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说完之后,不等他有任何回复,就将电话先行挂断。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但是她想赌一把,更想问清楚一切。
“苏小姐,我陪你去吧。”
凯萨跟在他们身边这么久,刚刚少爷的声音很明显就是不对劲,也很担心。
但比起苏小姐的身份,她也只不过是个仆人。
苏小小将电话还到凯萨手中,两人的目光对视,苏小小严重的柔弱俨然拧出一丝坚韧,“凯萨,我知道你担心我们,和更担心他,但你放心如果他来了,我会好好说问清楚的。”
“而且,我和他之间总要有一个了断了,之前总以为一切早都结束了,其实还横在我们中间。”
苏小小伸手搭在凯萨的肩膀上。
彼此信任。
傍晚!
司机将苏小小放在一处大厦门口便离开了。
苏小小乘坐电梯一直上升到顶楼来到天台,上面空无一人,只有地上堆里的雪和冰块,还有不少的落叶。
苏小小下意识拢紧了衣服领子,又将围巾拉的紧一些,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小小拿出手机来看时间,已经一个小时了!
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冻的有些麻木,虽然穿了厚重的呢子大衣,但也顶不住冬天的寒风。
突然间一个喷嚏!
苏小小有种透心凉的感觉。
已经铁定了心,他不来,她冻死在这里也要等下去。
苏小小看着楼底下的车水马龙渐渐变得瞭眼起来,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八点。
宋时宴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直到顾央将电话打过来。
苏小小手掌也已经冷到发木了,缓缓按下接听键,就听到顾央在那边斥责的声音。
“苏小小,你疯了吗?”
“想见他没有错,想说清楚也没有错,但你不能折腾自己的身体,很不应该去那里,你要是感冒怎么办,要是他一晚上也去去怎么办……”
“……”这话就像是针一样,又刺的苏小小清醒。
“央央,他来不来,今晚都是最后的了断,即便他有一百个难言之隐,我想要的,是他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而不是现在这样。”
“我不管,我今晚一定要等下去。”
顾央气到脸色都变了,女人疯起来,执拗起来,真的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最后还是白厉霆在一旁去劝说了两说,顾央才情绪冷静下来。
“小小,不要让我担心,平平安安回来好吗?”
“好!”
苏小小挂了电话,她睫毛闪了闪,看着远处天空中的繁星点点,多么美好的夜空,只可惜,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都不怎么美好。
顾央的电话结束,霍泽的就打过来了,苏小小挂断了。
她恍然想到当初三年前那时候她要分手,宋时宴说什么也不分,甚至在大雨滂沱的夜晚,苦等她五六个小时。
那时候她不懂什么叫不顾一切,仿佛在这一刻才深刻明白,当初在感情上欠他的,都冥冥之中还回来了。
“宋时宴,我再等你最后一次。”
这是苏小小的心声,她闭上眼睛,身体随着微风轻摆晃动。
过去了很久很久,六到她已经看不清时间。
手中的手机再次震动,她拿出来看的时候都有些费力。
但一串陌生的号码让苏小小又打起了精神。
她接起,对面就传来声音,“下来吧!”
“……”
苏小小像是浑身发了清醒剂一样,眼睛都睁的大一些了。
她应道,“你来了?”
宋时宴没上来,苏小小自己乘坐电梯下去。
整个过程,心中很忐忑,再见他的时候,苏小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语气。
好像对他已经陌生了。
黑色的车子停在大厦门口。
苏小小一出去就看到后车座车窗玻璃透出来的轮廓,是他,清醒无比。
仿佛又那么熟悉。
苏小小伸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两人之间隔了一些距离,她没有立马转头去看,只是在等,等他先说话。
宋时宴吩咐司机,“去餐厅。”
他定了餐厅?
要一起吃饭?
苏小小原以为两人之间的氛围暂时还算和谐,但她冷的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冻感冒了。
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宋时宴随手将车窗升上去,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将外套递给她穿在身上。
两人之间多了很多陌生的距离。
苏小小看向他,心口涌动了不少话,没想到话到嘴边了却只是问出一句,“你要带我去吃饭吗?”
宋时宴单手抵在车窗框上,身上的冷冽仿佛在天台顶站了两个小时的人是他一样。
这样的安静让车内的气息越来越僵硬可怕。
就这样,直到餐厅门口。
宋时宴下车,径直往前走,苏小小就跟在后面,从身后看去,他的身影的确是削瘦了不少,但走起路来依旧生风。
服务员带两人去了提前订好的位置。
二楼基本没什么人,不知道是不是他包场了。
此刻,两人面对面坐着。
苏小小将围巾和外套卸下来。
坐的却有些急促,她抬起头,大胆地去看他的脸,猛然间映入眼帘的轮廓让苏小小心仿佛瞬间咣当一声瞬间坠落一样。
他怎么削瘦成这样,刚刚在车中只有侧脸,看的也不清楚,此刻在暖光灯下面,那张英俊的脸,多了不少憔悴。
即便他整理干净了胡渣。
宋时宴没有脱大衣外套,翘起腿,双手轻合在一侧。
“想吃什么,点吧。”
苏小小摇摇头,这家店他们以前来过,他知道她爱吃什么,她又将菜单推到他面前去。
“你帮我点吧,什么都行。”
“嗯。”宋时宴的声线粗了不少,多了一份嘶哑。
苏小小忍不住,甚至等不到菜上来,就想对着那张脸刨根问底。
“你怎么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吗?”
