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娘娘去世,已经相认的弟弟也没法进宫里哭个丧,不过他倒是自觉地穿上没有绣花的素色衣服,让厨房做了几日素斋。因为是还算受宠的妃子,死后加封为贵妃,外头还议论了两个月。
青川如今住在一个租来的一进宅子里,有个刚请来的先生教他读书习字。院子里都是高公公送来的下人,连人带卖身契一块儿过来的。
“老板,我回来了。”这一日青川洗漱了正要睡觉,梦妖在这个时候回来。
“说吧。”
这是一个并不新鲜的故事,相识于微末的宫女和皇子,后来宫女成了皇子一个庶妃,还为皇子挡过一刀,从此失去了为人母的权力,身体也变得不好。
不过倒是因此得了宠爱,宫女出身,结果皇帝一登基就坐到妃位,死后升贵妃,皇帝还特意为她写了几首诗。
她身体差,一是受过伤,二是多愁善感,三就是子嗣这个问题。种种因素叠加,损坏了身体,就算按着正常程序往下走也活不过几年。
要说变故也有,多了一个后世来的穿越者,穿越成她的心腹宫女,却一心爱慕皇帝,反手卖主子,然后现在已经成了后宫一员,眼看着要飞上枝头。
背主的事能忍?两个女人自然相互出手。
对方甚至找人假冒失散的弟弟,不过被识破了。不过到最后,本土妃子还是斗不过带着外挂的穿越者。青川这个亲生姐姐生日那天,皇帝被拉走了,这是前所未有的事,也是失宠的先兆。
她没有娘家,没有孩子,生命中唯一就是皇帝。若是失了宠,那就是要她的命。
她本来身体也不好,这打击接二连三,一口血吐出来,身体情况就急速恶化。
因为只是个妃嫔,且只是没有孩子,也没有娘家的妃子,她的死没有对任何人造成影响。要说影响,也就是用自己的命和残留的情谊给唯一的弟弟求了一个爵位,于是京城里就多了一个不入流的男爵。
就青川如今的身份,给高的爵位是把他架火上烤,一个男爵刚刚好。
又过几日,之前见过一次的管事姑姑带着死去娘娘的一些东西来找青川,说是娘娘求了陛下,让她出宫找他的。这不大盒子里有一些珠宝首饰和几张银票,有千多两。
管事姑姑以后会留在青川身边,帮着他管家。
他姐弟两个没什么亲人。
本来家里是江南的乡绅,得罪了人,当家家主被人杀了,家里没人撑着,就败了。结果这会儿奶娘抱着小少爷失踪,后来查了,说是托人丢掉了。
他们家里人口单薄,就一儿一女,这一下对寡母打击太大,身体就开始不好。族里欺她孤儿寡母,抢走剩下大半产业,甚至要把她卖给一个七八十老太爷做妾。
那时正从民间招宫女,她便进了宫当宫女,也就是几年,寡母走了,剩下一点家产也被亲族夺走。
那会儿她终于开始下定决定争宠,之后步步高升。也曾借着自己权势打压曾经得罪她一家的人,还与本家分了宗,所以青川如今也没多少亲人,有也在几百里之外,还是有仇的。
“姑姑,姐姐可有什么心愿?”如果有,如果他能做到,他会尽力帮忙。
“娘娘她,希望您能照着自己喜欢的样子去生活,身边有一个知心人,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我明白了。”
管事姑姑一开始很担心,担心青川乱来。因为青川年纪很小,还不知事,而他上面又没有真正的长辈能管束他。
但是没想到,青川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南方。
男爵这个身份在京城不入流,在乡镇却不是如此。别的不说,地方上能有多少三品官?虽说虚爵比不得实权的官,但三品就摆在这儿,只有别人给他行礼,没有他给别人行礼的。
加上京城物价太贵,一年二百多两在这里不够用,但在乡镇这样的地方就可以过得很好。
所以比较过之后,青川还是决定回到他以前生活的地方。
两人商议过后,管事姑姑去买了必要的马车,请了一个镖头和十几号汉子。青川出来的时候就一个小箱子,如今要回南方,却是三辆马车都装不下的东西。
光是宫里赏赐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就有一个大箱子了。加上一路上高公公准备的,和他这些日子购买的,实在不少。
