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姜杏之遇见了件怪事。
三天前的晚上,她得了道长事成的消息,当夜做了个梦,梦见深夜道长过来看她了,还帮她掖了被子。
可她知晓道长现在定是琐事缠身,抽不出空过来瞧她的。
姜杏之便只当是她焦虑不安,夜里睡得不安稳,多梦多思。
可前天晚上,她沐浴时忘了取下她的红绳银铃脚链,带去泡了浴汤,冬天不像夏天,湿掉的红绳挂在脚腕上走两圈便干了,她又想早早地钻进暖和的被窝里,便拿下来放在床榻旁的小几上晾干,等第二日醒来时再戴上去。
谁知第二日醒来,脚链已经戴好了。
姜杏之原以为是侍女们晚上守夜时帮她戴的,但问了当天值班的阿渔,阿渔说没有。
她觉得奇怪,那天夜里,故意取下脚链放到小几上,果不其然,次日醒来脚链又好好地戴在她脚上了。
任谁遇见这事,都会感到瘆得慌,可姜杏之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自然没有很害怕了。
能随意并悄无声息地出入她的闺房,又不会伤害她的人除了道长,不可能再有旁人了。
甚至姜杏之觉得她以为的做梦,梦见道长来瞧她,可能不是梦而是真实的。
所以今天晚上,她才熬夜等着来人。
原先她好好地躺在被窝里等着的,但是后来她太困了,又怕自己睡着等不到他,便给自己找事做。
比如,躲起来吓吓他,瞧瞧他的反应,姜杏之坏心眼地想,谁让他晚上过来不叫醒她,若不是她自己察觉到了,她要错过很过见他的机会了。
姜杏之躲进柜子里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开心的,前头的担心忧虑不安大抵都是她胡思乱想导致的。
她往后会听道长的话,会试着相信他,相信他们之间不会因为身份变化而有不同。
忽而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姜杏之赶忙伸手捂住鼻子嘴巴。
姜杏之憋气忍着笑,盘算着要在最佳时机出去吓他,小脚试探地抵住衣柜,等待着踹开。
谁知眼前忽然一亮,视线敞亮。
想做坏事,又被当场捉住的尴尬,姜杏之头一次感觉到了,小脚蜷缩地往衣服下摆里藏了藏。
仰头看他,扁着嘴巴,心里委屈。
可在瞧清他的那一刻,又被他吸引住了,陆修元穿的并不是道袍而是一件墨色大袖襕衫,外头披着大氅,长眸微扬,清俊优雅。
姜杏之从未见过他如此装束,眼睛亮了又亮。
只是鼻翼翕动,一股不属于他的味道钻入鼻息,是泛着苦的药味,吴提带来的消息是他平平安安的,他在自己心中也是很厉害的人,所以当听到那些传言时,姜杏之也只当是传言,并未真的相信他受伤。
可事实并非如此。
这衣柜陆修元待着并不合适,可姜杏之身材娇小,这衣柜容纳两个她都是绰绰有余。
此刻她娇柔精致的小脸被闷得红扑扑的,发丝凌乱,身上只穿着藕荷色的寝衣,小小的一只坐在衣柜里,可怜兮兮的,像是坐在路边等着人领回家的小白兔。
陆修元心里软成一片。
由着姜杏之扯开他的大氅凑到他胸膛,使劲儿地嗅着,长臂探到她身后,像是半抱着她一样,扯过叠放在一旁的后被子披到她身上,拢着肩头。
姜杏之确认无误,就是他身上的药味,气呼呼往回一靠,又白又嫩裹得圆圆的,跟个小糯米团子似得。
陆修元自然知道他是为着何事而恼。
果然下一刻,姜杏之就眼睛雾蒙蒙的,软着声音控诉陆修元骗自己:“道长骗人,明明就受伤了还瞒着我。”
“不过擦破了皮,没有大事。”陆修元唇角往上牵了牵。
姜杏之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我不信。
陆修元挑眉:“去床上,给杏之检查好不好?”
姜杏之眨了一下眼,似乎在认真地考虑他的话。
陆修元趁她分神的时候,弯腰从被子里把她掏出来,横抱起她,动作又快有准。她身上和他猜的差不多,冰凉凉的,也不知道待在这里多久了。
姜杏之被他牢牢地圈在怀里,回神,他还受着伤呢!怎么能来抱她,姜杏之心惊胆跳的,完全不敢动,生怕碰疼了他。
只能小声抗议着:“道长快放我下来。”
姜杏之方才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躲进柜子里,进了衣柜就把她的鞋子扔进柜子底下了,这会儿光溜着脚,银铃清脆。
陆修元把她塞在被褥里,解开身上的大氅丢到一旁,手掌撑在她肩膀上方的被子上:“现在还觉得我受伤了?”
