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秋若锦是怎么地呼唤上天的娘,她也是白叫了。
她已经成了萧宸的太子妃,有名无实的。
这一点,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她本来以为萧宸会强来的,没想到这人竟然搂着自己死死不放开,却也没有要怎么样自己的意思。
闹到后来,她终于有些困了累了,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被叫起来,陪着萧宸一起过去给皇上皇后见礼。
不得不说,皇上虽然高冷,但是一脸尊贵相,一看就是她想象中的皇上。
至于皇后,亲切柔和,说话也细声细语的,很有她想象中娘的感觉。
特别是后来,这位皇后竟然还笑着说:“阿宸素来混账的,性子顽劣,他若是欺负了你,你也不必瞒着,就来告诉我,我定会帮你教训他。”
秋若锦听到这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道:“没有……其实也没有。”
顾穗儿见此,扫了一眼旁边的萧宸:“你欺负若锦了?我不是早给你说了,对自己的妻子要疼爱,要礼让,你怎么就没听进去?”
萧宸:“……”
顾穗儿拧眉:“怎么,你还不服了?”
萧宸心里苦,心说这到底是我亲娘呢,还是秋若锦亲娘的?
“母后,我真得没有欺负若锦,怕是你会错了意吧!”说着间,他就对着秋若锦狂使眼色。
秋若锦置若罔闻,假装恭顺,低头抿唇。
萧宸心里更苦:“母后……我和若锦举案齐眉,好得不得了,你这一定要信的!”
顾穗儿有些疑惑,看看萧宸,再看看秋若锦:“若锦,这次指婚,也是这混账看中了你,本宫便请皇上赐婚了。只是这混账素日顽劣,只怕这次委屈了你。”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秋若锦对这皇后娘娘颇有些好感,总觉得她说话像她娘,当下忙笑道:“倒是也没太委屈……”
顾穗儿笑了笑:“若锦,依我看,阿宸虽然任性不羁,不过倒是服你的管的,以后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说着间,她拿出一物,却是一戒尺。
“这个戒尺,我交给你,他若是哪里不好,你就帮我教训他就是了。不用顾忌他的身份,这戒尺是本宫赐给你的,可以打太子。”
秋若锦听得这话,心中一喜,都不敢相信的,看看那戒尺,再看看顾穗儿,终于笑道:“谢母后,那臣媳便收下了。”
萧宸:“………………”
这是亲娘吗?
他愣了半晌,终于上前:“母后,我有个问题。”
顾穗儿挑眉:“嗯,什么问题?你说?”
萧宸:“你能再说说当初你是怎么把我生下来的吗?我怎么感觉我可能是捡来的啊……”
顾穗儿听着,先是微怔,之后则是拿起案台上的茶碗,直接对着萧宸扔了过去。
“简直是混账!”
新房里,萧宸嘴角处一块淤青,秋若锦手里捏着戒尺,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萧宸。
“我真是不忍心。”萧宸突然开口。
“嗯嗯?”秋若锦晃悠着手里的戒尺,别提多得意了。
“不忍心提醒你,你现在憋着笑的样子,很像一只斗鸡。”
秋若锦顿时不得意了。
她收起戒尺,来到了一人高的铜镜前,先看了看自己的仪容,很好,再看了看自己的头面发髻,也很好。
看完后,她增了信心,颇有些鄙夷地自镜子里扫了一眼身后的萧宸。
“你现在的样子,像一只斗败的斗鸡。”她冷笑。
“那咱们两个都是斗鸡,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萧宸摊手。
“我才不要和你是一家人。”
秋若锦不服。
她觉得萧宸是个疯子,疯起来很可怕。
“可你已经和我是一家人了。”萧宸呲牙笑,一笑之后,白牙闪亮,眼眸中也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这个傻样子,竟然有些好看。
秋若锦当然不会承认的。
她别过脸去,低哼一声,不屑地道:“一家人又如何,反正我不会和你圆房的!”
她要出家她要出家,她早晚要出家!
萧宸扫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随便你了,我也没说要和你圆房是吧?你以为我对你的身体感兴趣?”
说着间,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她胸前:“你这个样子,你以为男人会有兴趣?”
秋若锦感觉到他目光中的打量,脸噌的一下子通红。
偏偏这个时候,萧宸又来了一句:“你看看外面的宫娥,哪个不比你——”
这句话说到这里,言犹未尽。
秋若锦颤抖着手,指着这个可恶的男人,他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他怎么这么面目可憎呢?她刚才瞎了眼了竟然觉得他的眼睛也挺好看的!
“你,你,你你你——”她指着他,咬牙切齿。
“我怎么了?你忘记我名字了?”萧宸一脸好心:“那我提醒下你吧,我叫阿宸,是你夫君呢。”
“我呸!”秋若锦终于受不了了:“我不要你当我夫君,你这个疯子,疯子!你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个**熏心的贼痞子!你这个流氓!你下流!”
