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江的话提醒了冯荞,刘俊生跟小寡妇勾搭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家里父母还真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真就有那种人,觉得男人偷腥也不是啥大错,比如兰江的公婆吧,按理早该听到风声了,苗头刚开始不去严管,袒护儿子,怕也没当啥大不了的事情,只当儿子在外头偷个嘴罢了,又没有啥亏吃,怕还帮着遮瞒儿媳妇,兰江说过,刘俊生这段时间经常找各种理由不回家,婆婆就总是帮他说话。
却没提防刘俊生贱人多作怪,**到这程度,为了小寡妇,亲爹是谁都忘了,居然要抛家弃子娶小寡妇,竟弄出这么大动静来了。
闹得严重了,他爹妈哪还管得了,也就只有哭嚎打脸了。
“小昆妈,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哪能知道啊,我要是知道了,我哪能容忍他。”兰江婆婆连哭带喊地赌咒发誓,赌咒自己要是知道就不得好死,又哄劝兰江,“小昆妈,你全当他犯了糊涂吃了屎,你是他正经娶进门的媳妇,你守着两个儿子不离婚,我和你爸也都向着你,俊生他没了法子,他跟那贱货也不能长久,他终究还得老老实实回家来的,到时候他就只有下跪求你的份,我叫他给你磕头赔罪。”
越说越不不着调了,这刘家还真脸大,合着兰江婆婆这意思,男人在外头玩够了就该回来了?媳妇还得给他守着家养孩子?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呸!她当婆婆的,口口声声就是“看在孩子份上”,她儿子怎么没看在孩子份上?
冯荞心里揣摩,听这意思,兰江公婆怕也去找过儿子了,没能劝回来,要不然早该给兰江下保证了。
“滚!姓刘的,你他娘的赶紧给我滚远点!”杨爸气得拍桌子翻脸骂人了,“你儿子下贱无耻,你们管不了儿子就跑来糟践我闺女?赶紧离婚,赶紧滚!混账王八蛋的玩意儿。”
看刘家也说不出个什么章程来,杨爸一发话,杨边疆直接伸手揪着刘父,一言不发直接丢了出去。冯荞一看,那她也别闲着了,跟杨妈妈婆媳合作,赶紧也把兰江婆婆轰出去了。
那边板着脸把人哄走了,这边一回到屋里,杨妈妈就一脸愁容,她从昨晚陪着兰江,都不知道能怎么劝说了,默默陪兰江坐着。
杨妈妈的老思想,不到万不得已,哪能轻易离婚啊,那年代离了婚女人该有多难,更别说可怜了两个孩子。可杨妈妈却也不忍心多劝闺女,找不到话来劝,闺女受了这样的委屈,她哪能不心疼生气啊。
兰江则收住了眼泪,一直坐在那儿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荞没有多劝她,心说让她自己想清楚吧。冯荞把两个孩子哄了出去,给他们洗干净脸,让他们吃了点东西,嘱咐他们不要哭。
“小昆,小伟,你们要听话,你们俩一哭,妈妈就更难过了。”
“二舅妈,我不哭了。”不到七岁的小昆,脸上带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恨意,红着眼睛说,“等我长大了,我就去把我爸爸的腿打断,把那个坏女人拿刀杀了。”
冯荞心里一酸,你说刘俊生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到底做了什么孽呀。
☆☆☆☆☆☆☆☆
杨边疆等到妹妹情绪稳定下来,才开口问她打算怎么办。
“兰江,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打算,只管说出来,不管你怎么决定,二哥都给你做主。你记着,你有爸妈,还有哥嫂,有娘家管你,你只管你自己的想法,没啥好担心的。”
“边疆!”杨妈妈制止地叫了一声,担心地瞅着兰江的脸色,小声说:“离婚可不是小事……”
大哥这时候插了一句:“真要离婚,总是个不好的事情,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还都是男孩,分给兰江更加累赘,再说家里也不光彩……”
杨边疆一听话不投机,气得眼一横,质问他大哥:“大哥,怎么叫不光彩?你当大哥的,能说句人话不?”
