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醒来天已经大亮,外头闹哄哄一片,隐隐约约听见了苏幕的声音。
她心下一喜,忙起身去开了门,一看外头便不住往后退了一大步,小小的院子已经堆出了座小山,外头的人还在络绎不绝往里头搬东西。
胭脂以往挂在院子里的鸟笼都嫌碍事,给全部取了下来,排排摆在屋外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歇,和胭脂一道看着院子忙活的人,院子里大小箱子叠了好几层高,眼看院子就要塞不下了。
胭脂看了眼提着鸟笼,斜倚在门边的苏幕,神情颇有几分漫不经心,清简布衣,身上不着一丝佩饰,却不减清俊风度,长身玉立于阳光下,乌发用布带束起,细碎的阳光落在乌黑的发间泛着如玉光泽。
胭脂不由看了眼屋外头成排的鸟笼,确实是摆不下了,这一排排地都挤得慌,院子里连踩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心里一下暖乎乎的,正要上前,便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一脸纠结地走到苏幕前头,苦恼道:“公子,这院子实在太小了,外头的东西没法儿再搬进来了。”
苏幕那里耐烦管这些,他向来只管买买买,如何放置和他有什么关系,扫了眼外头便便随口道:“摆外头罢。”
管事闻言想到码头还有一船的货,便更加为难道:“这巷子怕是也摆不下了.......”
胭脂:“.......”
他究竟买了多少东西,敲绳巷可是镇上最长的巷子,这都还摆不下……?
苏幕闻言微挑眉梢,看向管家,言辞轻浅淡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来想法子?”
这可真是多日不见自家公子,连他是个怎么样的脾气都忘了,这可不就是上门找削,管事想着眼里便不由饱含热泪,忙快步避走。
苏幕觉得无趣,正打算回屋抱着胭脂睡觉,一转头便见胭脂呆愣愣站在屋里,睁着圆溜溜的小眼儿看着他不明所以。
苏幕眉眼一弯,提着鸟笼慢慢走来,阳光落在眉眼,越显温润如玉,“醒了?”声线清越温和,似流水溅玉般好听,说着便对着她伸出手。
胭脂忙出了屋子跳下台阶,上前搂住他的窄腰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软着嗓子道:“怎么去了这般久?”
他在日头下晒了许久,浑身都暖洋洋的,皆是阳光的温暖味道,胭脂不由将头埋在他胸膛胡乱蹭了蹭。
苏幕单手揽着胭脂上前几步,将鸟笼轻轻放到门旁边,笑道:“本来还要花费许多功夫置办物件,但现下是没法子了,我一刻都等不及了,便买了现成的,成亲用得东西少置办了些,往后若是不够咱们再添。”
胭脂看了眼满院大大小小的箱子,心里十分清楚,他说得是实话,以他往日挥霍的那个度,确实是买少了。
可现下这院子里堆着的和外头没搬进来的,于他们如今的光景来说,还是太多了……
胭脂想着便忍不住抬起头,忧心忡忡看着他,“你去劫山头了吗?”
苏幕:“?”
胭脂见他不说话,便越发深信不疑,这孽障自来霸道不讲理,十有**是一路看到什么便抢什么。
苏幕低头看了眼胭脂,伸手按了按她微微皱起的小眉头,又抬手揉乱了胭脂的细软发丝,“胡说什么。”后头又微微笑起,“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便拉起胭脂的手往屋里去。
胭脂被他拉着进了屋里,才看见屋里摆着地几个精致的木箱子。
苏幕上前打开箱子,将里头摆着的精致的大红喜服拿了出来,男女各一套,衣领用金丝滚边细细勾勒出繁复的花纹。
胭脂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忙蹭上去伸出细白小手摸了摸,看着眼前的喜服,不由想着他们穿在身上拜堂时的场景,便有些欢喜地说不出话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还能成亲,还能生子,往后还可以一起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只一个让胭脂暗暗担心得是,她这么一只阴物,苏幕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两个人还不知会生出只什么玩意儿来?
苏幕拿着喜服,看向胭脂,柔声问道:“咱们试试?”