他们找了一个准备回南方的商队,和对方一道回南方去。
离开之前,青川顺便拿走了穿越者的两个金手指,两个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奇怪泉水。
穿越者有一个空间三口泉。
一口泉让人美貌,不会改变人的五官,但是让人保持最好的体型和肤质,还延缓衰老。一口泉可以解毒,什么毒,吃几次排干净了。还有一口泉让人生子,男女喝了之后同房,百分百怀孕。青川觉得这个得叫送子泉。
这金手指简直像是为了宫斗而存在的,特别神奇。
而青川拿走的就是让人美貌和生子的泉水。
从梦妖处得知,穿越女目前使用最多的是美颜泉,其次是解毒泉,生子泉还没用。因为这里的后宫,也是高位妃嫔可以养自己的孩子,低位妃嫔生了也得送别人养。
穿越者想要升到高位再生养孩子。
人家的目标还是很明确的,先获得宠爱,然后生五六七八个孩子,每个孩子都能成才,自己迟早打败‘恶毒’的宠妃和皇后,正大光明站在心上人旁边。
青川忍不住问系统:“为什么穿越者就认定了宠妃和皇后都是超生办主任?不能是皇帝的种子质量不好吗?”梦妖调查来的结果是,皇后不大管事,基本就是照着规矩办事,下绊子有,不曾向孕妇和孩子下黑手。至于他姐这个‘宠妃’,看到孩子就喜欢,保都来不及,也不会下手。
这个问题问住了系统,它犹豫了又犹豫,“因为这样,她们就可以没有心理负担的下手?”
行吧,有梦想是好事,祝她成功。
管事姑姑姓孙,因为是青川的妃子姐姐临死前托付的对象,青川没有把她当下人看,而是当成可以商量的管家,或者半个监护人。孙姑姑也很尊重青川的想法,她已经看出来青川是个有主意的人,和普通孩子不太一样。
第一次见面时候的纯粹笑容,大概是错觉吧。
“爵爷,您是要回到原来养父母的身边吗?”
青川正翻着一本幼儿诗集,里面都是适合孩子理解的比较有童趣的诗选,闻言放下手里的书,“我知道姑姑的担心。你我皆是世俗人,其他人也是,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既然您知道,为何选择回到故地?”孙姑姑见过太多这样的事,一开始请求人帮忙还带着谢意,越来越多次得到满足之后,谢意没有了,只有理所当然,只有欲壑难填。
人和人的距离很微妙,就算是宫里出来的人尖子都不敢说自己能处理好。
“因为,人单则力薄。没有了背后力量保护,我如今也就是抱金过闹市的孩子,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有千万种法子让我过得不好。到了乡下民间,好歹,我是说了算的。”
青川想到离开了快半年的村子,还有村子里的人,“我空有爵位没有实权,帮不到他们什么,也就是偶尔接济一下。这点钱,我倒是拿得出来。至于你担心的,就得劳烦姑姑扮个黑脸了。”
“娘娘身边的姑姑,指定了来协助我的,如半个长辈一样,日后我还得给你养老。有你在这里镇着,等闲不敢来骚扰我。再说,回头匾额上写个‘宋’,再用‘何’字攀交情,我可是不认的。”
早已自梳不愿嫁人的孙姑姑便笑了,“一切听从爵爷的指示。”
返乡的过程中,他们要途经许多地方,有的地方盛产绸缎棉麻,有的地方盛产精美木器,有的地方盛产精品瓷器……他们一路走一路买,孙姑姑眼光高,挑选的都是性价比很高的。
好的自家留着用,一般点的拿回去送人。
他们出京城的时候只有三辆马车,到了故乡,却已经是十多辆马车。后来的马车都是租借来的,上面的东西却是他家的。东西很多,但是钱用得不多,真正拿来充排场的奢侈品不太多,剩下都是很实用的。
这一路,孙姑姑还买了一些合用的下人。青川的情绪共感,加上孙姑姑在宫廷那么多年练就的眼力,两个人简直就是人形测谎机。每次牙婆带了十几个,但两人总是能快速找出自己想要的。
甭管多装,在这两人眼前走一圈,立马现出原形。
他们又买了一个厨娘,一个绣娘,粗使丫鬟若干,小厮若干。加上之前京城里带来的,能有二十多号。
他家正经主人就一个,孙姑姑是内外管家,二十多号人也够用了。
