，不是没有同情心，是同情不过来。也就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学生继续往山上走。
那人本来见学生停了一下，内心有些惊喜，但才一会又开始走了。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他自己也知道，这次要是弄不到点吃的，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你慢一点走嘛，我真撵不上你了。我半年没见过米象什么样子了。”
说话的声音带有点哭泣，这算是一种哀求了，因为那人实在是跟不少了。
“我也没吃的，你老跟着我也没用，我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过年。你看你个子虽然比我高，但你不见得打过我。”
救了这人，自己的家里人怎么办，学生是真的同情不了。而且他也其实走不动了，可有甩不掉，见那人在停歇，想了想，猛的把手中的石头朝那人丢了过去。本来就没力气，还带了块石头，石头是没多重，但在没力气的时候，就感觉很重。
啪的一声，没怎么刻意瞄准的石头还真直接砸中了那人。只听那人哎哟的叫唤着，学生也没去查看，继续慢慢的走着。
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往往回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潜力。学生走走停停，一直也没再见跟着那人的身影，但就在又一次休息的时候。那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手里拿着镰刀，满脸的鲜血，但瘦弱的样子，没让学生感觉太害怕。
“你把吃的东西放下来，我不要你命。你看看你把我头砸烂了！”那人说完，用手在头上的伤口摸了一把，略带讨好的接着说道：“你看淌了好多血。我不要你赔，把你刚才吃的东西给我一点就行了，一点点就行了。”
“我真的没有吃的，你看。”
“你身上那背带也打开我看，有什么。”
学生无奈的翻着口袋给他看，都是空的。但那人不相信没吃的，看见学生肩背上还有个小背带，就直接继续问着。
“是米，但我死也不会给你的。不信你就试试看！”
学生也觉得再说没吃的也没啥意思了，藏肯定是藏不住。但也感觉那人就算手上有镰刀，也不一定拼的过自己，所以也发起狠来。
“可是你用石头把我脑袋给打破了，你给我一把就行了。今天是年三十呀，如果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要你的东西。”
那人其实连握镰刀的力气都没什么了，说完话，又哭了起来，但已经身体透支的哭都没什么声音了。
学生还是不吭声，这点粮食家里也等着救命呀。
“我实在撵不动你了，你顺着旁边那条叉路走吧！前面就可以出去了。记住！路上不要吃东西，千万不要让人看到你吃东西。”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人也不知道如何再让学生给他吃的了，也彻底绝望了。如果不是饿的不行，他也不会这样追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要吃的，还是一个学生娃。说完，慢慢的坐在一边，不再动弹。
学生听了那人的话，见那人真的不动了，就往他指的叉路口走去。走了十来米远，内心终极是动了恻隐之心。
“你就坐在那里别动。我在这块青石上给放一把米。就一把行吗？算我赔你的。你也不要赶我了，我这个米也是要拿回家救命的。”
那人抬了抬头，艰难的拿起镰刀向学生拱了拱手。
学生在一块青石上放了一小把米，想了想又添了一把。那个人蹲起身子在十来米的地方看着，他也知道学生对他还是有点顾忌。
学生放了米后，感觉差不多了，就顺着路往山上继续走去。走了不久，因为是山上，视线比较好，他看见那人像蚂蚁一样在青石上趴着，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又过了会，那个人站起来，慢慢走下山去。
学生猜测，可能有那么几粒米镶在石头缝里让那人很费了一番功夫。
快天黑的时候，学生回到了自己村的村口。
村里的几个老者饿得眼花，都靠在被太阳晒得有点热气的草堆上。
“你来家了。”
一村里老者认出了学生。
“回来了。”
都一个村的，总共没有多少户，在村里长大的基本都认识，甚至都带点亲。
看着村里老者的样子，学生想到棉袄内袋里还有几粒甜菜做的黑狗屎糖，就给他们每个人手里放了一粒。
几个老者半坐半跪在地上象接圣旨一样接过这几粒糖。
学生回到了自己的家，浑身一点力气都没了，这点米带回来真不容易。
那晚的夜里，也正是大年三十的夜晚。学生的妈在切好的萝卜缨子里放了一把米，青中带黄的萝卜缨中浮着几粒象蛆虫一般的米，这算是丰盛的晚餐了。
****
“罗成，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看见那些乞讨的，感觉可怜。”
“你这人呀，平时也就嘴上凶凶，心是真善。要是没遇到你，我家说不定也会跟他们一样。罗成，你说，要是我们不认识，我乞讨碰见你，你会给我吃的嘛。”
“嫂子，你要是一开始长这样，我哥肯定会。要是跟我刚见的那样，一个土妞，我哥肯定不会。”
罗小雨在傍边听到三妞跟自己哥哥的对话，觉得有意思，直接打岔笑着说道。这城里女乞讨也不少，做妹妹的罗小雨也没见哥哥帮过哪个。
“那如果有来生，我变成了乞丐，你是富家小姐，你这女施主会设施给我这个乞丐嘛。”
“哥，这个我来，如果是我的话，你得听我的话，我才会给你吃点，谁让你老是让我做这个那个。”
有罗小雨在，这天就别聊了，还是赶紧去买布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