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压低呵斥的勃怒。
也让苏小小的心如同浇了一盆凉水一般冰冷彻骨。
最后一滴眼泪划过眼角。
她抽噎了一声，脆弱到没有丝毫力气。
看着宋时宴留下冰冷狠绝的背影。
明明昨日一切都还是好好的，转眼之间，一切就都变了。
苏小小心痛到无以复加。
麻药劲过了身体续而传来疼痛，苏小小感觉小腹像是被撕裂了一个口子一般。
冰冷的病房里，她再次疼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病房门被推开的时候，苏小小微微睁眼，看到进来的人是慕思柔。
她心中一怔，猛地清醒。
苏小小神情冷漠，嘴角还带着微弱的苍白，声音冷道，“你来干什么？”
相比起苏小小如此脆弱的模样，慕思柔却满面春意。
更像是一个以胜利者姿态来这里宣告的一般。
“苏小姐，听说你流产了，作为阿宴的朋友，我过来关心一下，不过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
“孩子没了，以后还怎么巩固宋家少奶奶的位置啊！”
慕思柔听着善解人意，可心肠坏透了。
因为昨晚苏小小去过慕家，在大雨中那副狼狈的样子，佣人已经告诉过她了。
所以此刻，无非就来在幸灾乐祸而已，但她没想到就连上天也想帮助她，苏小小居然流产了。
“苏小小，早在之前我就说过了，即便你回来，我也不可能把阿宴让给你的。”
慕思柔揣起手臂，眸子里的得意。
苏小小也不想和她吵，事已至此，只想安安静静养身体。
抬手指向门口，“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至于宋家少奶奶的位置，你要真喜欢尽管夺去就好了，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苏小小心里酸涩，像一颗酸李子挤出汁水。
然后转过目光不再和慕思柔对视。
“你放心，是我的我会一一拿回来去的。”
苏小小从玻璃的倒影上看到慕思柔扭着腰身离开，随后房门被关上。
苏小小也彻底清醒过来。
是她忘了原本接近宋时宴的目的，是她贪恋了温暖和怀抱，所以才会造就如今这种结果。
一条小生命，甚至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就那样永远地流逝了。
苏小小抬手轻轻摸在小腹上，那里冰冰凉凉的，她思绪出着神。
随后就听到一旁的手机微微震动起。
苏小小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方芸。
“苏小姐，你今天怎么没来公司啊？请假了吗？”
“我今天还特地给你带了红丝绒蛋糕呢，可惜了你没来。”
“我刚刚看到总裁来公司了，脸色不是很好，你们不会是吵架了吧？”
“是因为我和石经理的事吗？”方芸语气小心翼翼地。
苏小小只能简单地打了一串话回复，“没事，不是因为你。”
“我明天就回来了。红丝绒蛋糕放冰箱里，明天应该还可以吃的。”
苏小小回复完将手机放在一旁，然后用胳膊肘尽力撑起身体下床。
没想到自己现在居然要沦落成这样，上个厕所都万分艰难，苏小小算是长记性了。
她双腿打颤，扶着墙壁慢慢一步一步往外面挪，好不容易到走廊里，迎面突然一个小孩撞了上来。
虽然只是碰到了肩膀，可是牵动着身体的伤口疼痛起来。
苏小小逐渐弯下身去，差点缓不过来。
再加上没有吃饭，蹲下去的一瞬间，眼睛里都冒金星了。
苏小小本来体质就不太好，现在一流产更加虚弱了。
她蹲在地上缓了半天，正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一双白净骨指修长的手，突然伸到了她眼前。
“这位小姐，你还好吗？”
“需要我帮忙吗？”
苏小小掀起眼皮，额头已经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男人察觉到她状态不太好，立马将苏小小扶着回到了房间。
