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洲求婚成功,老宅的人很快就知道了,许女士立刻叫人挑日子,并着手准备婚礼的事。
婚期定在入冬之前,婚礼前一天,是两人的订婚宴。
因苏伊和苏黎安暂时住在外面,她与盛云洲结婚的消息传出去后,恐怕会有人打扰母子两人,所以婚礼筹备是秘密进行的,订婚也只是小办,地点就在盛家老宅,出席的全是本家和分家的人。
整个订婚宴,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家宴,为了将苏伊和苏黎安,正式介绍给盛家人。
时间已是深秋,盛家大宅所在的山上,种了不少银杏与枫树,此刻满山的金黄与火红,如一个色彩鲜艳热烈的调色盘。
宾客们陆续到了,各种豪车停满盛家的停车场。虽说都姓盛,但有不少盛家人都已在世界各地定居,若非本家有大事,也无法将他们聚集在一块。
苏伊站在二楼窗边,透过纱制窗帘,看了眼楼下的客人。
她已经在造型师的帮助下换好礼服,身上的首饰,则是前一夜许女士拿来让她选的。
房门被人推开一条小缝,苏伊闻声回头,看到苏黎安的小脑袋从门后冒出来。
“妈妈……”小家伙略有些迟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打扰她。
苏伊知道他有点怕生,楼下那么多人,这小屁孩肯定不安了,“来我这儿。”
苏黎安脸上露出个大大地笑,蹦蹦跳跳跑进来,“妈妈今天好漂亮!”
他穿着身小西装,领口系着蝴蝶结,头发梳得油光水亮,小小的皮鞋仿佛能反光。
“你今天也很帅,”苏伊说,“看到盛恒荣了吗?我看他已经来了,怎么不找他玩?”
闻言,苏黎安撇了下嘴,“他说要照顾他的小妹妹,哼,有什么了不起。”
这话可真酸,苏伊听得好笑。
林洛洛的小女儿满月之后,果然慢慢长开了,皮肤白嫩,脸蛋浑圆,大眼睛又圆又黑,长得比较像妈妈,以后未必是个大美人,但绝对是个可爱的小美女。
苏伊还记得,苏黎安第二次见到小宝宝的时候,一脸震惊地问她,盛恒荣的小妹妹怎么被人换了?
惹得在场大人大笑不已。
她拉着小孩坐到沙发上,替他正了正领结,说:“他要照顾妹妹,你可以跟他一起照顾,今天之后,你就是盛恒荣和他妹妹的小叔叔了,叔叔当然要保护小侄女,对不对?”
一听小叔叔几个字,苏黎安就满脸纠结,包子脸皱成一团,嘀咕道:“我还没长大,盛恒荣就要叫我叔叔……”
之前苏伊跟他说了,这是辈分问题,但对孩子来说,显然无法理解,他只记住了,并不明白为什么。
不过好在,现在的人对辈分并不怎么看中,两个小家伙还是管对方叫名字。
“妈妈……”他念叨了一会儿,想起什么,扯扯苏伊的衣摆,小声问道:“等一下我要叫盛叔叔爸爸吗?”
苏伊抚了下他的脸蛋,说:“看你自己喜欢,想叫就叫,要是觉得别扭,那就还是叫叔叔。”
“叫叔叔的话,盛叔叔会不会不高兴?”
这可不像是他的小脑袋瓜会考虑的问题,苏伊猜想,是不是他从别人那里,听了什么闲言碎语。
她把儿子拉近一些,捏了捏的他手,说:“不会的,你要是叫爸爸,他会很高兴,叫叔叔,他也会高兴。不信的话,等一下亲口问问盛叔叔。”
“问我什么?”
