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这么乖?”百里长安嚼着嘴里的核桃肉,眉眼间凝着淡淡的凉意,“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阿越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祁越俯首,认真的将剩下的两个核桃剥了,“奴才只想赶紧将此事办了,回金陵城复命。”
“等此间事了,我让你摆脱奴籍。”百里长安慢条斯理的开口,“下去吧!”
祁越将核桃肉搁在小碟子上,转身瞬间,越墙而出,消失在墙头位置。
他向来谨慎,想必早就摸清楚了门路。
百里长安低眉瞧着碟子里的核桃肉,墨色的瞳仁里,凝着浅薄的凉意,抬眸瞬间,消弭无踪,她慢悠悠的将核桃仁塞进嘴里,俄而又端起了碟子,行至水边。
“主子!”身后传来低唤。
百里长安没有回头,只将碟子里的核桃肉,悉数倾倒在水里,引得锦鲤争抢夺食,“说!”
“有关于纪家在南兆九州的根系,已盘查得七七八八,但是没有发现密阁之人的踪迹。”黑影俯首行礼,“是奴婢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百里长安倒是不恼,将空碟子一并丢入水中,“没发现啊?”
“是!”
她扬起头,瞧着灰蒙蒙的天色,“那就继续找,就算把整个南兆九州都翻个底朝天,也得给我找到点蛛丝马迹。他们既然出现过,就一定会有痕迹可寻!这南兆九州,若无要紧之物,绝对不会惹来密阁的注意。”
“是!”
稍瞬,百里长安转身进屋。
房门合上,黑影犹豫了片刻,“主子不信祁越。”
“何以见得?”百里长安拂袖坐定,随手翻着边上的话本子,好一副闲适之态。
黑影垂眸,躬身揖礼。
“他有事瞒着我。”百里长安翻着书页,寂静的屋子里,发出了窸窣的清音,“心里揣着点东西,想要藏着掖着,又吞吞吐吐的。”
黑影抬头,“主子的意思是,他也在找什么?”
“找什么呢?”百里长安抬眸看她一眼。
见状,黑影当即行礼,“奴婢这就去查。”
“嗯!”
音落,人去无踪。
百里长安温吞的翻着手中书册,可实际上呢?她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隐约觉得有些事情怕是要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祁越是个没心的人,百里长安也是如此,两个勾心斗角的人凑在一起,其实从一开始就可以看到结果。
大家,谁也别想有好结局……
“可那又如何呢?”百里长安想起了父皇临终前的那些话。
父皇说,国师游历天下之前,留下两句话,一句是给祁越的,一句是给她百里长安的。
天道不可逆,情深不可寿。
谁知道呢?
反正父皇那意思,她与祁越,谁都不能死得太早,为了这大昭天下,得彼此纠缠着,直到紫微星渐亮,最后独揽天际。
话不中听,但就是这么个理儿。
回过神来,手中的话本子轻飘飘的落在了桌案上,都是一些撕心裂肺的爱情故事,让人看着倒胃口,哪儿来这么多的情深义重?
她呀,见惯了宫里的凉薄,朝臣的嘴脸,这心自然也就冷了……
“阿越。”她低低的唤着,“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
祁越想干的事多了,只是他这人性子阴狠,惯来以面上的温润来遮掩一切,任谁都不会瞧见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林边小路,陈濯瞧着匆忙跑回来的吕杰,“如何?”
“人在前面的破庙里。”吕杰忙道,“但是大家都是偷偷来的,所以你不能耽误太久,免得被人发现,给大家带来灾祸。”
陈濯摸着他的小脑袋,“办事能力不错,走!”
“嗯!”吕杰点点头。
破庙内。
有三两人鬼鬼祟祟的探头,左顾右盼一番,确定没什么人盯着,这才哆哆嗦嗦的回来,满院子的徘徊,显然很是焦灼。
吕杰率先跑进来,“东家,在这里。”
一听这话,众人齐刷刷的抬头。
陈濯疾步进门,“诸位,久等了!”
“你是……”三人之中,有一人较为年长,约莫年过半旬,鬓边斑白,见着陈濯的时候,还不忘拱手回礼。
陈濯环顾四周,从袖中取出了令牌。
“钦差?”
见状,三人慌忙跪地。
“哎哎哎!”陈濯赶紧把人搀起来,“我一人来此,就是为了遮掩身份,三位不必如此,还是长话短说,将你们知道的事情,都一一告知于我。时间紧迫,诸位抓紧!”
三人连连点头。
“我叫钱丰,是府衙里被辞退的师爷。前几年河道清淤,府衙交派给我的任务,便是让周遭百姓出工,所以那些银钱和账册,算是从我手里过了大半,但是我后来发现,朝廷拨下来的银子,和府衙所出的银子完全对不上账目,他们从中克扣了不止半数。”钱丰开口。
陈濯忙问,“那些账册可还在?”
“账册都被府衙收走了,但我当时发现不对之后,悄悄的誊写了一份,如今被我藏起来了。”钱丰忙道,“只等着有朝一日朝廷来人,能将此事上报朝廷。九州的百姓苦,再这样下去,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陈濯点头,“放心,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置。那你呢?”
“哦,小人名唤刘修,不是什么师爷,是长工,此前在纪家旁支的刘氏铺子里做活,那刘氏铺子卖的便是修筑堤坝所需之物。”刘修开口,“有一次,我发现他们居然在合谋侵吞朝廷的银两,将那些修筑堤坝的材料,以次充好卖入府衙,从中赚取暴利。”
说到这儿,刘修一声叹,“那些东西,就是稻草和木屑,用浆糊和碎石,随便和一下,若是小风小雨的也就罢了,若是逢着狂风暴雨,逢着河水暴涨,压根就不顶用。这事府衙有份,咱就是个小老百姓,哪儿敢说实话?”
陈濯面色黑沉,“克扣清淤银两,也就是说,糊弄几下就完了,压根没有好好的进行河道清淤。其后还以次充好,随便修筑堤坝,补充缺口,以至于堤坝不能抵御洪灾。”
“还有更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