要青川自己说,这就足够奢侈的。当年他做国王的时候,身边也没那么多的下人,多数时候有纸人,还有傀儡人。再不济,还有一些小妖魔。长得是磕碜一点,能力还是可以。
但是孙姑姑认为,既然是有爵位的爵爷,就该有爵爷的样子。他家里主人少,更要有一些下人充场面。其实就这些人,她都嫌弃呢,宫里待惯了,好东西见多了,看什么都觉得马马虎虎,人也是一样。
一群人终于返回到青川离开的那个县城,他没有马上去村里,而是先在县城租房子。本地靠海,有港口,商贩多,有钱人多,房租也比别处要贵一些。当然,比起京城还差一点。
他们租了个两进的宅子,先付了半年租金,要七八两。若是一年的房租,都够在乡下修同样大小的宅子了。然后他们花了三日时间把屋子打扫过一遍,就住下了。
青川一行来得低调,不过古代人不会随意出门走动,何况这样拖家带口的。所以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的。
于是第一日,县衙来了人,关于青川要在此定居的一些事,比如户籍的转移,土地买卖之类的。之前青川的户籍早就脱离这边何家,在京城单独立了一户,现在回来,户籍也要转过来。
虽然是个没有了靠山的裙带关系户,但是爵位和每年的俸禄是实打实的,县里还是很重视这件事。
县里商人多,有品级的官员贵族却不多,青川这个裙带关系户在京城毫不起眼,在这个县城已经能压死一片人。县令在他跟前都只能站着,人家爵位三品呢,是吧?
青川就当一个合格的小主人,基本不开口说话,一切都是孙姑姑‘做主’。县里知道这是宫里出来的管事姑姑,也不敢小看她。宫里的管事姑姑都有品级的,虽然人家现在出来了,曾经也是六七品。
他们很客套的说了半天,其实就是:
‘转户口定居吗?’
‘转。’
‘要买些闲置土地吗?’
‘买。’
中心思想就这两个,其他赞美这里多好多好,人杰地灵,还有欢迎青川回来,或者夸县令治下有方等等,全是毫无用处的客套话。一个是有爵位无实权,一个是有实权但品级低,两边都想客客气气把这件事过了,不想多生事端。
其后两日,县里知道消息的乡绅家庭也一一派人上门递帖子。他们同样不畏惧这个势单力薄的外来户,但也不愿意得罪了,能相安无事是最好的。
把县城里有权和有钱的人认了一遍之后,青川才带着他买的一些礼品坐车去乡下。
早早得到消息的村长和族长在村口等着,他们两个心情都特别复杂。
尤其是何姓的族长。高公公为防万一,是签了协议的,虽然养了一场,但这是宋家孩子,以后不能再以长辈自称,就当是花钱买了几年照料。所以现在青川就算是回来了,其实和何家也没什么关系。
哪怕还有几分面子情,那也是和何老二一家,最多带上何老二双亲,和别的何家人没什么关系。
村长呢,他的复杂中还夹杂一点喜悦,因为那边的消息是,青川想要包下后山山脚那一块地,修一个庄子,以后会在村里居住。而且,为了回报之前几年村里对他的照顾,他准备给村子修一条路。
造桥修路大功德,因为路和桥,都会带动那个地方的发展。便捷的交通让来往变得更加方便。
若是路修好了,以后村里人进城做买卖也容易了。
一会儿,马车就到了村口,有三辆,都是单马马车。马车在村长两人跟前停下,蹲在车门口的小厮拉开帘子,青川就坐在里面。
虽然离开也就是一年不到,他的变化却很大。如今皮肤光洁白皙,五官仿佛更秀丽了一些,头发整整齐齐的扎成了哪吒头,再难找到当年乡下孩子的影子。
他身上穿着香色绸缎袍,腰间系一根银嵌彩宝的同色绣花腰带,坠着一颗墨绿色的玉坠子,下有青色绣鲤鱼的荷包和流苏。
主要还是气势变了,已经不像是乡野间撒欢的野小子,而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在风中站了半日的两个老人家看着青川,忽然觉得嗓子眼堵着,说不出话。在他们的印象中,青川还是身边一个熟悉的小童,就像是所有田野里奔跑的孩子。
但就在这个瞬间,两人忽然意识到,不一样了。
