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信息发出去后,就只剩焦急的等待。李衡会通过男人的账户监测方醒川的动向。
从健身房回家后的一整晚,宁佳书简直竖起耳朵在等消息进来的铃声。
霍钦正在写工作总结,无奈抬头,“佳书,歇会儿,你围着我桌子转一整晚了。”
“绕晕你了吗?”
“嗯,晕。”
宁佳书啪一声把他笔记本电脑合起来:“那就别写了。”
她长腿一跨,干脆坐霍钦腿上,将人和书桌隔开撒娇,没话找话:“你说那个王八蛋会上线吗?我同学能找着他吗?”
霍钦只能松开鼠标,拍拍女友的背安抚她,“能找着,你反应这么快,这么聪明,他肯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不会那么谨慎,别着急了。”
“也不是我着急,就是我爸这么大年纪了还被骗钱骗感情,胸口肯定堵着一大口气。”佳书叹口气,下巴搁在他肩膀,“事情解决了,这口气出来,病才能好,我最了解他了。我倒真不心疼那些钱,这次要不是把我爸给气得弄医院去了,说不定我还幸灾乐祸呢,我爸还是我一个人的爸爸。”
可惜铃声没等到,她先等来了一通电话,是个陌生号码。
宁佳书刚准备洗澡,闻声奔到浴室门口朝霍钦喊:“快接快接!”
很可惜,这通电话不是宁佳书等待的好消息。
因为电话一接通,便是一句低沉的男音传来,带着一点点华裔说中文独有的咬字腔调,故作轻松。
他说,“佳书,我回国了。”
几乎瞬息间,霍钦明白了这串陌生号码主人的身份。
他沉默了几秒,在开口和不开口之间犹豫。
霍钦很清楚对方大概率是位重度郁抑症患者,理智的做法,是现在安静把话筒交给佳书,但这一刻,再理智的男人终究还是被宣誓主权的本能占据上风。
他开口回答,“佳书不在,你稍等,我让她来接。”
宿敌之间约莫是存在磁场感应的。
因为电话另一端的季培风立刻接收到了佳书现任男友这份带着敌意的问候。
冬季顶风飞行,季培风从洛杉矶回上海足足花了十五个小时,中间头等舱的空姐一度向他推荐除了年刊外的其他杂志,送来餐点、咖啡、红酒、饮料……但季培风无一例外拒绝了。
季培风刚结束为期三个月的复健,近半年没出过门,长途飞行令他耳鸣头痛欲裂,无法入睡也无法进食,飞行噪音几乎每分分秒都敲打着他敏感的神经点。
他就翻来覆去看申航年刊上宁佳书的几张杂志硬照,温习她的眉眼。
宁佳书长在他的审美点上,这季培风知道,但他自己也没想到,十五个小时竟然真的就看着几张照片渡过了。
自上次洛杉矶最后一回见面后,佳书对他的态度温柔许多,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补偿心态,也或夏图南私底下跟她达成了什么共识……无论什么理由,季培风都对现在的结果心满意足。
这样自私卑鄙的行为,是从来把绅士礼仪植进骨子里的季培风最为轻屑的。可现在,他屈从于自私所能得到的温暖,他甚至想过,假使自私能让佳书回到他身边,他愿意剖开自己最不堪、最脆弱的地方,展示给所有人看。
因为黑暗中呆了太久,一点点的光亮和执念都令人欣喜,如同溺水者抓住能呼吸的稻草。
他在疗养院每天睁开眼睛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护工有没有自己的信封或包裹。
闭眼前的最后一件事,是给佳书写回信。
当然,这些信他一封也没寄。
他知道佳书是有男朋友的,也清楚她与人同居了。
但知道和亲自证实是两码事,他听着话筒另一端隐约传来带着鼻音的撒娇,“谁打来的呀?这么晚了,怎么偏这时候……”
声音越走越近,季培风感觉自己的承受点忽然到达了极限,啪一声率先挂了电话。
背过身,挨着沙发瘫软坐回地毯,捂着胸腔大口喘息。
宁佳书拿到手机时,听筒里就只剩滴声,回拨也没人接,她洗发膏抹了一半还在滴水,郁闷把手机扔回霍钦怀里生气,“又不说干嘛,接过来就挂了,大晚上的吃饱了撑着,故意捉弄人的吧。”
