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3.穹隆银城
平都山,一处不起眼的沟壑里,躺着一人一马,那马匹口吐白沫,眼见已经是不行了。再看马骑士,头发一缕一缕的脏兮兮,面上全是尘土,脏乱破旧的羊皮袄甚至都看不出颜色了。
看了看死去的马匹,再抬头看看巍峨的平都山,那男子不禁有些落泪,“到了,终于到了,平都山,十几位兄弟,就我一人到了,兄弟们保佑我,一定要完成任务”,说着挣扎起身朝着东方行了一个军礼,“暗影九号,誓死完成任务”。
平都山的西方,矗立着一座巍峨的高山,其名曰卡尔东山,就在卡尔东山之上,有一座古老的城池,即是象雄国的国都穹隆银城,穹隆银城最中心的位置有一座高大的的城堡,其名曰当惹穷宗宫,即是象雄国的王宫。
此时,当惹穷宗宫里,一位身材瘦削,面容沧桑的老者高坐王座,正是象雄国国王李弥夏。
松赞干布入侵以来,象雄国军队节节败退,如今困守平都山这最后一道关隘,如果平都山失守,国都无险可守,也无兵可守,传承千百年的象雄国就要就此灭国,尽管李弥夏老迈不堪,但是他也不会就此投降吐蕃的。
象雄国君臣百姓一心,都认为象雄国才是高原上传承许久的文明,吐蕃,不过是后来兴起的野蛮部落而已,其文明、宗教、制度等等多是从象雄国学去的,象雄国历史悠久,一定不能被吐蕃灭亡的。
“大论,那伏罗那边,还有多少粮食?”李弥夏揉了揉酸痛的脑袋问道。
下座坐着一个同样须发皆白的老者,乃是象雄国大论琼波赞,那伏罗正是琼波赞的儿子,也是象雄国的领兵大将,如今驻守在平都山,坚守最后一道国门。
琼波赞听了也是一脸苦色,“昨日来报,支撑不了十日了”。
李弥夏听了身子一晃,“十日……穹隆银城能够搜集到的粮食,我都已经让人送去平都山了,若是十日之后,吐蕃兵不退,那我象雄国……”,说着急怒攻心,竟是歪倒在王座上。
当惹穷宗宫,后殿,李弥夏幽幽醒来,一看清旁边服侍的人,顿时大怒,“滚,给本王滚,来人,将此女拉下去,我永远不要再看见她”。
原来这名雍容貌美的女子,正是松赞干布的胞妹萨玛噶,松赞干布当年将胞妹嫁给李弥夏,就是想笼络住象雄国,松赞干布才好腾出手一统高原。
直到高原上的部落都臣服了吐蕃,松赞干布才将目光看向了象雄国,两国从此多有摩擦,而李弥夏恼怒松赞干布的前恭后倨,对萨玛噶也是愈加冷落,萨玛噶一气之下去城外的玛旁雍措湖隐居了,直到松赞干布派遣使者前来探望妹妹,萨玛噶对着使者金赞芒穹唱了一首歌,一首幽怨决绝又暗藏玄机的歌,堪称象雄版的“长恨歌”
歌词大意是:“北方的草原上,有一头凶猛的野公牛,从山谷内传来呼喊声,从谷口处传回应答声,射出了一支箭,就在此呼彼应之间,射杀了猎物。
虎肉悬挂在铁钩上了,两旁有窥伺者盯上了它,如果不能火速前来拿取,过了明天后天,鱼鹰和水獭将会吃掉它;果然是一条大鱼啊,能抓就把它抓住吧!天上的银河,地面的水,相距虽远也能连在一起,沿着河水越走越近了,往上走就会直达天际……”。
使者金赞芒琼不解其意,回到吐蕃后,只能原模原样的唱了一遍给松赞干布听,岂料松赞干布听后,勃然大怒,当即下令,与象雄国开战。
所以当李弥夏看到萨玛噶后,更是气恼,一众侍卫见状忙是上前拉开萨玛噶,萨玛噶面色凄凉,这时,另外一名女子求情道:“萨玛噶听闻大王病倒后,即可从玛旁雍措湖赶回来探望,大王不可如此无情”,这女子乃是李弥夏的宠妃虚格妃。
“若不是她,象雄国又岂会招来灾祸,我不杀女人,让她滚,让她去告诉松赞干布,我誓死不降,象雄国誓死不降”。李弥夏却是并未息怒,强撑着在病榻上嘶吼道。
萨玛噶眼中滴下几行清泪,“大王,你斗不过吐蕃的,我在玛旁雍措湖边等你”,而后深深一礼,转身离去。
这话说的极其不客气,言下之意,是象雄国灭后,萨玛噶会请求松赞干布饶李弥夏一命,送他去玛旁雍措湖隐居度过残生。
李弥夏经此一气,又是一口气没喘上来,昏死过去。
迷迷茫茫之间,李弥夏似乎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庆贺之声,心底不由得悲呼,难道吐蕃人已经攻占穹隆银城开始庆祝了吗。八壹中文網
“大王,大王醒醒,象雄国有救了,漫天佛陀显灵了”。
李弥夏只觉得身子被晃来晃去,模糊间听得漫天佛陀显灵……象雄有救几个字不由得一激灵,幽幽醒来。
只看见床榻变,大论琼波赞和虚格妃一左一右服侍着,不远处端坐一个人,那个人衣衫褴褛,发髻散乱,这面容怎么看着……
“唐人?”李弥夏猛的清醒,挣扎着起身,睁大眼睛看着那人。
“外臣大唐逻些道行军大总管帐下使者马成,特奉大唐太子殿下之命出使象雄,见过象雄国主”,那位唐人见状起身躬身行礼道。
李弥夏瞪大了眼睛,他听不懂汉话,但是他知道这是汉话,心底依稀觉得,象雄国有救了,因为那个遥远的中原帝国来人了。
大论琼波赞是略懂汉话的,当下来强忍激动翻译道:“他是中原大唐国的使者,听从中原唐国的王子的命令,来象雄帮助我们的”。
马成,即是李九,李九感慨万千,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让他翻过了平都山,来到了穹隆银城。
“快快扶我起来,更衣设宴,将最好的美酒拿出来”,听到果然是大唐来人,李弥夏激动万分,“象雄国将以最大的热情来招待远方来救我们的朋友”。
宴会上,看着所剩无多的简单食物,李九也是丝毫不嫌弃,抓起一碗青稞粥就喝了起来,这可比他在雪山里啃着硬邦邦的肉干舒服。
象雄国君臣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象雄国仅剩国都尚存,被围困数月,物资紧张,即便是这几坛酒,这几把青稞,现在也是他们最宝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