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厄是个无情之人,原书中对他的描述亦是对天下所有人不屑一顾,唯独对百里轻淼百依百顺,天上星月也会为百里轻淼摘下来,这样的人设吸粉无数,每次写到他与百里轻淼单独相处时,读者都会被迷得嗷嗷直叫。
比较经典的一幕是,贺闻朝与紫灵阁阁主大婚当夜,重伤未愈的百里轻淼在闻人厄的陪伴下,抬头望着天空闪烁的群星,指着被银河隔开的牛郎织女星道:“好好的一对恋人,为什么偏偏被隔开了呢?”
说话间,一滴泪划过她苍白的脸,初遇时眼神澄净笑容充满幸福的少女早已消失不见,纵然修真者筑基后就很难变老,她始终是十八岁的模样,心态却已经老了。
闻人厄抬手捂住百里轻淼的眼睛道:“我成神之前,你不要再看天上星。”
“为什么?”百里轻淼不解道。
“相传修者成神后,可随手变动星河宇宙,我会把牛郎星从银河那头牵过来。”
百里轻淼被他逗笑了,点头应道:“好,你成神之前,我不会再看天了。”
而闻人厄致死也未能成神,但他做到了对百里轻淼的承诺。百里轻淼能够找回自己的神格,靠的是闻人厄生前的安排,当她融合神格的那一刻,天地震颤,星辰变幻,牛郎星与织女星紧紧挨在一起,星力变化带动的力量瞬间让一个大陆变成汪洋。
先天神祇之力,就是这样的强大。灾厄之神归位之时,天下大乱。
女主回神,见自己竟毁掉了一个大陆,想起师兄平日里的教诲,前世那个后天神人的话,她不想再做女神扰乱星辰,就放弃神格了。
牵牛织女二星却未恢复原位,始终在一起,一如最后走在一起的男女主。
关于这个剧情,读者疯狂讨论的是即使死后依旧爱女主的闻人厄,说这个男人要是想宠一个人,真的能想到方方面面,一丝一毫委屈都不让对方受,就算是死了,也会为其护航到最后一刻。
闻人厄看到这段剧情和读者评论时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多薄情。
玄渊宗对闻人厄忠心耿耿的下属难以计数,闻人厄从未放在心上。他清楚这份忠心是建立在他碾压众人的实力上的,换成其他强大之人,这些人也一样忠诚,这份“忠”对象不是闻人厄,而是大乘期的功力。
至于家人亲缘,早在悟道之时,闻人厄就已放下,三百岁月过去,世间再无他的血脉至亲。
对百里轻淼是天道因果作祟,算不得感情。
他孑然一身,生前死后都不会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眷恋。
唯独看过书后,对殷寒江产生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他对殷寒江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情,传授之因,他死后殷寒江无论为他报仇还是完成他的遗愿皆是理所当然,哪怕是为闻人厄粉身碎骨也合情合理。
偏偏殷寒江选择了那种惨烈的方式表现对闻人厄的“忠”,闻人厄在看书时,一开始并未将殷寒江与鬼面人划等号,当真相揭露,女主看到殷寒江包裹中鬼面具时,震惊的何止百里轻淼,看书的闻人厄也惊心肉跳。
书中有一段,一个女配得到个法宝可以变幻身形不被人发现,她变成百里轻淼的样子去勾引贺闻朝,中途被殷寒江抓住。没有女主光环的她自然是被炼油了,殷寒江摘下鬼面,走到尊主的衣冠冢前,将长明灯点燃,自己走进墓穴中,抱住了闻人厄那件黑色纹着暗金色花纹的长袍,幸福安详地闭上眼。
那段文字触目惊心,仿佛下一秒殷寒江就会带着闻人厄的衣服自爆元婴。
谁知这时殷寒江放在女主身上的追踪法器亮了,他看到女主竟然还活着,又遇难了。
殷寒江盯着空中浮现出的画面,歪了歪头,用侧脸蹭了下闻人厄的衣服,随后将它好好叠起来,平整地放在墓穴中。
他安静地走出墓穴,手掌未用任何真元保护,就直接按住了那盏灯,用掌心生生捏灭长明灯。随后长臂一挥,琉璃灯撞上旁边的大理石,灯盏碎得满地都是,灯油缓缓没入土地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殷寒江看着自己被烧得焦黑掌心,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捂住嘴,声音痛苦且压抑,仿佛在用自己全部力量克制感情。
他深深低下头,一直到启明星升上天空,在黎明前最暗沉的时刻,殷寒江抬起头,拿起鬼面具戴在脸上,面具后发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百、里、轻、淼。”
这一段读者看得毛骨悚然,闻人厄作为故事中隐藏的主角,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能够接受殷寒江为自己死,但无法理解他为自己疯。
从极致的冷静,变为极端的癫狂,要经历怎样的痛?