姜杏之楞忪地打量他,他的状态着实与那些受了重伤的人不同。
“若是不信,亲自来看看。”陆修元松开压制她的手,搭上自己的腰间的丝绦上,目光坦荡荡的,嘴角难得浮现出一丝坏笑。
姜杏之虽然还有些犹豫,但被他看得面红耳赤的,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细腻嫩滑的面庞晕上薄红,小声结巴地说:“我才不看呢。”
陆修元轻笑一声,道:“你闻到的药味另有用途。”
姜杏之楞了一下,对上他带着深意的眸子,红唇微张:“你……”
陆修元食指点上她的唇瓣,压低声音:“嘘!”
姜杏之忙点点头:“我不告诉别人。”
温热的气息洒上他的指腹,陆修元眸色越发暗沉。
姜杏之无知无觉,心里跟灌了蜜糖一样,甜腻腻的,小脚躲在被子里欢快地拨动了两下,她喜欢道长和她分享这样的事情。
陆修元也在观察她的表情,他从来都不是个好人,他也不否认自己的卑劣,他什么都可以利用,包括他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袒露他的算计,他只怕她厌恶这样的他。
可姜杏之的反应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猫。
陆修元指腹在她下唇压了压:“刚刚躲在衣柜里想做什么?”
姜杏之眼角的弧度还未收起来,便僵住了,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咦?”
僵硬地转移话题:“道长穿这个衣裳也好看。”
虽然她更喜欢道长穿道袍,但是这样的常服也是极衬他的。
陆修元颔首,优雅地谢过她的夸奖。
他仪态教养极好,斯文清贵比那些文人士大夫还有气度,即便他修行之人,也难掩天生贵胄,着实迷人,姜杏之不争气地看呆了。
陆修元笑道:“是不是想做坏事?”
姜杏之见他还揪着不放,娇娇地哼哼:“谁让道长每次过来都瞒着我。”
“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叫醒你。”明知她不会有事,可心里还是放心不下,陆修元声线和润,爱极了她这般耍着小性的模样。
“我又不是小猪崽崽成日都要睡觉,道长叫醒我,陪你一会儿也没有关系的。”姜杏之觑着他,小声说。
陆修元含笑,眼里闪过坏意,故意出声:“嗯?”
姜杏之读懂他的眼神,他的意思明摆着认为她就是小猪崽崽。
气鼓鼓地咬住他抵在自己唇瓣的食指。
她自以为是出了气,陆修元却面色微变,小姑娘舍不得用力,含着他的手指,牙齿轻轻磕着,软软的舌尖抵着他指尖,口腔内温湿。
这个动作太过暧昧,暗示性极强,姜杏之这才察觉到不对,腮帮子僵硬,她尴尬地张开嘴巴,小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翘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移开他的手指。
望着她,讪讪地抿唇笑。
陆修元岂会轻易地放过她,反握她的手,压到她头顶,姜杏之被迫往他胸膛靠了靠。
陆修元俯身压上她,眼底格外的沉静。
姜杏之心尖儿颤了颤,莫名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陆修元意动,目光逐渐幽暗,薄唇停在离她唇瓣一指之处,姜杏之心跳如鼓,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他的手掌。
床幔外的烛台爆开烛花,姜杏之的心弦也随着他落下的吻而崩开。
良久,陆修元松开急促的大口大口喘着气的姜杏之,拉过因两人动作丢在里面的锦被,牢牢地盖住姜杏之。
两人隔着被子抱在一起。
姜杏之小脸烘的艳丽,浑身热烘烘的,脑中一团浆糊,盖着厚被子很不舒服,嘤咛一声:“热!”
陆修元眸色沉沉,看着她,喉结滚动,贴着她的被她蹂.躏得红肿的唇温柔厮磨,手掌拍着她的薄背:“乖。”
到底是冬日,没一会儿,两人都降了温,姜杏之意识回笼,轻轻地挣脱了一下:“道长,要回去了吗?”
陆修元声音依旧有些低哑:“等你睡着再走。”
“那……道长这么就不回宫中也没有事情吗?”毕竟现在他不住在隔壁了。
陆修元脑袋微动,轻呼一口气:“放心,都安排好了。”
陆修元帮她理好软枕,把她放下:“睡吧!”
姜杏之在被子悄悄地理好自己的衣服,闭上眼睛,准备入睡。过会儿又眯出一条细缝,大胆邀请:“道长要不要也上来躺会儿?”
陆修元轻啧一声,轻轻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语气难得有些严肃:“好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