“放屁!”杨爸直接开骂,“我闺女有啥不光彩的,离婚又不是她的错。跟他离,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大哥头一缩,剩下的话真没敢往外说,憋回去了,他想说,自家妹妹离了婚,要给娘家添负担不算,娘家人也脸上无光。
“我……我也是心疼兰江,离了婚她一个女人家,往后肯定也不容易。”大哥嚅嚅辩解,“叫我说,其实也没到非得离婚的地步,刘俊生估计也就是一时糊涂,狗.屎糊了心了,我们多去几个人,狠命揍他一顿,把那小寡妇的铺子也给她砸了,估计他也就该老实了。”
“揍他一顿做什么用,便宜他狗东西了!”杨边疆狠狠骂了一句,“这事情不是兰江的错。兰江你自己想怎么办,不用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这情势很明显,杨爸和杨边疆支持离婚,杨妈妈和大哥则是劝和,不支持离婚。但谁也不能硬给她做主,最终下决心的,还得是兰江自己。
杨妈妈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那年代农村人把离婚看得十分严重,尤其女方社会压力更大,有些农村妇女宁愿寻死走绝路,也绝对不肯离婚。
杨妈妈这个年纪,难免各种担心,担心闺女离婚,却也不忍心拦着闺女硬叫她受委屈。
冯荞看看杨边疆,两人换了个眼色,便轻声对兰江说:“兰江,你只要自己想清楚了,家里肯定都站在你这边。你要说为了孩子不离,那我们就帮你做主,有爸和你哥在,要收拾他刘俊生,包管收拾得他老老实实的,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你要说不想委屈自己,决定跟他离婚,那就回娘家来,家里有爸妈哥嫂呢。”
冯荞说着随手往西边一墙之隔自家的房子一指:“那边房子家具都现成的,正好留给你住,有爸妈哥嫂吃一口,就缺不了你吃的,你二哥别的本事没有,照顾他自家妹妹的本事保证能有,你别的都不用担心。”
“二嫂,我知道你最疼我。”兰江顿时又掉了眼泪,冯荞这会子说这些话,无非是想给她足够的底气,不管她做什么决定,二哥二嫂会照顾她,娘家会给她撑腰,她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后盾。
“妈,大哥,我也知道离了婚叫别人下眼看,让别人说闲话,两个小孩……都要可怜,叫人瞧不起。”兰江沉默了一下,满心的委屈,“可是我能怎么办?他刘俊生都闹到这个份上了,公开跟那小寡妇搞在一块,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泼妇,要跟我离婚,我难道还死乞白赖求他不离?我杨兰江这点骨气还得有。我也想将就两个孩子,可他刘俊生怎么就没想过孩子,我怎么咽下这口气。二哥,我……我要离婚。”
杨边疆听着妹妹这番话,老半天沉默无言。冯荞也沉默了老半天没吱声,在孩子面前,兰江明明还是狠不下心,未必愿意离婚的,可谁脸上还没有四两血?她也有自尊和骨气,刘俊生逼得她唯有离婚了。
“我知道了。”杨边疆说,“二哥这就去帮你出气。”
☆☆☆☆☆☆☆☆
杨边疆开车经过镇上,便先去了趟厂里,把车一停,跟李师哥说:“师哥,把你那摩托车给我骑一下。”
“自己小轿车不开,骑我摩托车?”李师哥说,“你小子要干啥呢?”
