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阳异象光芒的照耀下。
东沛县的一切表象，仿佛被烈阳照射的冰雪，逐渐消融。
苍凉、破败、灰暗、幽寂显现于这座城中。
热闹的集市变得冷清。
一个个摆满货物的摊柜变得空无一物。
铺满一层厚厚的灰尘。
或豪华大气、或朴素干净的建筑，变得陈旧而破败。
布满蛛网和尘埃。
干净整洁的道路，变得泥泞而不平。
到处是枯叶和散落的器物。
所有东沛县人都停止动作，茫然而呆滞地望向天空。
然后他们的容貌开始变化。
一个个光点在他们身上出现，然后扩大成光圈。
光圈不断扩大，并和其它光圈融合。
最终覆盖全身。
在那扩散的圈中所呈现的——
是早已腐烂的躯壳。
当光圈彻底扫荡了整个人后。
东沛县的所有人，都变成了一具具木然呆滞的腐尸。
司阳双目所过之处。
司阳神觉所及之处。
没有例外。
他妄图找到一个还活着的人。
但一无所获。
就如宁无凡所说的那样。
东沛县……
就是座死城！
看着那满城迷茫浑噩的腐尸。
这一刻，司阳才真正意识到。
什么叫人间惨剧。
什么叫人间地狱。
不过，除了目睹东沛县的真相外。
司阳还有极其重大的意外收获。
他在破除整个东沛县幻象的同时。
还捕捉到了维持幻象的能量流向。
每个腐尸、每个被施以幻象的物体。
都连有一根法力线。
这无数根线向地下延伸。
最终汇聚于一点。
若无意外。
那就是幕后黑手的所在地了。
确定好后，司阳并不想立刻动手。
一是他还不确定对方实力。
二是他现在出手，底下这帮人怕有危险。
所以司阳准备先把这些人送出去。
然后再做打算。
他收起精神力，从天而降，回到众人身旁。
看到司阳的表情。
宁无凡也彻底沉默了。
虽然之前已有心理准备。
但当猜想化作现实时。
这种巨大的冲击，依旧让他们难以接受。
即便宁无凡活了很久很久。
历经不知多少挫折坎坷。
见过不知多少人间悲欢。
此刻依旧感到心神颤栗。
一时间，两人都不想开口说话。
而那些年轻人，则战战兢兢地看着两人。
尤其是看着司阳的眼神，充满敬畏。
尽管现在司阳内敛所有神力。
和普通人无异。
但刚才那煌煌天威。
却在众人心中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让他们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若说司阳之前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只是一位实力高强的道外修士。
那现在。
就是一位实力高到无法揣度的“大能”了！
也许只有他们门派的祖师，才可能与司阳媲美。
现在想来。
之前司阳还说他和众人一个年纪，别拿他当前辈。
他们竟还信以为真了。
属实有些可笑。
这种实力，别说和他们同辈。
就算他们的师傅。
都要恭恭敬敬地喊司阳一声前辈！
同时，他们也深刻地意识到。
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
之前在他们心目中。
几位掌门人物就算绝顶高手了。
是能撑起岭安道修道界的顶梁柱。
而对更强的存在，他们虽有听闻，但从未见过。
因此，对修士实力的直观认知。
还停留在一个很浅显的程度上。
而现在，当他们见识到司阳发威后。
才第一次真正感受到那些传闻中移山倒海、威震乾坤、统摄万灵的伟力。
因此，他们意识到。
自己真的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
尤其是三位掌门的爱徒们。
他们都曾为自己过人的天赋而无比自傲。
即便是季天引这种性情温和、谦逊有礼的人，也是如此。
当然，他们确实有这个本钱。
毕竟以他们的天赋。
放在岭安道的小门派里，确实是浪费。
和当地的普通修士相比。
他们确实是了不得的天才。
不过。
当他们对自己的师傅问起岭安道外的世界、他们曾经的历练过往时。
他们的师傅总是沉默不语，或支吾搪塞过去。
现在想来。
恐怕那是怕打击他们才这么做的。
当见识到司阳的神威后。
这几位年轻人，才意识到自己那点天赋和修为。
是有多么的可笑和渺小。
甚至他们敬爱的师傅……
也不过如此而已。
但与此同时。
他们内心也升起一种冲动。
一种……
想去外界游历闯荡、见识广阔天地的冲动。
过了一会。
季天引率先鼓起勇气，开口道：
“那个……两位前辈……
请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尽量在压制自己的情绪。
但他的声音还是在颤抖。
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
很明显，他受到冲击的心神还没恢复到正常范围内。
司阳稍作酝酿，说道：
“我刚才……侦查了一下东沛县。
有些新发现。”
“有……新发现？”
季天引喉咙滚动，十分拘谨地说道：
“请、请问前辈。
您是发现了那个幕后黑手了么？”
司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
“我发现他的踪迹了。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他。”
听到司阳的话。
所有年轻人的双眼突然燃起了希望……
和仇恨。
李飞昂突然跑到司阳面前，砰的一声跪了下来。
“前辈！”
“我操！”
司阳吓得优美的中国话都出来了，赶紧把李飞昂托起，说道：
“你在干嘛？”
“前辈！请帮我报仇！”
李飞昂双眼通红，眉宇间充满凶煞和悲愤。
“只要您能手刃那个幕后真凶。
我李飞昂愿意为您做牛做马一辈子！
哪怕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司阳还没反应过来。
其他年轻人就纷纷朝他跪下。
说话内容，和李飞昂的基本一样。
“若前辈能手刃那个杀我师傅的真凶。
殷兰兰愿终生追随前辈，万死无悔！”
“请前辈替安南报仇！
我云安南愿奉前辈为主，献上此生！
绝无怨言！”
一旁的季天引脸色微变。
但却没什么反应，反而对司阳说道：
“若前辈能铲除东沛县的威胁。
季天引同样愿为视前辈为主。
终身死忠于前辈！”
……
看到这些年轻人一个比一个积极，一个比一个激进。
司阳感到有些意外。
这些人，对自己师傅的感情非同一般。
他有些诧异道：
“先不论其它。你们……
对自己师傅感情深厚到这种程度？”
云安南双眼泪光闪动，回答道：
“我们……多是孤儿。
是受门派收养、师门栽培、师傅器重。
才能活下来，才有今日成就。
可以说，没有师傅，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所以只要能报得弑师之仇，我们愿付出一切！”
司阳闻言，轻轻点头，感慨一声道：
“生而不养，断指可还。
未生而养，百世难还。
相信你们师傅知道你们有这份心思。
一定会很欣慰的。
但我想，他们更希望你们能暂时放下仇恨。
用自己余生去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去接过他们手中的重任。
支撑起你们各自的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