萧宸摊手,无奈:“我什么都没说啊,我昨晚和你躺在一个床上,都没动你半分,你说我流氓,我好冤枉啊!”
说着间,他一挑眉:“不然我做点什么,干脆坐实了我流氓的下流的身份,这样你即使骂我,也算是实至名归,如何?”
秋若锦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本来她也不至于被他气成这样,可是一个女子,一个心理上来说还觉得自己是姑娘没嫁人的女子,竟然被这么调戏,可她却又无可奈何,她当然生气了。
羞耻感,无奈感,全都涌上心头。
她悲愤地看着他,恨不得用眼神把他杀死。
萧宸淡定地站在那里,顶着嘴角的淤青,一派无所谓。
秋若锦突然间,一下子哭了。
眼泪仿佛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落。
她突然被指嫁给他,就这么来到了陌生的地方,还被这么一个可恶的男人欺负。
她这辈子曾经美好的向往曾经对未来的期许曾经所有的一切,全都泡汤了!
她瞪着他,哇的一下大哭起来。
而秋若锦这一哭,萧宸是彻底傻眼了。
昨晚上,他抱着她在喜榻上,什么都没做,就是抱着她,感受着那种曾经熟悉的气息。
当他抱着她的时候,他是更加确定,这就是他的若锦转世。
他发誓这辈子会好好待她,一点苦头不让她受。
哪怕她永远不会想起上辈子的那些事,没关系,他记得。
他就是来还债的,他就是来对她好的。
可是今天,去了母后面前,母后先是把自己贬斥一番,又给了若锦那戒尺,之后竟然砸了自己。
回到新房后,她还一脸幸灾乐祸,仿佛巴不得自己倒霉八辈子才好。
当然这都不算什么,最关键是,她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自己的厌弃和憎恶,这让他有些无可奈何。
也是有点逗逗她的意思吧,他竟然说出了这种混账话。
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把她给气哭了。
看到她哭,看到她的眼泪滚珠儿一般地往下掉,他顿时心疼得不行了,比挖自己心还难受。
他赶紧凑过去:“若锦,你别哭啊!我若错了,你骂我就是,你别哭——”
秋若锦悲愤委屈地瞪着他:“你,你——我讨厌你!”
说完这话,哇的一声越发大哭起来,之后便扑到了锦帐里,闷头哭啼。
萧宸越发傻眼,愣了片刻,赶紧跑到锦帐前。
“若锦,你,你赶紧骂我吧,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刚才说什么了?我道歉!”
“不对不对,我刚才说的全都是错的,统统都是错的!”
“你生气了就骂我嘛,怎么骂都行!我最喜欢若锦骂我了!”
“要不你打我吧,你不是有戒尺吗?来来来,这是母后赐给你的戒尺,你可以打我的!”
然而秋若锦根本不打他,秋若锦就是哭。
萧宸急得在榻前团团转:“你随便打我都行啊,我都让你打我了,你为什么还要哭?”
他不明白啊,打打出出气不就好了?那为什么好要哭呢?哭了也不管用啊?哭能解决问题吗?
“呜呜呜呜……”秋若锦其实就是最开始羞愤交加,再加上嫁给这个下流痞子混账的无奈,一时气得眼泪落下来了,不过在她看到自己哭了竟然惹得这个混账玩意儿这么着急后,她就收不住了。
原来不需要打他骂他,只需要哭一哭,他就能缴械投降啊?呵呵。
有了这么一个超级无敌制胜法宝,秋若锦当然是必须哭,哭不出来也得哭,实在是没眼泪,那就埋在被子里装哭。
于是她哭得委屈抽噎,哭得泪水打湿了锦被,哭得惊天地泣鬼神。
这下子可真是要把萧宸折磨疯了。
他突然想起了上辈子哭泣的秋若锦。
上辈子的秋若锦跟了他那么多年,一共哭过两次,一次是因为他受了重伤,她以为自己要死了,还有一次是……是他们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世上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自己发誓要用这辈子所有的权势来呵护宠爱,却依然眼睁睁地看她芳魂消逝,那么即使这辈子她只是那人的一个转世,自己凭什么不好好待她,反要让她这么伤心难过?
“若锦,我再也不犯混账了,好不好?”
他跪在了榻上,锦被深陷后,他捞起了那个泪人儿,牢牢地抱在怀里。
事情装过头了也不好,要适可而止嘛。
于是秋若锦终于止住了哭,只抽抽噎噎地窝在萧宸怀里,委屈哀怨地看了一眼萧宸。
“你只是嘴上说说罢了,过去后,你还是会欺负我,你就是爱欺负人,你就是爱犯混账。”
“我……我没有。”
“呜呜呜,你看,你就是有!”秋若锦控诉地指着他道;“我说你犯混账,你竟然说没有?可见你就是有,难道我还能冤枉你不成?”
