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秀发柔亮乌黑,衬在仿佛凝了上等牛乳一般的肌肤上,明媚动人。
萧珩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般情境。
萧珩神色顿了顿,眸中颜色变深。
“我爹娘的信,我看过了,也给他们写了回信。”顾穗儿见萧珩进来,把小阿宸放在旁边榻上躺着,笑着这么道。
“嗯。”萧珩站在门首片刻,待到身上寒气略散了些,才走进来。
他坐在榻边,抱起床上的小家伙。
因屋子里实在暖融,小家伙里面穿着水红柔亮的绸布夹棉肚兜,外面则是一水的红色对襟短衫,下面套了绣锦夹棉犊鼻裈。
他抱在怀里,看着粉雪可爱的小娃儿忽闪着大眼睛瞅着自己,忍不住两手举起来。
小阿宸也是个胆子大的,不但不怕,竟然兴奋地忽闪着小手小脚,嘴里发出咿咿呀呀呀的声音,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小蜜蜂在半空中挥舞着翅膀。
顾穗儿从旁笑看着,忍不住道:“你小心些,才吃过奶,别尿了你身上。”
其实裆里是夹着尿布的,不过被他们爷俩这一闹腾,该掉的也都掉了。
萧珩倒是没在意,仿佛没听到一样,继续把小阿宸举高高。
小阿宸红润的小嘴儿噗噗噗地,晶莹的口水流淌过娇嫩小嘴儿,水亮剔透,跟从水里取出来的红樱果一般。
萧珩望着被举高的自家儿子,眸中隐隐带着笑意:“其实模样更像你。”
大家都说这孩子像他,十足地像他,可是就在刚刚,看他那神韵,又觉得更像顾穗儿了。
谁知道这话刚落,忽觉得胸襟处一片湿润的暖意。
他身子微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两只胳膊顿在那里。
顾穗儿也看到了,忙起身去接:“刚才说过的,仔细他尿了,果然是尿了。”
说着间,从萧珩怀里接过来小阿宸,一摸,那犊鼻裈都已经湿透了,好大一泡尿儿,少不得给他重新换了衣裳。
这边安嬷嬷和丫鬟也都过来,伺候着萧珩要换衣。
萧珩倒是不用的,自己取了衣服,过去一旁更衣室换。
待到换好了,过来榻前,只见小阿宸已经换上了一身粉白缎子夹棉小袍子,袍子上绣着花花草草的颇有童趣。
小阿宸本就玉嫩雪白的肌肤,如今配上这亮粉色,越发逗人,而更惹人的则是夹棉小袍子下方露出的一对小脚丫,才两个月大的孩子,小脚丫没下过地儿的,要多嫩有多嫩,胖乎乎的,憨态可掬。
萧珩忍不住用自己的大手握住一只小脚丫放在手心里。
小阿宸的小脚丫还没他手心大呢。
不知怎么想起顾穗儿以前做的小老虎的鞋子,倒是和这小脚丫相称,便问道:“怎么没见穿那鞋?”