然后又出去找了个几个热水袋回来。
刚刚触碰到她手腕的时候，整个人凉的发冷。
男人下意识地皱起眉头，然后又抬手摸摸苏小小的额头。
“有点发烧，又没吃东西，低血糖，身体太虚弱了。”
“你吊的葡萄糖护士什么时候拿掉的。”
苏小小摇摇头，前面睡着了她也不知道。
男人又出去找护士。
苏小小看着他欣长利落的身影，还有眉眼间逆流的担心，心里才稍稍又几分暖意照耀进来。
她看到他白大褂上面的名字：姜云泽。
苏小小不禁默默念了出来。
看起来很年轻的医生。
姜云泽再回来的时候，带了两个护士进来。
“葡萄糖挂上，现在病人还有发烧的迹象，你们巡房的人为什么这么基础的问题都没有发现。”
“病人现在做完全麻手术不久，不应该留一个护士过来照顾吗？”
苏小小看着姜云泽那张充满书生气息的脸上，发起火来倒也让人惧怕。
两个小护士唯唯诺诺的赶紧干活，随后又解释道，“姜医生，先前这位小姐她老公在的，所以我们以为有人照顾，就没有按时进来查房。”
“不要给自己找借口。”姜云泽声音很冷漠。
但又充满了正义之感。
随后两个护士忙完之后便出去了。
姜云泽亲自给苏小小测体温，他垂着眉眼，语气又变得轻柔，“胳膊抬一下。”
苏小小听话照做。
“是不是还没有吃东西？”
苏小小点点头。
“那想吃什么？”姜云泽抬眼看她，四目对视之间，苏小小小脸的憔悴和悲柔也全部落入男人的眼里。
苏小小还是摇摇头，“我没有什么胃口，不想吃。”
“我去给你点粥和包子，或者云吞，吃点热的，然后吃退烧药，你身体太虚弱了，这样下去会扛不住的。”
姜云泽收起自己的东西，然后起身，临出门之际，又特地回来嘱咐了一句，“温度计十分钟后，拿下来，回来我再检查。”
姜云泽走了。
苏小小看着他的身影，好像升起一丝印象，这是给她做手术的那个医生。
难怪怎么有点眼熟。
不过这么年轻还这么负责，苏小小躺在病房里也不觉得那么冰冷了。
没想到自己老公应该做的事，此刻全部都由医生来代替了。
二十分钟后，姜云泽再次回来了。
他怀里揣着粥，还有一份热气腾腾的云吞。
苏小小原本是没有胃口的，此刻闻到香味，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唇舌，或许是真的饿了。
姜云泽端过来，她便吃了起来，然后又乖乖将温度计交给了他手中。
“那我先走了，苏小姐有什么事情再叫我，还有等下要吃的药剂，我也给你放在床头了。”姜云泽转身准备出去。
苏小小突然叫住了他，“姜医生，你是不是因为可怜我，才……”
后面的话苏小小没有继续问下去，但不管此刻是不是可怜她，苏小小都觉得一切都不如这碗热气腾腾的云吞温暖。
姜云泽回头看她，目光温润，颇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让人觉得是个不错的男孩子，知书达理。
“苏小姐，我没有可怜你，产房里和手术台上什么遭遇的女人我都见过，但我从来都没有用不同目光去看待过任何一个人，我只是在做好一个医生该做的事，在对你们负责。”
这番话，戳到了苏小小的心。
随后挤出一个笑容，很累却也开始释怀，“谢谢你。”
“不客气。”姜云泽转身离开。
在门口的时候碰上秦瑶过来。
苏小小原本好一些的心情，此刻又冰凉起来。
语气犹如一潭死水，“他让你来的吗？”
秦瑶没说话，将带过来的东西放在桌上。
倒是又往门外看了一眼刚刚那一声的背影，“他帮你买的吃的吗？”
苏小小淡淡嗯了一声。
秦瑶走过来，脸色同样十分拘谨，“苏小姐，大概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觉得没有谁对谁错，先养好身体再说。”
“宋总那人刀子嘴豆腐心，还特意让我来照看你，说白了，他是担心你的。”
秦瑶皱着眉头，这番话，落在苏小小耳里，全然没什么用。
她放下勺子，好吃的云吞，也瞬间没了味道，冷言拒绝。
“秦助理，我不需要他的任何帮助，还有如果你是他派来看我的，那大可不必，如果是你自己想来看看我，那我欢迎。”