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别的方面,都完全不一样了。身边的小童可以随便逗弄,这个孩子若是生了气,只怕他们全家跟着倒霉,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他们下意识正了神色,拿出对待贵人的惶恐,呼吸都慢了一些。
“叫两位久等。”青川一手扶着帘子,对两人微笑道。
村长和老族长连说不敢,村长问,“小、爵爷可是要去何栓子家中?”他差点喊出小光,又及时收住,半天找出个合适的称呼。
“我是要去我父亲家中,村长您客气了,叫我启光就是。”他适时流露出一点回忆神色。
村长怎么会再喊‘启光’或者‘小光’?无论青川怎么说,他还是坚持叫爵爷。
没有实权又如何,对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还是庞然大物。村长活了这么多年都平平安安,因为他记得一件事:永远不要把权贵的客气当真,现实教你做人。
何族长虽然没有这么深的感触,不过他也不会真把青川当自家子侄一样。反正村长怎么喊他就怎么喊。何姓在村里不是大姓,何族长就没见过多少大人物,也就没有那些大族族长的威严。
之后青川又邀请两人上马车,还是被拒绝了,他便让车夫慢一些。
从村口到何栓子家里,也就是一小段路,那宅子本来就在官道边上。
早有好事者把青川过来的消息告诉何二,他本来在田里干活,知道之后立刻回家了,换了一身衣服,和姜贝妮一起在门口,拉着小女儿小蝶的手。三郎何启明还在学堂,可能得是晚上才能看见了。
一会儿三个马车就到了,小厮从车上跳下,搬了一个小凳子出来。青川掀开帘子就从车上下来了,何家人简直不敢认他。
“爹,娘,妹妹。”青川的眼圈红了,何二一家的眼圈也红了。
“六郎,娘的六郎啊。”姜贝妮上前拉着他的手,“怎么出去一趟还瘦了呢?来回这么远,可糟了大罪了。”何二在后面扯她,她不高兴了,“你扯我做什么?”
何二继续扯她,她皱着眉,“我说你扯我做什么?”
何二都急了,拼命使眼色,姜贝妮才注意到第二个马车上下来一个气势甚是压迫人的年轻贵妇,脸上就擦了薄薄胭脂,头上也就两根素银的簪子,但就是有一种让人不敢高声说话的威严。
青川和他们介绍,“这位是孙姑姑,原是宫里当差的女官,因奉了我姐姐的命令,出宫来照顾我。”又与孙姑姑道,“姑姑,这两位是我养父母。别的人我都不认,可是养我长大的父母却是要认的。”
“原来是爵爷的养父母。”她露出一个完美的宫女子微笑,笑不露齿,每一个弧度都精准到毫米,然后慢慢行了一个屈膝礼,“娘娘早与我说过,若是见了两位,要替她,替爵爷好好谢谢你们。”
村里何时见过这样的人物?青川虽说封了男爵,可是看着长大没什么真实感,这位却是实打实娘娘身边的女官。再看这一身的气势,总觉得连嘴都张不开了。
“您,太客气了。”姜贝妮干干巴巴的开口,她本能的不喜欢这种陌生,毕竟真心当亲儿子养大的孩子,突然好像和她没关系了,心口又酸又涩。
“这又是哪儿野了回来的?是不是去捉虫子了?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这么脏?”青川注意到小妹脏兮兮的手,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手帕给她擦脸擦手。
这一套动作又熟练又熟悉,一下把何家人带回到几个月前,那会儿六郎也是这样一边嫌弃妹妹,一边又细心照顾妹妹。
姜贝妮心里头那一点酸涩不知不觉就退散了。
不是六郎了如何,不姓何如何,这还是她养大的那个孩子。
青川与何家人进屋,族长和村长也进来,下人拿着一箱子东西进去,其他闲杂人等被拦在外面。
有心去瞧瞧热闹吧,门口站着两凶神恶煞的带刀汉子,村民只好在墙外使劲儿伸长了脖子,恨不得长两米高,视线突破何家的围墙。这要不是一排长了刺的野玫瑰挡路,说不准他们还得爬一爬围墙。
一个往日就很混的男人揣着手撇撇嘴,“何二占了大便宜了。几个月前那宫里来的老公(太监)就送了他们好些银钱,买了地,还买了牛,现在又能收这么多礼物。这才养几年?那小、那小爵爷能吃多少东西用多少物件?还不是白得一样?”