“我那车,打人它不方便。”杨边疆从李师哥手里抓过钥匙,骑上车就走。
李师哥看着他那个造型,红色摩托,卡其色风衣,因为乡村土路上尘土飞扬,他还戴了个墨镜,不知为啥,李师哥总觉得这小子浑身的戾气。
“这小子,还真骑我的车去打人了?”李师哥自言自语地嘀咕,“哎,他可小心着点啊,我那摩托车新买的呢,蹭一块漆都心疼。”
杨边疆的确满心戾气。他出门的时候,冯荞不放心追出来,拉着他说悄悄话。冯荞说,她揣摩兰江那意思,也是在气头上,要离婚也是逼的,要是闹到最后,刘俊生后悔了,跑来哭求兰江,兰江顾及两个孩子一心软,这婚还指不定最后能不能离成。
“哥,你也别闹得太狠了。可别真把人弄残了,你那手我是知道的,你这气头上,真要打他个瞎眼瘸腿半残废,咱们自家也没法利索,不值当的。”冯荞顿了顿,补上一句,“叫他皮开肉绽就好。”
“行我知道了。”杨边疆笑笑安慰媳妇儿,“放心吧,你男人没那么笨。”
杨边疆骑着摩托车,径直去了邻镇,找到刘俊生做工的磨面房。这家主人听说是刘俊生的亲二姨家,杨边疆停好车,听着院里粉碎机轰隆隆的声音,烟尘粉尘乱飞。他挺客气地叫过门口忙碌的一个老头,说找一下刘俊生。
“俊生啊——”粉碎机声音太响,老头扯着嗓子喊了两声,里头的刘俊生大约是没听见,老头只好进去喊。
杨边疆叫完了人,就转身站在门口等,很快刘俊生就出来了,系着个灰突突的围裙,上面落了一层白乎乎的面粉。
一眼看见杨边疆,刘俊生脚步顿时一顿,明显是有些迟疑。可看着杨边疆脸色平和的样子,再回头看看,院子里好几个都是他自家亲戚呢,人多势众,于是壮着胆子走过来了,却站在门槛上,戒备地看着杨边疆。
“走吧,我带你去跟兰江离婚。”杨边疆招招手,转身走到自己摩托车旁边。
刘俊生脸色警惕地看着他,迟疑片刻,还真走过来了。
“x你妈的,不是你要离婚的吗,叫你出来离个婚磨叽什么!”杨边疆嘴里骂着,一巴掌就抽了过去,顺手一扭,脚下一钩,刘俊生就躺到地上去了。
杨边疆一抬脚,踩住刘俊生的半边脸,把他另一边脸踩在地上,指着刘俊生继续骂:“今天我就是让你跟我妹妹把婚离了,不过你该她的欠她的,咱们也一并算算清楚,好聚好散。”
这还叫好聚好散呢!刘俊生被他穿着硬底皮鞋的脚尖碾着腮帮子,死鱼一样睁大着眼,连开口说话求饶都不能。
这边一动作,院里几个干活的工人或者来磨面的村民就跑出来了,一个妇女飞快跑过来,估计是刘俊生那个小姨,咋咋呼呼地喊:“干啥呀这是?你谁呀,你咋上来就打人呢?”
“我是他二舅哥!”杨边疆脚下踩着人,挺客气地对跑过来的几个人点点头,语气平淡地说,“家务事,有人想插手的话先跟我打个招呼,我等着。”
他还真等了足有两分钟,刘俊生被踩在地上,两腿徒劳地挣扎着,杨边疆看着几个人那脸色,没人言语了。刘俊生那小姨张张嘴,脸色尴尬,到底也没吱声。
杨边疆收回了脚,踢了一下说:“起来,咱现在回去办离婚。”
刘俊生挣扎着爬坐起来,半边脸上粘着泥灰,半边脸上留着鞋印,坐在地上却不敢动,愣怔地看着杨边疆直打哆嗦。
杨边疆一看他那个怂样,更来气,又踢了一脚,他四周看了看,去旁边人家的柴草垛上抽了根比大拇指稍粗的树枝,还两手弯折了试了试,挺结实的。
他拿着树枝回来,抽着刘俊生的肩背催促:“快点儿,赶紧的。”
刘俊生早就懵得差不多了,杨边疆骑上车,一手掌控摩托车,一手拿着树枝,就这么打猪赶羊似的赶着刘俊生,一下一下抽着往前走。刘俊生稍稍一慢,树枝就抽到了,他还不往别处抽,他就专抽肩膀、屁股和后腿,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赶着走。
没几步就先经过了隔壁的小杂货铺,杨边疆瞥了一眼,铺子里果然有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小寡妇,擦着头油,头发梳得牛舔过似的,正扶着门框惊恐地看着他。杨边疆手里树枝一挥,敲着刘俊生的脑袋示意他停一下。
“去,也别让人家担心,去跟她说一声,说你现在就去离婚,回来就娶她。”
刘俊生惶然无措地看着他,站那儿却不敢动,杨边疆见他不动,拿树枝戳戳他的脸,摩托车擦身过去,顺势往他屁股踢了一脚。
“去呀,耳朵聋了还是眼瞎了?快点儿,说完了我们好走。”
刘俊生更加不敢动弹了,僵着身体站在那儿,低垂着头不吭声,杨边疆“啪”地用力一下抽在他后背上,抬高声音呵斥:“垃圾玩意儿,叫你去说你就去,赶紧的!”
