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璇怎会不懂闵行洲话外的意思,并不存在可怜。
他有钱,会养不下吗。 雨雾浸湿他手肘,被他发现,他拧着眉,几分英气,又几分阴郁。 身后的保镖忙上来用纸巾给他擦干净。 瞧瞧,他多洁癖,哪怕女人的第一回,什么都得属于是他的。 他以前多膈应她的不专一和放浪,每一回情潮都质问她到底爱谁。 尤璇紧紧捏着伞柄,直至骨节泛白,嗓音哑了下去,“闵行洲。”他没情绪,“嗯?”
林烟的确听不懂,尤璇声音又低,闵行洲的过于沙哑。 只是,是她选择不听,不会去在意到底聊了什么。 她看到了尤璇的不甘,却不敢在这个男人面前发作。 尤小姐依旧维持得住她的骄傲和那份曾经轰动港城权贵圈的爱情。 尤璇说,“以前,他们都说你会力排闵家众议迎我进门,但我不这么认为,我离开的时候想试一试,你究竟有多爱我,真好,头都不低,转身潇潇洒洒睡了别的女人,暗里为得不到的那股执念较劲。”
闵行洲没有回想,只说,“傻么,试探我什么。”
尤璇仰望闵行洲,那样的对视,他眼神深沉得不见底。 男人有无感情真轮不到来百变诡计试探,情,全写在时间里。 喔,这个男人现在是林烟的,只会护着林烟,是因为林烟会撒娇,她不会吗。 并不,是他喜欢林烟,所以爱屋及乌喜欢会撒娇的林烟,哪怕林烟任性,他闵公子都觉得这很正常。 夜夜相处,近水楼台,是个心肠硬的都能被林烟这副姿态磨软,诱到没脾气。 哪怕林烟在柏林差点遭遇混恶劫难,吓到听力失聪了,迟迟不肯放下心结就要他留在这里陪,在这里度假瞎游玩,他闵公子照旧惯着。 她林烟过不去,他作为她的男人精心呵护,耐心陪她走出来。 林烟多会啊,柔弱不能自理,强势的男人容易栽在柔弱手里,闵行洲那颗心估计都软塌一片。 连柏林都觉得他俩登对。 “谁带你来这里,让他送回纽约。”
他说。
尤璇,“你怕我跑去捣乱你的婚事?我是这样的人?”“你不会。”
闵行洲轻声,“别犯错了,我护不了你也不会,她还在,是为我闵行洲差点丢了半条命的女人。”
“怪我了,怪我那通电话不该打给你是吗。”
尤璇冷笑,眼睛落在闵行洲身上不肯移开一丝一毫,“是我逼她进高原吗,是我吗。”
“你不值得她怪,她不会和你计较,她只会和我计较。”
闵行洲眉宇波澜不惊,“都是女性,是我的选择,你不用对她有恶意。”
尤璇笑出声,“林烟,你听得见吗。”
根本听不清楚。 林烟只是静静地站着,看到尤璇蠕动的红唇,很性感,很张扬。 很可惜,她没用过这么艳丽的口红。 她想问问闵行洲,一会儿能不能带她去法国逛街,看秀挑衣服。 这样日子就不会无聊。 三个人,暗里是两种频道。 想着,林烟兴致就来了,揪闵行洲的西服,“七哥,我想去法国。”
七哥… 那声音软得像在床上,尤璇直接扭头离开。 活了二十八年,见过形形色色,没见过如此媚态横生的女子。 发嗲发媚信手拈来。 尤璇收伞,坐进停在街边的奥迪车,“包机,现在送我回纽约。”
易利顷低着头,缓缓擦拭镜片,“你气死没。”
尤璇抖抖旗袍的雨渍,“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啊。”
“把我扔来这里?我住纽约碍你了是吗。”
易利顷带上眼镜,隔着镜片凝视着尤璇的脸,“我是见不得闵行洲好。”
尤璇双手抱胸,“你去抢啊,不是喜欢撬墙角嘛。”
“你怎么不去。”
易利顷反问。
是啊。 怎么不去。 尤璇看出车窗外,那对男女已经消失在街头。 都是雨落。 碎碎的珠线。 像隔绝成两个世界,纵然自己过往得到闵行洲的偏爱,来得翻天覆地。 他会爱上林烟,这真不意外,他们有闵家成心撮和,她和他都是世家大族出身,唯独自己。 连易利顷都不乐意掺合拆散。 眼睛酸得让尤璇不好受,接过男人递来的纸巾,“易利顷你就是个变态,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好玩,他分明选择林烟了。”没做什么,易利顷不吭声,徐徐抬手,让司机开车。 从科隆去法国,根本不远,她喜欢坐火车,办了证就去了,都没犹豫。 她什么也没买,设计师的私订用惯了,她这会儿看不上。 但她贪玩,去了巴黎又去波尔多,兜兜转转只吃几餐又脑回科隆。 回程的红皮火车里,独一间的豪华私人车厢。 闵行洲坐在窗前沏茶,易利顷刚送的,说擅自作主了一些事。 林烟已经戴上助听器,嘻嘻笑道,“我故意的,你们的事聊三天三夜都不完,七哥对她意犹未尽怎么办。”
闵行洲给她倒茶,“净会胡闹。”
林烟搂住闵行洲的脖子,笑容娇艳,“我可以听听你们的过去吗,旁人嘴里的没有七哥亲自说的有趣。”
茶水雾霭笼过他的眉眼,虚无间更深几分神秘莫测,他手指捏茶壶,从容放下。 闵行洲侧身,指腹饶有兴致划过她的鼻尖,“不说了。”
爱过,有过翻天覆地的感觉,即便现在提起,已经心无波澜。 他对女人,情时不会委屈她们,情走不留恋。 不回忆,不记得,虽爱过,玩不玩,全看心情。 或许就是林烟常骂的,你卑劣滥情且薄情。 林烟和尤璇,感情里,互不相容。 “有她就不会有你,有你就不会有她,七哥又不是什么香饽饽,真能三妻四妾?”
他说。
夜路赶车回科隆,男人下巴滋冒了细微胡茬,吻她,蹭得她锁骨红一片。 林烟低声,“你太容易移情别恋,变心像天气,今儿下雨,明儿天晴,打雷又猛又吓人。”“跟七哥赌吗。”
闵行洲越说越笑,“看看多少年。”
林烟听完,“赌。”
“明天10点。”
他睥睨,“来科隆大教堂。”
不由分说。 林烟没察觉,“去做什么。”
闵行洲拿手机,起身出车厢。 这通电话,林烟并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