她的话音才落下,门口就传来盛云洲的声音,刚刚小孩进来的时候,未将门关好,盛云洲在门外听见了最后一句话,倚在门框上,笑着问他们两人。
他今天也是黑色西装,仔细看,款式和苏黎安是相似的,一大一小若走在一块,旁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父子俩。
盛云洲的视线落在苏伊身上,许久未曾离开。
因为是家宴,苏伊并未打扮得太隆重,选的衣服样式简约,是一件香槟色的真丝礼服,贴身的衣料,将她的身材包裹得十分完美,周身线条玲珑有致,白皙的肌肤仿佛美玉雕成,在灯下几乎泛着光,即纯洁又充满诱惑。
“盛叔叔。”
小孩的声音让盛云洲回神,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略微的失态,踏入房内,坐到母子二人身边,又问:“要问我什么?”
苏伊把苏黎安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盛云洲听完,拍拍小孩的肩,道:“妈妈说得对,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但不管叫爸爸还是叔叔,我们都是一家人,知道么?”
苏黎安大概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头,低声道:“知道了……爸爸……”
后面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但两个大人还是捕捉到了,盛云洲笑着将小孩抱起,朗声应道:“好的,儿子。”
苏黎安脸蛋红彤彤的。
苏伊欣赏了会儿儿子的窘态,问盛云洲:“你怎么来了?”
盛云洲这才记起来意,看了眼手表,说:“客人都到了,我们下去吧。”
苏伊让他把苏黎安放下来,给两人整理了下西装,然后一人牵着小孩一只手,三人离开房间。
来的这些盛家人中,除了盛延川一家,别的不在这座城市发展,大都不认识苏伊,此时看着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三人,不少人微微晃神,既为盛云洲健康的身体,也为苏伊的美貌,他们同样惊奇于,她带着这么大的儿子,却依旧能令当家人心折的魅力。
许女士身边围了不少人,见到盛云洲和苏伊从楼上下来后,主动迎上前,赞许地拍了拍苏伊的手,然后低头对苏黎安说:“爸爸妈妈要招呼客人,安安陪着奶奶好不好?”
苏黎安抬头看了看苏伊,点点脑袋,走到许女士身边,略有些羞涩,道:“奶奶。”
“哎。”许女士高兴应下,牵起他的手,要将自己的孙子介绍给宾客。
看着这一幕,许多人又暗暗诧异,原以为这位苏小姐,年纪轻轻却带着孩子,是最大的硬伤,没想到连一向庄重保守的许女士,都如此明显地表露对那个孩子的喜爱,看来这位新娘虽还未进门,地位却已经十分稳固了。
小孩被许女士带走,盛云洲带着苏伊,向她介绍客人,其间,他的手一直放在苏伊腰上,不曾放开。
因为本家人结婚都比较晚,在场所有人中,盛云洲的辈分算是高的,来的要么是他同辈,要么是晚辈,甚至有的晚辈年纪比他更大,成家又早,现在连孩子都快结婚了。
他们叫惯了盛云洲叔叔,再叫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士小婶婶,也就不算什么了,反正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回。
但盛延川显然不这么想。
林洛洛已经出月子,身材恢复得不错,只看着稍显圆润丰腴,并不觉得难看,反而让她多了几丝风情。
她挽着盛延川走到盛云洲与苏伊面前,腼腆笑道:“恭喜小叔叔……小婶婶。”
后面那个小婶婶虽然叫得有点别扭,但总算叫出口。
“谢谢。”苏伊道,盛云洲含笑点头,然后两人都看着盛延川。
盛延川脸色僵硬,握着酒杯的姿势,仿佛里面不是美酒,而是毒药。
虽说早就知道苏伊跟他小叔叔在一起,可知道和做好心理准备是不一样的。
特别是苏伊从小跟他一块长大,因为从前种种行为,让他很看不上。
可偏偏这个他看不上眼的人,成了小叔叔的配偶,以至于他不得不尊对方为长辈,可不把盛延川憋屈坏了?