这么一闹腾,旁边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了,连刚才磨面房的人也跟着看,有的就指指点点小声议论起来。
杨边疆要的就是这效果,他与其说是打刘俊生,还不如说是故意羞辱他,怎么让他丢人怎么来。
刘俊生此刻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被叫出来的时候穿着个灰色大围裙,满身面粉加灰土,再被这么一通抽打,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刘俊生哭丧着脸,带着哭腔本能地摇头:“不……不去了。二哥,我……我……”
“别乱喊,谁是你二哥?我真是来带你去跟我妹妹离婚的。”杨边疆甩手一树枝,树枝梢头抽打在刘俊生腮帮子上,挺不耐烦的样子,“你去不去?等着我下车请你去?”
一见他作势要下摩托车,刘俊生吓得小碎步赶紧往前走了几步,也不敢抬头看那小寡妇,站在那儿哭丧着脸发抖,小寡妇一看情势不妙,两眼泪汪汪,水蛇腰一扭,咣当一声把铺子的门一关,死也不出来了。
“敢做怎么还不敢当呢。”杨边疆笑笑,把树枝往刘俊生后腿一抽,“那走吧,先去你家算算账,收拾兰江的东西。”
他就这样赶牲口似的赶着刘俊生,一下一下地抽打着,一路大大咧咧穿过镇中心最热闹的一条大街,引来无数路人围观,不停地就有人指指戳戳,刘俊生头都不敢抬,也不敢跑,二舅哥警告过了,想玩花招想跑,那就别怪他手狠。
刘俊生这会子怕是死的心都有了。
好容易出了镇区,围观的人群少了,杨边疆也腻烦了,似乎嫌树枝不趁手,前边末梢都打得都裂开了。
他瞅着路边有一丛丛的紫树槐,农村用来编大筐子的那种,便特意去折了一根,这东西要是鲜的,柔韧性特别好,硬挺趁手,还结实,比皮鞭子都好用。
既然出了镇区观众少了,杨边疆也不多跟他客气了,一下下尽管抽着刘俊生往前走。
从镇上到刘家村,十几里路,他就这么赶驴似的把刘俊生一路赶到刘家村。这家伙当兵的出身,打人也是有技巧的,这一路下来,刘俊生那肩胛后背、屁股上、后腿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他抽打也不是太用力,信手一抽,带着某种羞辱的意味,可这么不停抽打就够呛了。
初冬时节,刘俊生从磨面房出来时正在干活,磨面房里因为有电动机,温度要偏高些,刘俊生也没穿外套,只穿着深蓝色秋衣和灰色的大围裙,这会子那肩背和屁股分明已经渗出一块块血印子了,可全都是皮肉伤,按照媳妇的要求,杨哥打得他皮开肉绽,一根骨头都不带伤了的。
刘俊生起先还拖着哭腔痛呼求饶,再后来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偌大的男人呜呜直哭,刚才粘着泥灰的一张脸,眼泪鼻涕再一冲刷,好不精彩。
杨边疆骑着摩托,速度却也不快,比步行的速度快了那么一点吧,刘俊生一路被赶着快走,走到半路,摔在地上起不来了,趴在地上哭着哀求。
“二哥,你……你别打了,我不敢了……我,我不离了还不行吗?”
“你说不离就不离?啥事都是你说了算,你他娘的以为自己老几啊?”杨边疆拿槐树条子抽着他催促,“你快点儿吧,你家里那边可有人去了呢,晚了我可不敢保证你家没闹出啥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