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杜茂名哭了那么久到底都想什么去了?
他是真的伤心,或者说他的心也真的死掉了。
年轻时发妻死掉的时候,有过一次。
杜六征的妻子死掉的时候,有过一次。
这一次,他刚就想,真是最后一次了,还是只剩我一人。
他与杜六征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可偏偏……
呵呵呵杜茂名瞅着合约笑得失声了:“好啊好!”
只这几个音杜茂名惊住全场所有人,什么意思?
杜七衡心口抽搐,我爹的死?只换来你叫好两声,好。你等着。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杜宅的老管家,临了临了手里还攥着的是保我今日画展一顺百顺的险单!他沥胆披肝鞠躬尽瘁啊,我是何德何能竟配得与他情同手足……”杜茂名说不下去又呜呜哭了一通。
众人也都抚景伤情,连小武都因一句‘情同手足’红了眼眶。
但杜七衡好想笑,大概内里这么疼,就是憋出来的内伤。
杜茂名鼻涕眼泪的竟吩咐:“快快笔墨伺候,不就是差个我大名嘛,我这就签上,这就签上,怎么也不能让六征白忙一场啊。”
众人就差鼓掌了激动的。
杜七衡气得唰就转了身子却喊不出话,疼的他,大概是想到了若是以往?回去他肯定先挨一顿鞭子,现就好像被马鞭打中心口一样,你?真能找事,给我正常点行吧,面上的你可真会装,但背地里?我一次都不会再任由你……
这回是杜茂名提笔走来。
程请激动的两小手一托,那团皱皱巴巴的合约终于被签上了颤颤巍巍的真迹,一下子名正言顺了,你看这事多好。
但杜茂名也不傻,拍了合约攥进程请手心里去,嘴上说的却是:“为了六征,今儿什么样的便宜?我都让你逞心如意,什么亏什么苦头?我今儿都认。”
是啊,最难的过去了。原本他还以为自己根本就撑不到这一刻。
所以事情不是今早发生的,恰是昨夜。
杜六征迷晕他之前,他浑然不知?险之将至。
甚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是睡在杜六征的下厢破床上,气得他衣衫不整一路奔去,才撞见了倒在自己锦榻玉披之上的杜六征,早已伤痕累累一命呜呼。
他痛心疾首呼天抢地,惊扰到杜挽月的就是此一时的杜宅大乱。
但杜茂名的高明就在于痛定思痛,片刻不到他几个嚎沸戛然而止,一切照旧,将计就计。
且是倾全宅而出,打天不亮就锁定住了温格调的家宅院落铺面门店,无一逃脱。
在杜宅首届书画大展热烈火爆的叫闹声中,外面兵戎相见不可开交的是,杜宅的人群殴了温家的几个城外打手。
还是挨个跟定,成团逼进,猫捉老鼠一样,为首的就是杜恩怀。
更是等了温三通一等,溜他一而再而三的空跑。
才把所有人逼退到杜宅后门里仁巷,算是连甘老掌柜都一并祭奠了,杀。
大势已成,杜茂名抖了抖身上的哭丧气,撂一句狠话也算没吓着您程大管事吧?
程请堆笑哈腰:“哎呦杜老爷哪里的话,程家自当尽心竭力尽心竭力,那这人?我带去了。”
杜七衡瞧着,程请这就领人走了,真来气呀,好。
我看你敢找我后账的,我就让你颜面全无。
爹!你怎么就走了,剩我一人?任他摧残,你走的时候想没想到过,想没想过我……
杜茂名这一通哭是把所有的心血都哭干了的那种,现在我又爬起来了,那个心情!瞟一眼一直瞪着他看的温格调,哈哈还笑得那么津津有味,温兄哦老了呦你!
温格调与他恶狠狠对视这一下,还朝人堆外挤了挤。
实则温家的思路很简单,但也屡试不爽。
黄雀在后可以有,斩钉截铁就不能干?
与其让你在画展上说道我温家祸国殃民,我今晚就灭了你?这是温格调的性情。
再往前数那么几年,温宅的老管家怎么就突然人间蒸发了?
还不就是温家的生意见不得光听不了传话。
他若只是倒卖几个物件,诬陷几个童女,一年有这么几回都不算大事。
可想沾国外的路子?都得这个下场。
真是可怜邸盟了到现在都没找到这位正主来发发狠,还被骆大所长以为是他下手杀了人老管家泄恨了。
倒是杜茂名这胆子?我就说,今儿我活着,就要把我知道的都吐出来,才叫六征没白死。
要谁听去也是你温格调太急了该着摊上这码事。
你看看人家几位爷城里城外多少的人马,人家动过吗?
那往城里头捣鼓一个人进来,得花多少时间才能摘了这眼生的嫌疑?
昨儿小武挨个过眼的是不是就瞧中六个出来,你说你这仗咋打?
连心儿天天足不出户的小样,昨儿一瞧见不知是哪位爷给送来的什么什么物件,都猜中了晚上必定出事,还劝着自己夜里就多安生点吧,趁夜出来挑事的不止我一个啦。可也没承想是您这种打法!
正中靶心、歪打正着、百步穿杨是怎么都行,可谁曾想竟都是自己脚底板挨扎?
这堂前对质要如何屹立不倒?
温格调还是来到人前挡住了温顾醇,看他那样还想先张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