苏小小不知道该从什么问起,只有这个不会那么难出口。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宋时宴才眼眉一皱,“苏小姐,我们已经离婚了,协议书也按照你所期望的签字走了离婚流程,我是不是一个人回来就已经和你无关了。”
“苏小姐?”苏小小轻笑一声。
他把他们的关系撇的那么清。
“好,那我不问你这个,换个话题。”
“我们虽然离婚了,但既然你已经回来了,现在公司是在我名下,虽然经营的还算不错,但远比不上宋氏曾经辉煌的时候,你难道不想拿回去吗?”
宋时宴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不想,也不用。”
又是冰冷的拒绝。
苏小小不死心,难道他回来a市什么都不要吗?
她继续问道,“那宋家呢,你父亲你还管吗?他身体每况愈下,每天都在等你回去,你总不能一直当缩头乌龟?”
话到这里,宋时宴的手指猛然停住,仿佛是戳到了他的心坎上一样。
陡然将目光抬起,他和苏小小对视,曾经的强势早已经在眼里看不见了,更多的像是失去了野心的雄狮。
“苏小姐,我再重申一遍,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父亲我会照顾的,你不用操心,出了宋家的门,就不再是宋家的儿媳妇了,你当初最想摆脱的不就是这个身份吗?如今如愿以偿了还不好?”
“宋时宴……”苏小小忍不住想拍桌子起身。
但又死死忍住了,将所有的愤怒委屈都压在了心底里。
她看着那双陌生的眼睛,瞳仁里无色,像是判若两人。
苏小小颤抖的咬住下唇,“好,既然你非要说这种话,我也没有办法。”
“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会选择这样?”苏小小已经足够放下自己的姿态了。
偌大的二楼餐厅里,只有来来往往上菜的服务员,他们两人却像是在对弈一盘棋一样。
昔日的爱人搞成现在这样如同仇人一般。
宋时宴轻轻抿了抿嘴唇,他看着她痛苦的样子,自己心中又何尝不是千刀万剐。
接到她的电话时,说要见一面,他恨不得立马出现在她眼前。
可是自己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身体完全是在靠自己的意志支撑着。
为了不让她看出来他太过于病态,拼命的在自己嘴巴里塞进食物,至少这样看起来脸还有点气色一些。
现在,研究解药的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说不定哪天他就死了,即便是在用短暂的药物抑制体内毒素变异,但也有无数种死亡的可能。
她不能搭上苏小小的后半辈子。
依照她的性格,如果知道一切说不定当寡妇都愿意。
宋时宴不想这么自恋,但往往这就是现实……
他心疼她……
“不好意思先生打扰一下,你们的菜已经全部都上齐了。”
宋时宴看了服务员一眼点头。
二楼彻彻底底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宋时宴开始独自切着牛排,口中的声音很小,“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生病了吗?”
他的神态确实不像,虽然是比以前瘦了憔悴了,但眉眼间的精神还在。
苏小小凝神,眉头快要皱成川字,她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
语气都开始变成哀求一样,“宋时宴,算我求你了,能不能告诉我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把我蒙在鼓里好吗?即便我们离婚了,难道那么多年的感情说没就没有了吗?你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我知道,算我求你可以吗?”
苏小小激动手抖到握不住叉子,而宋时宴切好的第一块牛排也没有递过来,只是送到了自己嘴里。
“你真的变了好多啊。”她目光更加沉重了。
最后这声落下,宋时宴陡然将刀叉扔在桌上,脾气有了变化,“还要我说几遍,说几次,你知不知道我最烦你这种女人,啰嗦!你还要我说什么,说我不爱你吗?即便我有隐瞒你的事,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就与你毫无关系,你明白吗?”
这一声,震耳欲聋。
就像一颗重重的石头用力砸进苏小小的心里,让她久久缓不过来神。
不爱!
他将这样的话轻易的说出口,这和把刀子捅进她的胸口没有什么区别。
她的嘴唇开始不停的颤抖,眼泪也随着眼角的收缩开始往下流。
“我一直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见到你,希望我们可以说个清楚明白,你偷偷回来家里,又在发布会上危急时刻接到我的电话,明明这一切都在说明你还忘不掉我,为什么我有鼓足勇气前进了一步,你还是要将我推入深渊呢。”
“宋时宴我低估你了,你真心狠,狠到我跪下来求你,你还是说这样伤害我的话。”
“好,既然这样那我也就死心了。”
空调的暖风机透出一股风,吹散在两人之间,宋时宴眼角猩红,他抬眼,目光却没有对焦在她身上,只是朦朦胧胧的,心脏传来皱缩的痛,他感觉到自己坚持不下去了,疼痛再次袭卷全身。
他突然发狠到,“你早就该死心了,从我和文玉淑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应该死心了而不是嘴上说一套,心里又想一套,我告诉你,不爱你是迟早的事,因为我早就厌烦你了。”
“现在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答案,赶紧滚吧。”
宋时宴像是拼尽全力说出这些伤人的话,他要赶紧让她走,绝不能让她看到自己最痛苦的样子。
苏小小一字一句听着,只是听着就快要窒息。
“你说的是真的吗?让我滚,只要我滚了,宋时宴,哪怕你死了也和我在无关系。”
苏小小眼眶的泪水已经承载不了自己心中的痛苦。
她甚至做不出哀嚎的表情,但她的心已经被剁成了碎片。
是她等错了,也看错了人。
也证明出来,今日选择来见他的行为有多么的愚蠢。
她就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
苏小小颤抖着起身,体内一股反涌上来的恶心感让她反胃,差一点她就吐在了这里,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苏小小甚至不知道回去的路该怎么走。
她双腿不停的颤抖,她扶着墙,回家的路好远好远。
直到瞳仁里的目光看不清她的身影,宋时宴嘴角才敢露出一丝痛苦的笑。
毒素已经嗜骨男人,直到扑通一声,他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眼角流下泪来,看向的是她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