胭脂闻言有些羞羞答,看了眼苏幕,忙连连点头,直点成了只啄木鸟。
苏幕忍不住轻笑出声,在她软嫩的唇上轻啄一下,才将手里的喜服递到她手上,转身去关门。
胭脂抱着喜服颇有几分兴奋,忙快步往床榻那处走去,将喜服放在床榻上,脱得只剩一身单薄里衣。
苏幕从后头过来,伸手拿起床榻上的喜服,微微一抖,大红色的衣裙便如波浪一般轻轻荡开,满眼喜庆夺目的红色,屋外阳光透过窗缝,丝丝缕缕透进来,落在喜服上透出的红色朦朦胧胧,如梦幻泡影一般,好看却不能触及。
胭脂捏着衣角怯生生地看着他,眼里都闪着期待的光芒。
苏幕见状心都跟化了一般,忙拿着喜服给她一件件穿起,片刻功夫便穿好了。
发丝如瀑布披散而下,鬓角细碎额发显得越发乖巧可人,眉眼精致蕴生灵气,大红的喜服衬得越发皙白,腰如柳枝,身姿曼妙。
苏幕看了她许久,像是瞧不够一般,胭脂被他瞧得极为不好意思,便低下头避过他的眼,拿起他的喜服轻声道:“该你了……”
苏幕低头一笑,颇有几分如坠梦中的不清醒,伸手解了身上的衣裳,由着胭脂替他穿上。
苏幕从来没有穿过红色,这般竟叫胭脂一下看怔了去,大红的喜服穿在身上半点不显女气,眉眼如画,风流雅致,微微笑起便叫人心率渐失。
待二人皆穿好了喜服,便真的如同拜堂成亲一般。
胭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成亲生子,从不敢有这样的奢望,却不想今日能成,且还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她用手抚了抚身上的喜服只觉像做梦一般,忍不住低声问道:“苏幕,我该不是在做梦罢?”
本还以为苏幕是个清醒的,却没想到他也有些恍惚,看着胭脂轻轻感概道:“真的好像梦……”
胭脂抬眼看了他一眼,正巧对上他如画的眼,心头砰砰跳,不由轻轻叫了声,“相公……”
苏幕闻言竟有了些少年般的涩然拘谨,不由发怔起来,突然靠近胭脂紧紧抱住她,轻轻哄道:“再叫一声好不好?”
胭脂鼻间一酸,又轻轻唤了一声,“相公……”
苏幕抱着她许久,才道:“我的好娘子。”清越的声音吐字极清晰,字字砸在她心里,极重极深,可便是这般了,却还是如同做梦一般不敢相信。
二人在屋里抱了许久,才换回衣裳,便准备出门发喜饼,这几日会极忙,发完喜饼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准备,自然是要紧赶快赶的。
屋外日头正盛,院外的管事已将东西一一安排好,又领着人去码头继续搬货。
苏幕当完全没这回事儿,牵着胭脂往镇上发喜饼,一路走一路发,还特地绕了远路,将手里的喜饼送到了褚埌手里。
一言两语恼得褚埌差点捏碎了手中的喜饼,苏幕才慢条斯理领了胭脂一路往回走。
镇上但凡有了喜事便传得极快,苏幕空有皮囊没有本事,本就被镇上的人津津乐道,如今竟然又重办喜事,自然是要恭喜的。
是以这一路过去道贺的人极多,苏幕面上的笑都没停过,胭脂拉着他的手,乖乖巧巧跟在后头。
正巧瞥见了迎面而来卖糖葫芦的货郎,胭脂一下松开苏幕的手,“我去给你买糖葫芦~”
苏幕:“……”
苏幕面上的笑慢慢收敛起,刚还拉着自己手乖乖跟着,现下看见吃的就跑了,他还没串糖葫芦重要!
胭脂拿着糖葫芦慢悠悠往回走,便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他晃了一晃,跟逗狗似的,眼睛弯成一道桥,脆声道:“呐,给你~”
苏幕扫了眼胭脂手里的糖葫芦,淡淡道:“你自己吃罢。”说完,便自顾自的往前走。
胭脂拿着糖葫芦微微一愣,不可能呀,平日最是爱吃甜腻腻的玩意儿,怎么可能会不爱吃糖葫芦?
胭脂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摸不清他的喜好。
苏幕走了几步见胭脂没跟上,便转头看向她,胭脂见得脸色不对,忙狗腿子一般“哒哒哒”跑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软声道:“你尝一尝,你一定会喜欢的。”
苏幕这才勉为其难吃了一个,有了第一个便有了第二个,这往家里一路而去,胭脂手里的糖葫芦全进了苏幕的肚子。八壹中文網
胭脂扔了手中的糖葫芦棒子,对着苏幕极为豪气道:“往后你的糖葫芦都包在我身上,有我在,就不缺你吃糖葫芦的时候!”
苏幕闻言都懒得理她,拉着人进了僻静的小巷,就将她按在墙上,给了一个绵长的吻,甜甜的,唇齿之间皆是糖葫芦的味道。
将胭脂吻成了一个红乎乎的“糖葫芦”,才慢悠悠领回了家。
才走到家门口,苏幕脚步微微一顿,神色一下变得极为凝重。
胭脂还沉浸在刚头那个糖葫芦吻里,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见苏幕如此神情,便有些许疑惑,微微静下心来,才发觉周遭气氛极为不对劲,原本这个时候巷子里是极为热闹,可现下街坊四邻竟都没有出来。
胭脂忍不住微微蹙眉,微微握紧了他的手。
苏幕轻轻回握,面色平静牵着胭脂进了屋里,一进屋里便急步走到墙边,抬手拿下了墙上挂着的剑,细听了外头动静,便牵着胭脂悄无声息从后头的窗户翻出,速度极快翻身出了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苏幕:“糖葫芦重要还是我重要?”
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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