“……”萧宸一噎,最后只要硬着头皮道:“对,你说得对,我就是爱犯混账。”
“呜呜呜。”秋若锦先呜呜几声,之后继续控诉:“我只怕我是不入你眼的,我看你还是赶紧休了我,另外娶个其他人,随便一个宫娥都比我好的,你留我在这里,怕是要玷污了你的眼儿。”
“怎么可能!”萧宸断然否决,这不是搞笑吗?他是费了多大功夫才娶到了她?
“怎么不可能,你刚才说了什么,要我提醒你吗?”说着间,秋若锦便学了刚才萧宸的语气道:“随便你了,我也没说要和你圆房是吧?你以为我对你的身体感兴趣?”
她声音虽然比不得男人的声音,但是却把萧宸那语气那声调模仿得惟妙惟肖。
萧宸一听,顿时脸上微红。
他刚才竟然说了这么混账的话啊?太太太太过分了!
秋若锦察言观色,看他那样子,知道奏效,便又故意学着道:“你这个样子,你以为男人会有兴趣?你看看外面的宫娥,哪个不比你——”
萧宸脸上越发红了。
“我竟然说出这么混账的话,简直是太可恶了!不要说你,我自己都忍不住了!”
说着间,他握住秋若锦的手,将那戒尺拾起来,放到了秋若锦手中。
“你用这个打我吧,狠狠地打!”
他也许是想调戏下她,也许是想重温下上辈子的种种,以至于竟然说出这么羞辱她的话。
现在就算她不打自己,他也想给自己几个大耳光。
“我可不敢。”秋若锦别过脸去,一脸小媳妇受气委屈样儿;“我若是敢打你一下,只怕你明天要治罪于我。”
“我绝对不会治罪于你!”萧宸言之凿凿,指天发誓。
“好吧……”秋若锦勉为其难:“那我就打你了啊?”
“打吧!”萧宸豁出去了。
秋若锦拿起了戒尺,轻轻地朝着萧宸打过去。
萧宸不反抗,不喊疼,一脸任凭欺负的样子。
秋若锦试探着再打了一下。
萧宸依然不反抗,不喊疼,甚至还凑过来:“再打狠一些。”
秋若锦犹豫:“真得可以打狠一些吗?”
萧宸坚定地道:“真得可以!”
秋若锦默了片刻,攥着那戒尺:“那我……那我打了啊?”
萧宸望着眼前的秋若锦,心中感慨,胸口泛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温柔感动。
她还是那么孱弱,那么善良。
便是自己受尽了委屈,她也不会心怀怨恨,她甚至在拿了戒尺后,也不舍得打疼自己半分。
她打自己的力道,是那么那么地温柔,就仿佛轻轻地吻上自己一般。
萧宸闭上眼睛,心中滑过一丝叹息:“打吧。”
话音刚落,秋若锦打了。
“啊——”
新房之中,太子爷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痛呼。
好疼,好疼,好好疼啊……
万怡宫中,顾穗儿向萧珩说起今日的事。
“我是想着,那若锦原本怕是个自由散漫的性子,必然是不喜嫁入皇室给咱们阿宸当太子妃的,按说我们不应该强求她,可是现在阿宸偏偏就相中了她。我这当娘的,到底有私心,便想着成全了阿宸,这也是没办法的。”
阿宸身为堂堂皇太子,至今不肯娶亲,他相中了一个,自己怎么也要想办法成全他。
至于这秋若锦,她自然已经派出去人把她查了个遍,知道和女子心性淡然,不会贪图皇室的荣华富贵,对这门亲事也不太情愿的。
“既是已经娶了,那就随他们去吧。”萧珩倒是没太在意,对于他来说,儿子总会娶一个,至于娶个什么样的并无关紧要。
“话不能这么说!”顾穗儿瞪了萧珩一眼。
她知道萧珩认为得一有情人相伴可遇而不可求,是以并没有指望阿宸能遇到一个知心人,但是当娘的总是希望儿子能得个知冷知热相互扶持的。
“我给了这若锦一个戒尺,其实是想着消除她的委屈,让她心里有底气,她拿着这戒尺,若是阿宸实在是太混账,她便不会只一味忍让,如此一来,两个人才能慢慢地好起来。”
要不然,终究这两个人一强一弱,若锦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甘心。
“难得你一片用心。”萧珩沉吟一番后,淡声道;“只望阿宸那小子能和他这位太子妃成就一对神仙眷侣。”
——尽管萧珩并不太抱希望的,不过此时他也只能这么说了。
“那是自然会的。”顾穗儿却当真了:“阿宸是个好孩子,对若锦有情,我看若锦也是个很好的姑娘,她一定会发现咱们阿宸其实是个不错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