殷寒江侧脸在衣袍蹭的一下,好像蹭在闻人厄心上。视线从书中移到殷寒江身上时,闻人厄觉得自己第一次正视这个下属,觉得自己为殷寒江做的,似乎当不起那样诚挚的回应,就想着对他好一点。
舒艳艳不打算再将贺闻朝吸成人干,还要用秘法助贺闻朝提升力量,就用不上雪中焰了,刚好用来治疗殷寒江。
闻人厄当玄渊宗魔尊这么多年,存货是不少的,他在袖里乾坤中翻了翻,给百里轻淼一些适合她这个境界的材料、丹药和法宝,还有一件在万里冰原中防止寒气入侵的火羽氅,免得女主冻死。
“这……当不得当不得!”百里轻淼望着快堆成小山的物品,脸红起来,摆着手拒绝。
闻人厄还附赠一根简单的发簪,这是个储物法宝,可以将他给的东西放在里面。他没给百里轻淼拒绝的机会,带着殷寒江离开。
百里轻淼手里拿着发簪,望向天空闻人厄消失的地方,晃了一会神,才一跺脚道:“师兄,舒姑娘!”
她连忙将宝物收起来,储物玉簪塞进怀中,慢吞吞地向门派飞。
上清派下山的弟子人手一张求救符咒,捏碎玉符附近的师门弟子就会前来救援。百里轻淼其实可以用这种方式求救,可这是性命攸关才能用的救命符,不可随意使用,真捏碎了来一堆同门,也会让师兄师姐们不满。元婴期后,就可以制作专门的传讯符,百里轻淼没到这个境界,最终只能爬山。
另一边,舒艳艳脸红扑扑地睡在茅草床上,露出一截香肩,床边衣襟敞开的贺闻朝呆了呆,拉过简陋的被子给舒艳艳盖上,这一动唤醒了舒艳艳。
舒艳艳睁开眼,对上贺闻朝的视线脸红了红,抓起衣服将自己随便裹了裹,双手紧张地捏了捏,轻言细语道:“贺公子不必介怀,我知你与百里姑娘情投意合,这是个意外。当时我受伤,贺公子也是为了助我疗伤。”
是不是疗伤贺闻朝心里清楚,他看向舒艳艳,一边懊悔自己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一边又回味起方才颠鸾倒凤的感觉,看向乖巧的舒姑娘的眼神中,也透着一丝怜惜。
“我,我帮你置个宅子,这房子太破了,不好住人。”贺闻朝干巴巴地说道。
舒艳艳心中骂了两句臭男人,面上淡淡笑着摇头:“贺公子这么做,是将妾视作卖身之人吗?妾若是想卖身换钱,又何须等到现在?”
贺闻朝又呆了呆。
“妾贫贱之身,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待我。可是公子如朗月清高,你又怎是用钱买欢的人?”舒艳艳话锋一转,心疼地看着贺闻朝。
她不收钱,不单是自己正直,也是心疼贺闻朝,多么善解人意啊!