顾穗儿打理好了小阿宸的衣裳,自己也重新把松散的发髻挽上,又吩咐安嬷嬷布置饭菜,听得萧珩这么说,笑着软声道:“屋里暖和,平日在家里,也就不穿了,都是出门的时候穿,或者抱过去老夫人那里才穿上。”
萧珩点头,一时又问起其他事来,都是小阿宸的日常琐事,顾穗儿一一说了。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随意说着话,那边安嬷嬷已经摆好饭菜了。
吃着时,萧珩又问起她父母来信的事。
顾穗儿想起自己父母开春就要来燕京城,眉眼间都是满足,笑着道:“我爹娘和阿宝也要过来,说是来看看我。”
萧珩其实是早就知道这些的,听到这个,便微点了下头。
依他底下人的禀报,这阿宝天资倒是不错的。
虽然萧珩不怎么答话,不过顾穗儿忍不住,她便说起信里提到的事,以及爹娘的事。
“爹娘说攒了许多鸡蛋,打算到时候给我带过来,我想着路途遥远,攒那么多,未必能带过来。”
萧珩听得,倒是怔了下,眼神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之后瞥了顾穗儿一眼,却见她肌肤莹白细腻,整个人看着安静恬淡,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恬淡韵致,薄薄淡淡的,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极美,是春日里暖风微微拂面的那种美。
“虽府里并不缺鸡蛋,不过到底是你父母的心意,带过来也未尝不可,到时候我会底下人多加小心就是。”
顾穗儿听闻,眸中顿时绽放出惊喜,她知道这意思是说,萧珩会特特地吩咐人想办法把那鸡蛋带回来。
“谢谢三爷。”
萧珩开始时没说什么,后来不知怎么,抬起头来,来了一句:“我喜欢吃鸡蛋。”
顾穗儿听他这么说,倒是没想到,抬头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来。
她默了片刻,抿唇笑了:“好,我爹娘应该会多带一些来吧。”
晚间用完膳,萧珩又逗弄小萧宸一番。
顾穗儿看着小娃儿兴奋地忽闪着小胳膊的样子,又是无奈又是想笑:“三爷,时候不早了,得让他早些睡觉。”
萧珩辩道:“他并没有困。”
顾穗儿越发无奈,只好柔声和他解释:“他还小,便是困了自己未必知道,若是大人不赶紧哄着他睡,那等他困得受不住,就要闹觉了。”
小孩子真到了闹觉的时候,那就是大哭大叫,要好生费一番功夫了。
萧珩拧眉。
低头看着这粉雪白嫩的小娃儿,软糯糯的样子,哭起来却是很可怕的,会把小嘴儿长得大大的,然后惊天动地地哭,哭得你心神不宁。
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招惹这小东西的好。
“那先让他睡吧。”他勉强同意。
“嗯,我先哄着他,三爷你去隔壁先歇着吧。”
顾穗儿熟稔地抱起了自家小萧宸,就要上塌准备哄睡。
至于萧珩,她并没有再多看一眼。
萧珩愣了下,他怔怔地在榻边站了片刻,只好转身出门了。
明明记得几个月前,她心里眼里都是自己,那眼神是片刻都不能挪开。
这才多久,他已经远不如小萧宸的地位了。
他走出房后,只觉得外面冰寒刺骨。
往日并不是怕冷的,堂堂男儿,也从不畏寒,可是现在,从那香软融融的屋内出来,他竟然觉得这寒气逼人,萧条冷寒,颇不能忍。
微微拧眉,他还是过去书房,长夜漫漫,并不想早睡,况且他确实有些公事要处理。
谁知坐下没多久,便听到外面有敲门声。
“三爷,刚刚奴婢请厨房给三爷熬了参汤,特特地给三爷端过来,好歹用一些吧?”
萧珩原本心中萧索,颇有些不痛快的,忽而听到这声,不免皱眉:“哪个?”
“三爷,奴婢是宝鸭。”
宝鸭?
萧珩默了片刻。
“奴婢是皇上赐给三爷,伺候三爷的。”
屋子外头的宝鸭急了,连忙提起这茬。
这么长时候,三爷都被那顾穗儿霸占着,该不会是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吧?
提起皇上赏赐的,萧珩总算是记起,当初赐下的,好像随手给改了个名字,约莫就是叫宝鸭吧。
“进来吧。”萧珩刚刚翻了一会信函,倒是有些口渴。
这宝鸭听得,心中一喜,连忙推门进来。
她一进来,萧珩便闻到一股香味。
他其实并不喜这种香味,太过浓烈。
这么想着,就记起顾穗儿身上的香气,淡淡的,并不是特意涂抹了什么,却自有一股女孩儿家的馨香,清澈甜美。
宝鸭今日是特意打扮过的,发髻高高挽起,红唇擦得娇艳,脸上妆容也是精心打理过,身上衣裙各处特地用了许多心思,大冷天的还露出锁骨来,娇艳妩媚。
其实这宝鸭姿容也是上上等的,能选进宫里有被赐给萧珩的,岂能是俗人,放到哪里都是绝世大美人儿。
但凡不是个木头,这寒冬之夜,美人侍读,温香软玉在怀,哪个能不喜欢?
