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上了。
漆黑的停车场里没有一丝光线。
拍拍手声控灯就会亮,但宁佳书在黑暗中找了好久,她忘了自己的车停在哪,只能一个个路口折进去摸索。
霍钦总说她错了,她错了,可从不说她错在哪儿,没有人说过,宁佳书自己也不知道。
她就不该来申航的,不,当初就不应该上航院,如果那时候决心能坚定一点,现在何至于心乱如麻。
像宁父说的,她年轻又漂亮,做什么不好要来做飞行员。
又辛苦又累压力又大,总睡不够,总掉头发,宁佳书在心中一遍遍唾骂自己。
她找了许久,才想到手探进包里拿车钥匙,一解锁,闪烁的车灯在最远处的另一角亮起来。
开门,系上安全带,宁佳书打了十来分钟火也没把车启动,点火系统故障了。
果然坏事都是一起来。
宁佳书给修理厂打完电话,下车狠狠踹了一脚车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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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佳书原以为这次复飞最短也要一个星期,却不想吃了一堆夜宵躺下,才到第二天凌晨,天蒙蒙亮,就接到了运行管理部的通知,告诉她做航前准备,晚上有飞行任务。
“姚主任不是说等事情处理完才排我的班吗?怎么忽然又变了……”宁佳书吃惊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上面通知下来的,怎么,你时间来不及吗?”
“没有没有。”
她赶紧否认,不管怎样,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挂掉电话,宁佳书赶紧起床洗澡。
何西昨晚从家里回来,被父母的催婚磋磨一整天,她买了一大堆酒放冰箱喝,客厅里乱七八糟的衣服抱枕没处下脚,到处是空酒罐子,她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睡眼惺忪问她,“你去哪儿?”
“公司。”
“不是说不排你的班吗?”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一分钟一个主意。”
宁佳书小心跨过地上横躺的酒瓶、零食袋才进到卫生间,看了眼表,拿起吹风机开到最大风力,“你赶紧起来把客厅收拾了。”
“休息日起这么早做什么,又没有人等着我,我才不动呢。”何西翻个身继续躺。
“我等着你,你再不动,我的拳头就忍不住了。”宁佳书松了松背上的筋骨。
那话里的威胁意味实在太浓,何西又躺两分钟,还是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烦道,“你变得也够快的,昨天比我还丧,今天又这么生龙活虎的了,你就真的一点不在乎?”
她指的是和霍钦的事。
虽说宁佳书的感情生活一直波澜起伏,但别人也就算了,霍钦她是知道的,宁佳书这么早开始喜欢他,职业都是因为他选择的,居然也能说断就断。
“嗯,不在乎。”宁佳书睁大眼睛开始刷睫毛膏,“今天走出去我们就是认识的普通关系,我不会再惹他了。”
她又像是在和自己强调。
拧上睫毛膏盖子,又挤出遮瑕,绷紧脸拍打在卧蚕下的黑眼圈上,绝口不提昨晚失眠的事。
“霍钦知道你高中暗恋他的事儿吗?”
“我凭什么要说?”宁佳书回头一记冷漠的眼刀,“你最好也把嘴巴闭紧点儿。”
一段关系里,谁的喜欢先开始,谁的喜欢多一点,谁就是输家。
就像当年的宁母一样。婆婆瞧不起,街坊的闲言碎语,她顶着重压,患得患失渴望所有的付出都能得到对等的爱和认同,到最后却还是个可怜女人。
当年,所有人都觉得宁佳书跟宁父去澳洲是最好的,但她选择留在宁母身边,因为她看不起她,却也觉得她可怜。
“你就作吧。”
何西眨两下眼睛收回头,又觉得愤愤,“诶,你父母就不跟你提结婚的事吗?咱们明明一样大,怎么就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被催?”
“没空管我,他们知道我能过好。”
做好所有准备,宁佳书拉着飞行箱准备出门,何西正收拾茶几,拢拢一大堆酒罐子,准备一起抱去厨房,手一滑,几个没喝完的噼里啪啦掉下来,整好泼在宁佳书鞋面和裤脚上。
防了一早上,还是中招了。
何西脸色一僵,“亲爱的,实在是手误。”
她堆出她乘务长的标准笑容,捏着抹布角,就要过来替宁佳书擦拭。
“别来这套了,”宁佳书忙着出门,“把你车借我开到公司,这事儿我就不追究。”
上海下了一夜的雨,宁佳书刚刚看到部分地铁的停运新闻,其中就有到公司那条线。这个时段的打车难度可想而知,偏她的车又坏了。
何西磨蹭好一阵才依依不舍把拴着毛绒绒球状物的车钥匙递过来,“刚修好,你可小心点儿开,别撞坏了。”
“我又不是你。”宁佳书埋头换鞋。
何西被怼得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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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的是,这次宁佳书才进电梯,又遇到了上次和霍钦一起的女孩儿。
是霍钦的某个亲戚,朝天马尾,这次背了书包,应该还在上学。才见宁佳书,眼睛一亮激动招呼她。
“姐姐,还记得我吗,我们上次在电梯间里见过的!”
怎么会不记得。
宁佳书上学时候拿过学校速记大赛第一名。
她绷开唇角,勉强给她一个笑容,“你好。”
“你也去公司啊?”
“嗯。”
“我来小舅家补数学课的,哦,我小舅就是霍钦,谁知道他忽然有工作,今天白来一趟了。”
有谁问她吗?
宁佳书盯着电梯下降的楼层,嗯一声算是回应。
“我觉得你长得特别漂亮,上镜肯定会更好看。”
她们很熟吗?
“谢谢。”宁佳书微笑。
黄豆豆觉出有点不对劲。
她已经报出小舅的名号了,小姐姐怎么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按那天看见的聊天内容,他们就算不是情侣关系,也应该是熟稔的啊。
她再接再厉尝试,“姐姐你也开车吗?小舅也去公司诶,他已经在停车场了。”八壹中文網
电梯离地下越来越近,宁佳书紧急伸手按下一楼键,微笑,“我的车坏了,今天开不了。”
“哦。”黄豆豆点完头,跟着她从一楼出门。
“你不下去?”宁佳书问。
“我在小区门口等小舅开出来也是一样的。”她笑起来,自来熟搀上宁佳书的手,“姐姐,今天下这么大雨,你要不要搭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