正僵着,恰巧他爸爸在旁边,见到这幕,暗暗捅了儿子一下。
他们家和苏家从前有点交情,盛父对苏伊的印象,很长一段时间停留在,对方追在自己儿子身后的模样,那会儿大人们还开玩笑,说等长大给他们两个订婚算了。
结果还没长大,儿子就有了喜欢的人,苏家的小姑娘也变了样,丝毫没有从前的天真活泼。苏家破产后,苏家的女儿沉寂了一段时间,谁也没想到,再次听说,对方竟真的跟他们盛家人订婚了,而且订婚对象如此出人意料。
盛父心想着,以当家人的心胸,应该不会介怀,苏小姐曾经喜欢过他儿子的事……吧?
结果他在这操心,那臭小子却在拖后腿,磨磨蹭蹭不知道想什么,一句婶婶半天叫不出口,急得他真想一脚踹过去。
“阿川?”林洛洛悄悄扯了扯盛延川的衣袖。
盛延川深吸口气,表情跟要上断头台似的,语气要多僵有多僵,干巴巴一口气道:“恭喜小叔叔小婶婶。”
苏伊笑得弯了眼睛,“谢谢你呀大侄子。”
她就是故意的。
盛延川脸更臭了。
一场家宴下来,苏伊大大方方、游刃有余的姿态,亦叫人印象深刻,许多人在想,这位苏小姐能拿下盛云洲,果然不只靠一张脸而已。
不少女士恭维许女士,说她找了个好儿媳妇,又多了个聪明伶俐的孙子,本家后继有人。
许女士笑盈盈地,全部收下。
夜渐深,宾客陆续散去,老宅依旧灯火通明。
明天就是婚礼正日子,地点定在生态园的别墅区,那里地方够宽敞,也够私密,更重要的是,那是盛云洲和苏伊相识的地方。
其实说起来,林洛洛和盛恒荣母子还能算是媒人,当初就是他们两个,带着苏伊进别墅区的。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苏伊想起今晚盛延川那张便秘的脸时,分外愉悦的心情。
订婚宴后,她和盛云洲就被分开,因为按照老一辈的说法,新人结婚前一晚不能见面,刚刚盛云洲还想来与她说话,结果没进门就被顾叔请走了。
他老人家难得强硬,连盛云洲也无可奈何。
苏伊躺在床上,其实心里并不十分平静,她虽然历经大风大浪,生死也都见惯了,可还是个纯洁的魔头,头一次谈恋爱,头一次结婚,头一次在婚礼前夜失眠,都既新奇,又有点小紧张着呢。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把手伸向床头,拿起手机,点开盛云洲的名字,犹豫着要不要发个信息过去,“不知道这家伙睡了没有。”
话音刚落,页面上弹出一条信息,“睡了么?”
巧得苏伊以为是自己发的,她弯弯嘴角,飞快的打了几个字发过去,“睡不着,好像失眠了。”
盛云洲打字速度不快,慢吞吞又发来一条,“我也是。”
苏伊没回,过一会儿又来一条:“顾叔不让我见你。”
虽然看不见表情,也听不到语气,可这句话光光看起来,就感觉挺委屈的。
苏伊在脑海里想象盛云洲委屈巴巴,对着手指头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那你哭给他看呗。”她笑着发了条语音过去。
那边似乎鼓捣了半天,也发了条语音过来,声音含笑:“我怕把他吓坏。”
说得好像他真能哭出来似的。
“饿了没?”盛云洲又问。
他好像老爱问苏伊饿不饿,苏伊不由反思了一秒,是否是她能吃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
“还好,已经刷了牙,不想吃东西。”
“那早点睡,明天要早起。”
苏伊哼哼两声,在床上打了个滚。
她放下手机,忽然开口说道:“毛团团,妈妈我要结婚了。”
毛团嘭地从半空滚出来,吓得屁滚尿流,“伊、伊伊,咱们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它可没本事凭空蹦出来这么大个妈。
苏伊笑嘻嘻靠近些,伸手把它从空中揪下来,戳戳肚皮,“反正我已经有了一个便宜儿子,不介意再多一个,对了,给你找的弟弟还是妹妹怎么样了?”