“可是我……终究是唐突了姑娘。”贺闻朝伸出手,帮舒艳艳挽起耳边一缕碎发,不经意间碰到她红透了的脸颊,心中又是一颤。
舒艳艳温婉笑道:“话本上不是常说,救命之恩以身相报吗?贺公子是大英雄,妾还跟着贺公子做了一次美人呢。”
她的话渐渐抚平贺闻朝愧疚之心,他想到自己多次帮助舒姑娘,这女子没什么本事,大概也只能用这种办法回报了,况且当时那种情况,软玉温香在怀,又全心全意信任自己,哪个男人都抵挡不住的。她又不是风月场的女子,郎情妾意,倒是佳话。
唯独百里师妹那里,要怎么办才好呢?
可事情变成这样,不还是因为百里师妹去了好半天都不回来吗?她早点回来,他也不会为了救人唐突佳人啊!
贺闻朝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唯独不知该怎么对自己的心上人师妹解释。
他是喜欢百里轻淼的,他们两小无猜,从百里轻淼还是个七八岁女孩时,贺闻朝就照看着她。他看着百里轻淼从婴儿肥的小女孩成长中这么美的少女,其中感情不是舒艳艳能够插/进去的。
舒艳艳也没想插手别人的感情,她柔软的手掌放在贺闻朝肩膀上,善解人意地说道:“公子放心,此事你知我知,再不会有他人知晓。”
对啊,没人知道,不就行了?舒姑娘一看就是个乖巧的女孩,她会懂的。
贺闻朝的内疚彻底放下,抱了下舒艳艳。
舒艳艳穿好衣服又沉沉睡去,做出一副被折腾到不行,疲惫至极的样子。
贺闻朝看着她的睡颜,终究是对她产生一丝怜惜。
呆了一会儿,贺闻朝想起自己意外破了元阳真身,师父经常提醒弟子,不到元婴期,轻易不要与人双修,容易坏了功力。贺闻朝连忙查看自己的情况,却见功力不减反而增了一大截,从金丹七层直接到了九层!
舒艳艳一个境虚六层的高手,又是靠这等方法修炼的,帮助一个金丹期的小辈提升实力再轻松不过,她吸收到了贺闻朝体内的雷火之力和那股神秘的力量,也占了不少便宜,就等着贺闻朝走后修炼呢。
为什么会法力会增长呢?贺闻朝十分不解。
他看向舒艳艳,想起曾经在藏书阁中看过一本关于双修的书。那时他发现自己爱上小师妹,就去查找关于双修的心法,那本书也说元婴期前不要双修,但有两种体质的人除外——九阴之体和九阳之体。
九阴之体的女子若是与男子双修,就算她只是个普通人,也能助人提升实力,好处很多,难道舒姑娘是九阴之体?
贺闻朝胡思乱想之时,百里轻淼终于带着姚师兄来了,她气喘吁吁地说:“师兄,对不起我来晚了。”
贺闻朝柔和地摸摸她的头说:“师妹别担心,舒姑娘已经没事了,倒是劳烦姚师兄白跑一趟。”
姚师兄看着面若桃李睡在床上的舒艳艳,心中升起一丝疑惑,问道:“怎么痊愈的?”
贺闻朝不想他查看舒姑娘的情况,低声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出去再说。”
三人离开茅草屋,贺闻朝说当时情急,舒艳艳险些吐血而亡,他就帮人服下了修者用的药物,还拿出自己少了一颗丹药的药瓶作证。
“那寻常人能承受得住这种药力?”姚师兄闻了闻药瓶,“这是筑基期才能用的丹药,一般人吃了经脉承受不住那么强大的灵气,会经脉断裂而死的。”
“我用真元帮助她吸收了。”贺闻朝简单地说道。
“可是……”姚闻丹回忆着吸收丹药的步骤,他主要修习方向是炼药,自然清楚这么做是需要肌肤相贴的。
“可是什么?”百里轻淼单纯地看着姚闻丹,年纪小的还未学到这方面的知识。
贺闻朝盯着姚闻丹,姚闻丹领会他的意思,说道:“我这不是担心师兄对炼药方面的事情不理解,治疗不到位吗?不过现在舒姑娘已经痊愈,没有可是了。”
百里轻淼这才放下心来,说要去看看舒姑娘,贺闻朝表示现在已经不是危急时刻,孤男寡女相处不好,就让百里轻淼自己进去了。
她一进屋,姚闻丹就挑挑眉,用手肘碰了碰贺闻朝,坏笑一下:“师兄,做了亏心事吧?”