苏小小目光一片温凉，昨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孩子没了，宋时宴从她睁眼之后的责怪，和他背地里的出轨。
她更是接受不了，也没必要为他开脱。
“苏小姐，我最怕的就是你们两个怄气，如果真有误会说开就好了，总裁他是真心爱你的，我能看得出来。”
苏小小突然笑了出来，鼻翼里的酸涩涌动的厉害。
“爱？他的爱我可承受不起。”
“我宁愿他不爱我，我们之间也就不会存在孩子。”
苏小小越往回提，情绪越是崩溃，她已经在尽力忍了。
秦瑶坐在一旁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我知道，孩子没了，你们谁都不想的。”
“但现在已经发生了这个事情，我希望你可以振作起来，好好养身体，明白了吗？”
苏小小没说话。
她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明白，以后任何事都只能依靠自己。
她调查苏家的事本来也不应该告诉他，如今后悔已经晚矣。
苏小小心里拔凉拔凉的。
但秦瑶说的对，她要迅速振作起来才行，更不想让慕思柔小人得逞。
然后随手拿起旁边的退烧药，就着温水吃了下去。
“要不你再休息休息吧，我在这陪你。”
“没事，你还有工作，回去忙吧，我没事的，更不会做什么傻事。”
苏小小跟秦瑶举手保证，不用让太担心。
毕竟以后的日子还要过的。
但秦瑶还是坚持，一直陪着苏小小到下午七八点才回家去。
窗外天色逐渐黑了下来，直到现在，宋时宴从离开后就没有再出想过。
苏小小也全然不信他爱她的那些话，他的心是狠的。
苏小小明白，比她的要狠上千百倍。
病房里，没有开灯，苏小小就那样静悄悄的坐着，然后看着窗外逐渐升起的月亮。
她突然想到，中秋节快到了。
她突然好想家人，好想父亲。
苏小小无声的落下泪来，然后低荡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埋头在被子里放声地哭了出来。
被窝里，小小的一团身影不停地随着抽噎声起伏颤动。
姜云泽查房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的声音，黑漆漆的，她的丈夫也没有来照顾她。
而且早晨她丈夫离开时，姜云泽曾看到过一眼，脸色十分不好，像是争吵之后还没消散下去的愠怒。
或许是因为她没保护好孩子。
姜云泽轻轻推门进去，苏小小似乎是听到了声音便立马停止了哭声。
其实她还以为是宋时宴。
可直到声音响起，苏小小才放松下去警惕。
“一个人黑漆漆的不害怕吗？”姜云泽替她开了灯。
双手插在白大褂里，随后又走过去窗边将窗户给关上。
“感冒还没好，不能再吹风了。”
“药吃了吗？”
姜云泽一句句安顿着。
半晌，苏小小才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只露出两双圆润黑漆漆的眼睛，已经觉得红肿。
姜文言走过去，看着吊瓶稍微有点回血，担心之余，将她的手腕儿从被窝里拿了出来，又弹了弹细管，“不是说不能乱动吗，葡萄糖都没输进去，不过看起来脸色好多了。”
苏小小看着姜云泽目光落下来，有些不知所措的将身体从被子里彻底露出来。
像极了被老师抓包的学生一般。
苏小小拧拧神，眼眶微润问他，“你还没下班吗？”
“今晚我值班。”
说着姜云泽又抬手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喝了药已经好多了，现在退烧了。”
“记住一定要吃早餐，明天再吃一顿药应该就好了。”
姜云泽说话之际一直很温柔，也很正经。
苏小小看着他要走，又突然觉得这么大人了被发现哭真的好丢人啊。
她咬咬唇角，冷不丁问道，“你能不能就当没听到啊，不然明天晚上你再来查房的时候，我会更觉得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