然而萧珩却就是一根木头。
他淡淡地看了眼宝鸭,点头:“放下吧。”
那意思是,参汤放下,人出去。
宝鸭一愣,不过她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这是她瞒过了金凫,躲过了安嬷嬷那边的耳目,好不容易才寻到的空子。
今夜,她要上三爷的床。
只要她真真正正成了三爷的人,以后三爷身份再怎么变,她好歹是一个妾的。
“三爷,奴婢帮你研墨吧。”她恰好看到桌上笔墨纸砚,灵机一动,妩媚一笑,这么道:“宝鸭读过一些书,好歹会作几首诗,以前在家时,也曾伺候爹爹研墨。”
“好。”萧珩倒是没在意,他是需要一个人研磨。
宝鸭见自己能留下,不由心跳加速,窃喜不已,当下一边研磨着那墨,一边满怀期待地打量着萧珩。
萧珩却专注地看着手中案卷,丝毫没有注意她的样子。
她不死心,身子微微蹭着,向萧珩蹭过去。
待到研磨得差不多了,她也快蹭到萧珩身边了。
寻了一个空当,她假装脚下生滑,低低地叫道:“哎呦……”
说着间,整个人就往萧珩倒过去。
她是看准了的,恰好倒在萧珩怀里,倒过去后,娇软身子偎着他的胸膛,搂住他那精壮有力的腰杆。
那顾穗儿生产后,应是不能伺候,就不信堂堂血气方刚的儿郎,还能不坠入这脂粉软香之中。
她满心打算得好,就这么狠心跌过去,跌过去的时候,伸出手就要去够。
只要够到了萧珩的身子,就得牢牢搂住,这事儿就成了一半。
……
“噗通”一声。
宝鸭狼狈地跌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她茫然地仰起脸,只见萧三爷正皱眉,研判地打量着她,那个样子,好像她是什么待审的犯人。
“三爷……”她眼泪都险些落下来。
刚才跌落在地上,先是腰撞了椅子,跌得好生狼狈,浑身疼得厉害。
明明看准了位置,跌得也没错,谁曾想,人竟然跑了!
她忍下疼痛,暗地里扯了下衣襟,让自己酥胸半露,之后才掩面微微哭泣:“三爷,奴婢身上好生疼痛……”
说着,她的手轻轻拂过胸口:“这里疼,这里疼……”
萧珩冷漠地挑眉,看了她一会,从那张精美妩媚的脸,再到下面的波涛汹涌,他都仔仔细细地看过。
在他的目光下,宝鸭心惊胆战又期待万分。
他,他是对自己有意?要找自己侍候了?
最后,萧珩终于开口了。
宝鸭心一提,喜上眉梢。
“胡铁,带下去,仔细审审。”
嘎??
宝鸭一时呆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时候一个沉默健壮的人进了屋,上前,直接把这宝鸭逮住,就要往外走。
宝鸭吓坏了,哭着嚷道:“三爷,奴婢是来伺候你的!是皇上命奴婢前来伺候三爷的!”
然而萧珩显然是不信的,他微微挑眉,示意胡铁。
胡铁是听命行事的,他提起宝鸭,就像提一只小鸡仔一样直接出去了。
宝鸭看此人面目黑冷看上去不通半点人情,身材魁梧犹如铁塔,吓得浑身颤抖,两脚胡乱踢腾,口中几乎不能成句:“三爷,三爷,我不要,我不要,我要留在你这里……”
胡铁不悦地看着手里提着的女人,大冷天的半露着胸,披散着头发,还哭哭啼啼的,实在是不像样,他不耐地拿起一块布,干脆利索地塞住了女人的嘴。
“呜呜呜呜呜……”好臭啊这是什么,放开她放开她,这是什么玩意儿堵住她的嘴。
她宝鸭是皇上赏赐的,是皇上赏赐的!
可惜,她已经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萧珩不悦地看着胡铁离开,却是想起了最近燕京城的形势。
他的四舅即将到达燕京城,看似平静的燕京城中,其实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打算。
这个女人,行径可疑,需要好好审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