贺闻朝则是义正言辞道:“事有轻重缓急,我也是权宜之计,当时我蒙上眼睛的。”
他表现得太正,姚闻丹半信半疑道:“那方才怎么不告诉师妹?”
贺闻朝叹口气摇摇头道:“师妹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柳师妹来找我问下心法,她都要闹的。我是你们的师兄,有义务帮助每个师弟师妹修炼,师父忙不过来的时候,我要手把手教。连你的入门心法也是我传授的,又怎能不帮助柳师妹。”
“这倒也是,”姚闻丹道,“百里师妹什么都好,就是个大醋坛子。”
“就是,而且说出去对舒姑娘也不好,倒不如就此止住,人命关天,我这么做也是功德一场。”贺闻朝道。
姚闻丹信了贺闻朝的话,等百里轻淼确定舒艳艳无事,一脸单纯地出来之后,三人便回了门派。
他们走后,舒艳艳翻身而起,蹭了蹭身上的皮肤,踢了一脚茅草床,气道:“这茅草太扎人了,睡着真不舒服!”
“方才为何不告诉百里轻淼你与贺闻朝之事?”一个声音出现在茅草屋中。
舒艳艳一抬头,见尊主与殷护法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屋子里,笑道:“尊主,你是铁血男子,真正的视美色为石块,又怎知晓那些道貌岸然伪君子的想法。他们呀,床上的时候甜言蜜语不要钱,穿上衣服翻脸不认人,我要是敢说出来,第二天贺闻朝就要把我说成妖女,将一切推在我身上了。”
闻人厄想了想,书中确实是这么写的,贺闻朝一口咬定是舒艳艳抓了他,他怎么打得过魔宗右护法。
“那什么时候说?”闻人厄问道。
他想让百里轻淼早日看清贺闻朝的真面目,好尽快修炼无情道成神,等她成功融合神格后,闻人厄的师恩才能算还清。
“得等一段时间,”舒艳艳慵懒地靠在墙边道,“贺闻朝回去后,几日不到就会来找我。这滋味尝过一次,有哪个男人能不再想?况且我还能帮他提升实力。一来二去,日子久了,那才是真是忘不掉舍不去,而且第一次是被迫,第二次第三次,难道还是被迫了?到时他就算狡辩,也休想甩掉这段经历!”
她略一皱眉道:“不过尊主不是想要我笼络住贺闻朝,放长线钓大鱼,打探正魔大战的消息吗?”
“嗯,”闻人厄点头,“这个要做,不过百里轻淼那里,也最好让她死心叛出师门,转修无情道。”
“哈?”舒艳艳不解了,尊主这什么意思?看上百里轻淼的话,应该是背叛师门转投魔道,再想办法弄到自己手里,怎么会修无情道呢?
“你照做就是。”闻人厄道。
“那我得找几个下属引开百里轻淼,为贺闻朝提供机会。他们每次下山都黏在一起,寸步不离的,机会太难找了。”舒艳艳道。
“不必,我会引开百里轻淼一段时日。”闻人厄道。
“又、又是您亲自引开啊?”舒艳艳面色僵硬。
“有问题?”闻人厄挑眉。
“怎么会呢。”舒艳艳干笑道。
殷寒江见她不信任闻人厄,不悦道:“尊主命百里轻淼去取灵药雪中焰,既可以引走她,又可以得宝,还方便你引诱贺闻朝打入上清派,一箭三雕。”
“原来如此!”舒艳艳肃然起敬,单膝跪下道,“尊主高明。”
“嗯。”闻人厄木着脸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