霍钦一言不发,默许了她把来电当做整蛊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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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眼欲穿等到第三天晚上,宁佳书终于收到李衡姗姗来迟的消息。
——地址定位到了,你来警局。
宁佳书给的信息到底派上了用场,三天里,方醒川直到刚刚才上线了一次,在线十分钟。
虽然没有回复任何消息,却还是被李衡的监控脚本捕捉到了,伪装官方发了一封入境通知的邮件,方醒川没设防点开,李衡立刻抓住机会,捕捉到了他的具体地址。
是斐济的一座小岛。
“跑得可真够快的,差点还真找不着了。”宁佳书心中庆幸。
立案还是一样的流程,宁父是澳籍,周映和方醒川却还是中国原籍,跨国经济纠纷诈骗处理起来流程太复杂,不如让警方当作小孩妇女拐卖案处理来得直接。
被拐的小孩儿是她的便宜弟弟,被拐的妇女自然是周映。
这案还是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半逼半哄着周映妈以母亲的身份亲自报的,涉案金额是九百多万澳元,警方倒也还算重视,加上已经获悉方醒川的地址,在联系好的驻斐大使馆和斐济执法部门的帮助下,工作组在小岛五星级度假酒店,直接把冲浪回来的方醒川逮了个正着。
由于中斐没有签订引渡条例,大使馆干脆吊销了方醒川的护照和旅游证件,不过第二个礼拜,斐方便以遣返非法入境者的方式把两人连带一个小婴儿打包送上了回上海的飞机。
此时九百多万澳币除掉了交给皮包公司的近百万手续费,还挥霍了五十来万,账面上还剩七百七十万,大头是追回来了,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整件事情直到尘埃落定,佳书才给父亲打了电话,通报过程。宁父直到听完还一脸懵,“这就算完了?”
他心痛了一两个月,支架手术都没能解决的淤堵通畅了。
“还不能完吗?”佳书隔着电话翻白眼,“我都说了吧,您别把我当小孩儿,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这事儿您要是早告诉我,他们还在东南亚时候我就能给您解决,还能让他们花了后来的五十多万?”
“我还是没听明白,佳书,你怎么知道周映会跟那小子跑的?”
“去年过年时候,她怀着孕天天往外跑,我当时就怀疑她有外心,但不是没证据嘛,怕您不开心,我也就没往深里猜。”佳书三言两语安抚父亲,“结果你看吧,估计是老天爷不都想让这对野鸳鸯好过,帮忙把方醒川送到我跟前让我逮着他。”
……
话到最后,宁父叹口气,“佳书啊,爸爸以后就守着你一个人过了。”
人越老,能信任的人也就越少,经此一次,估计打死宁父,他也不愿意再结一次婚了。
听得宁佳书怪心酸,别扭道,“爸,其实从前我也不是对您再婚有意见,就是觉得周映不是个好人。现在我也不能常常陪在你身边,您就找个年纪大的,别找周映这样的就行。”
“年纪大的就都是好人了吗?你瞧瞧你妈找的,还不是一兜烂摊子。”
宁佳书悄悄背过身看宁母,中年女人正低头给那只捡来的麻雀小灰灰织毛衣,用的还是五彩线,她织得认真,全然没有意识到有人在电话里讲她坏话。
宁佳书捂住听筒,放低声音:“我没跟你说吗?我妈离婚了。”
电话那端愣了好几秒钟,才惊道,“佳书,这事儿你也能忘了跟我说。”
“离了也好,我早说那个男人不靠谱,住着我的房,还一天天给我女儿脸色看……”他条条掰着指头数,宁佳书打断他,“那周映呢,爸,您要起诉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