毛团苦着脸,躺平了任她蹂躏,心想你不介意我介意啊。
听苏伊提起那团黑炭,它就一肚子气,“伊伊,那家伙真的能长大吗?怎么吃了我那么多存粮,还是个球?”
苏伊不由鄙视道:“好意思说人家,你吃了我那么多东西,不也不长个?再说,那小团子才几个月大呢。”
她无视了毛团大喊浓缩就是精华的话,又说:“说真的,人类世界挺好玩的,比你那个空旷旷的空间好多了,要不要妈妈帮你捏个身体,让你来体验体验?”
毛团咽了咽口水,被她一口一个妈妈弄得满身毛都炸起来了,小心翼翼道:“你确定能把我完完整整养到成年,不会缺胳膊少腿?”
“什么意思?”苏伊推了它一把,把个毛绒绒的身体推得翻跟头,“养小孩我很厉害的好吧,你看我儿子长得多好,脸都圆了!”
那可是琴妈的功劳,跟你没关系,是你自己脸都圆了吧。毛团腹诽。
不过大魔王的提议它确实有点心动,从诞生到现在,它一直在轮回镜内属空间里,看着一任又一任宿主来来去去,还从未有哪一个提出让它也享受享受的。
看出它的动摇,苏伊再接再厉,“而且你看,等一出生,你就是盛家人,盛家多有钱啊,每个月零花钱都花不光,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现在那一点存粮根本不用放在眼里,咱有的是钱!”
毛团耳朵动了动,已经动了七八分心。
苏伊又说:“有苏黎安做你兄弟呢,你要是不想继承家业,完全可以做个悠哉的富二代,不用上班、不用看文件、不用应酬,每天就烦恼烦恼该去哪玩,该吃什么好吃的,有人养你一辈子,世上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吗?”
好吧,这确实很美,毛团张了张嘴,正打算矜持地应下,结果听苏伊又道:“苏黎安就想要个小妹妹,肯定很疼你的。”
毛团:“……”
毛团炸毛了,小小的身躯从床上蹦起来,气得口齿不清:“我是公的、公的!休想让我做人妖!”
苏伊憋着笑,心想个头不大,气性不小,嘴上故意道:“公的也没关系啊,我给你捏个漂亮的女孩子身体,以后好多男孩追,谁不定就是你人生巅峰了呢。”
毛团气死了,背过身去不理她,小小的背影看着怪可怜的。
大魔王难得有了罪恶感,伸手把它捞起来,摸了摸,说:“好了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给你捏个男孩,最帅的男孩,行了吧?”
毛团哼了一声。
苏伊笑道:“不过那个小团子你帮我照顾好了,苏黎安想要个小妹妹,你不愿意,只好让它做女孩子咯。”
这个想法妙得很,毛团一听,立刻兴奋,气也不生了,转头来兴致勃勃道:“就让那个黑炭当女的!小爷我要做男人!”
苏伊面上笑呵呵,心里想,要是以后找不到老婆,可别跟为娘哭诉啊毛团团。
她把毛团放到被子上,注意到手机屏幕亮起,拿起来一看,原来先前盛云洲让她早点睡后,又发了个晚安过来,那会儿她跟毛团说话,没留意到,刚刚他又发来一句:“有点想你。”
苏伊心说这家伙可真肉麻,才分开没多久,有什么可想的?脸上却带着笑,发了个晚安,关灯后躺在床上,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的婚礼,可谓齐聚豪门名流,h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应邀出席,除了商界政界人物,亦有不少明星大腕到场。
苏伊挽着盛云洲的手,两人所到之处,无不如众星拱月,光彩璀璨得令人难以忘怀。
与昨天不同,今天的客人不少是认识苏伊的。
许多人还难以置信,不久前因苏家破产跌落枝头的苏小姐,竟真的又一次爬上了云端,站到那个令人眼红的位置上去。
有与她曾为校友的人找到盛延川,大惊小怪:“那、那不是那个苏伊吗?!”