和他一般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附和,也有人反驳,“你说的好听。当年见着小爵爷的又不是一个两个,就他夫妻两个把孩子抱走养了。人家那是善心得了回报,你倒是酸,也不想想,以前多少人说他们夫妻傻,捡来的孩子和亲生的一样养。要我说,这才是好人有好报呢。”
外头争论不休,里面也在推拒不停。
青川送的礼物其实不多,给何二夫妻的是一箱布料,大都是细棉布,还有两块缎子。另外送了姜贝妮一面缠枝莲花纹铜镜,和一整套银镶玛瑙的首饰。何二也有一盒茶叶,中档价位,也得一二两,还有一坛好酒。
给三郎的是一箱子的书籍和笔墨,他正好能用上。
小蝶也有礼物,是一个银的平安锁挂坠,和一整盒的点心,足够这馋嘴小姑娘吃上好几天的。
本来何二等人不肯收,好说歹说他们还是收下了。他们问了青川京城的事,青川简短说了一遍。从进京,然后进宫,到被赐了爵位得了赏,再到宫里娘娘因病去世。听着的人都跟着叹息,年纪轻轻,怎么就去了呢?
又说到孙姑姑,是娘娘之前求了陛下,特意放出宫,代替娘娘照顾青川的。大家本来就不敢小看这个威严的美丽女人,如今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乖乖,这居然还是曾经六品的女官,见过圣上,在娘娘身边管着大小事的?
青川没有待很久,把另外两盒礼物托何二送给老屋的何老汉和何大何四,他就起身走了。这边路况不好,从村子到县城,坐着马车也得一个时辰。天黑了不安全,所以要早早就出发。
一行人回到县城,厨娘已经做好了晚饭。吃过之后青川准备回房。
“你难过吗?”孙姑姑忽然问,“好像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就算何家人依旧爱着这个离开的幼子,到底不能像曾经那样融洽相处了。利益让人和人之间充满了勾心斗角和伪善妥协。
“难过?”青川一双眼微弯,“不曾。难得糊涂啊姑姑,你人已经出了宫,什么时候心也能出宫呢?”皇宫那样的地方,生生把人变成了机械,不能多说一句,不能多走一步,出错就是死。
无论是主子还是奴婢,都活得很精致,也很累。
“姑姑,这边就是你的归处,是家。家人便是有许多的不足,家也会包容。他们与我依旧是家人,你也是。”
孙姑姑一怔,站在院子里久久没有说话。
洗了脸之后,青川坐在镜子前拆头上的发带,镜面忽然闪烁两下,里面青川的脸上出现了一个他绝不会露出的谄媚表情。
“老板,不负重托啊!”
他慢慢把发带都拆下,让头发披在肩膀上,一些散在两侧,包裹住白皙的脸,“小戈有消息了?”
“老板,您一定想不到老板娘现在什么样子。”
怎么满脸幸灾乐祸呢?难不成小戈这次穿成了丑八怪?青川疑惑地朝着镜面看去。
镜面的涟漪慢慢平静,然后出现了一张……猫脸?一张有点丧丧的长毛小白猫的脸,是波斯猫,还是黄蓝鸳鸯眼。这猫眼睛大而圆,颜值很高,然而卫戈呢?在哪儿?
“小戈呢?”青川有些奇怪,左右找了半天见不到有人。
然后就看到鸳鸯眼的白猫默默伸出一只毛爪子,把粉色小肉垫贴在镜面上。青川沉默了,他看着那只一脸生无可恋的白猫,那只白猫也看着沉默如雕像的青川。
“小戈?”
“喵~”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