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宏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可他就是忍不住问了。
苍乔在她的心里是不是特殊的?
她自从不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之后,她的目光与温柔似乎给的都是那个阉人。
为什么?
就因为那阉人是她的舅舅?可她以前明明那么讨厌苍乔!
明兰若冷淡地看着他,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谁威胁我,谁对我动手动脚,我都讨厌。”
这些位高权重的男人都有一个毛病,总喜欢擅自触碰别人的身体。
上官宏业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我不想和你吵,言归正传,你就不想知道国公爷为什么会中毒吗?”
明兰若嘲讽讥诮地一笑:“不是您的父亲,尊贵的陛下的旨意么?”
上官宏业窒了窒,他其实在接到父皇的命令之后,心中不是不煎熬的。
“我知道父皇对不住国公爷,对不住你,但是父皇是天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不能用这种口气说父皇,让外人听见了,你也活不成。”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明兰若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脸色愈发嘲弄:“这里的外人,不就是只有秦王殿下么?”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呵……
恶心!
她的亲人,凭什么为一个无德、残暴、多疑的恶毒君王牺牲!
上官宏业眉心一拧:“我岂是你的外人,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娘子!父皇的密旨是——回去的路上,你和明国公只能活一个,你以为我不想保下国公爷和你么?”
他目光炽热地看着明兰若:“我不想牺牲良臣,更不想牺牲你,只要你生下名正言顺的嫡出皇子,真正成为我上官皇族中一员,抹去萧家和明家人的印记,父皇一定会接纳你和国公爷!”
父皇到现在都对兰若不放心,无非就是因为兰若的性格桀骜不驯,不像寻常贵女,更没有怀上他的孩子。
明兰若看着上官宏业,忽然发现这个男人,倒是真的希望她和父亲活下去的。
这个发现,让明兰若眼神有点复杂,他是个真小人,从前世到今生都是。
可他也确实有帝王之相。
她垂下眼眸,忽然冷冷地问:“你知道,父亲为什么身为世家之主,却宁愿没有嫡子吗?就是为了让陛下放心。”
父亲为了保住她,牺牲了太多。
她哂笑:“而从一开始我在皇家玉碟上就是悼王妃,可陛下似乎也一直不放心。”
上官宏业沉默了一会,才深深地看着她:“在你的心里,是不是苍乔才是自己人,因为他一直在庇护你。”
明兰若挑眉:“难道不是么?”
上官宏业忽然问:“你就没有想过,就因为他太在乎你,触犯了父皇的禁忌吗?在父皇心里,不管他是刀,是鹰犬,还是人,苍乔只能专属他的私有物。”
明兰若眸光骤然锐利起来:“你想说什么?”
他是发现了什么?
上官宏业淡淡地道:“苍乔的权力都是父皇给的,父皇依赖他,而在父皇心里,他最重要的人只能是父皇,不能是你,否则父皇不会想要杀你。”
这也是为什么父皇一直讨厌明兰若的原因之一。
明兰若冷笑一声:“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上官宏业深深地看着她:“离他远一点,否则你会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
他顿了顿,复又道:“本王绝不会伤害国公爷,可我挡不住父皇,你知道,跟我圆房,给我生下嫡子,才是化解父皇对萧家怨念的根本方式。”
只有生下萧家和上官家的血脉,才是化解仇恨和猜忌的根本方式。
明兰若不说话,只淡淡地道:“多谢殿下告诉我陛下的密令,您喝茶吧,你只要答应绝不会主动配合伤害我父亲,其他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
上官宏业看着手里那一盏茶良久,最终还是一口喝了下去。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好,本王答应你,虽然这违背了父皇,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这样在乎你,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明兰若一愣,突然抬起眸子看着他。
“你好好休息,好好照顾和保护国公爷。”上官宏业放下杯子,平静地道。
不可否认,他虽然不会主动伤害明国公,但确实存了利用这件事想要让明兰若真正成为他的人的念头。
可那又怎么样?
他承认自己似乎钟情明兰若。
虽然她好像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但她现在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这就是他最大的优势。
他也不逼她,这女人其实倔强得很,只能徐徐图之。
说罢,他起身,转身干脆地离开。
目送上官宏业离开,明兰若有些心情复杂地看着那只他喝完的杯子。
人有时候挺贱的,对你好的,你不在乎地践踏对方的真心,对你无心的,你倒是巴巴地上赶着了。
曾经的她和现在的上官宏业都犯过同样的蠢。
好在……
“不必理会他说的那些话。”苍乔的声音清冷地在她身后响起,伸手扶住她纤细的肩膀。
明兰若反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能感觉到他在压抑着某些情绪,她淡淡地道:“嗯。”
好在……
虽有诸多阻碍,但她今生得到了修正错误的机会。
身后的人,狡诈、霸道、狠辣、自私、甚至占有欲病态……缺点种种。
可她看重的,从来都是他对她的那些不肯放弃的执念和温柔。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他也在努力地学习爱重她,用她可以接受的方式。
当然还有……
“若若,我是不是真的……有点老?”身后的人忽然问了一句,他声音有点缥缈,似调笑一般。
明兰若转眼瞧着他,兴许是才用了内力为她父亲疏通完了经脉,他眉梢有点倦怠。
“我瞧瞧。”她忽然站起来,转身略靠近他,伸手拉了下他华丽的帽穗子,让他低头下来。
苍乔低头,一双幽幽凤眸静静看她,竟是有些难以察觉的晦涩。
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从他精致眉眼到鼻骨到唇,忽然笑了笑:“啧,这可不像督主会说的话,何况……”
她顿了顿,忽然扶住他的脸,抬头轻轻吻住他的殷红的薄唇,戏谑——
“督主美貌如花,正是盛年,这花绽至最盛之时,哪里就老了呢,何况,督主不是作业才吸了好一番精气养神养颜么?”
当然还有……
他这偶尔流露出来的琉璃一般的易碎和脆弱。
怎么就开始担心失宠了?连这副样子都撩人得很。
啧……
不管真假,她都喜欢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