他们当初一个学校的,谁不知道苏伊喜欢盛延川,喜欢得全校皆知,甚至还为他打了林洛洛,就算盛延川结婚,对方也依旧痴心不改,怎么如今一转头,就嫁给他的小叔叔了?
盛延川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昨天被迫叫苏伊一声小婶婶,回去后又被他爸教育一顿,他现在还憋着气呢。
但来人似乎不太会看脸色,瞪着眼睛又说:“她不是喜欢你吗,怎么突然嫁给你叔叔?……难道是为了报复你?!”
最后那句话声音有点大,附近一些人看过来,有几个似乎也想起了当初的事,议论声一下响了起来。
盛延川额头青筋鼓动,看见苏伊和盛云洲正好朝这边走来,恨不得一脚踹飞身边的人。
“呦,大侄子你在这呢,刚刚我看见洛洛,还跟她问起你。”苏伊笑眯眯道。
盛延川的表情就跟活吞了条虫子似的,可是看见站在苏伊身边的盛云洲,又不得不应,“小叔叔、小婶婶。”
苏伊笑着摆摆手,“大家年纪这么近,我就说叫名字就好,你非要叫婶婶,多生疏啊。云洲你说是不是?”
盛云洲笑道:“都行。”
“不过延川这么做,也是尊敬长辈,那就依你好了。”苏伊很是宽和道。
盛延川哽得话都说不出来,苏伊又笑盈盈说了两句,这才和盛云洲去和别的客人打招呼。
看着她袅袅娜娜的背影,盛延川那朋友喃喃道:“苏伊变化真大,变得这么漂亮了。”
他转头又对盛延川说:“我说错了,她现在脾气很好嘛,看样子跟你叔叔感情也不错,不像是为了报复你。”
“……闭嘴吧。”盛延川终于咬牙道。
“心情很好?”不远处,盛云洲问苏伊。
苏伊喝了口香槟,笑嘻嘻道:“神清气爽。”
“因为延川?”盛云洲又问。
简简单单几个字,苏伊从中听出点不一样来,不由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不会现在才开始吃醋吧?反射弧也太长了点。”
盛云洲把她的手放到嘴边,轻吻一下,诚实道:“是有点在意,怎么办?”
“凉拌咯。”苏伊吐了下舌头。
不过没一会儿,她又解释道:“我纯粹是看他吃瘪才高兴,可是不因为看见他高兴。他那张脸,整天跟别人欠他八百万似的,现在不就生动多啦?”
盛云洲不由问:“现在看着像什么?”
“嗯……”苏伊歪头想了想,说:“就好像……是他欠了别人八百万,然后债主打上门的时候,他正在蹲厕所,裤子都没穿起来!哈哈哈哈……”
盛云洲忍不住为这个比喻失笑,很快佯装板起脸,摇头道:“你这样太顽劣了。”
苏伊很不服:“又不是我逼他叫我小婶婶的,他既然非要叫,我还不能应了?还有,你这是什么语气哦,难不成你也要做我长辈,嗯?盛叔叔——”
她拖长了语调,眼里全是狡黠的光彩。
盛云洲完全拿她没办法,只得无奈地捏捏她的手,一脸的纵容与宠溺。
这个婚礼上,真心实意道喜的人不少,就连盛延川,也是诚心为他小叔叔高兴,但嫉妒不甘的人也有。
徐海城就是其中一个,可他除了不甘,还能做什么?
有盛家,他根本没把握争夺苏黎安的抚养权,有苏伊先前那番话,他连告诉那孩子,自己就是他爸爸的勇气都没有。
只能远远站在一旁看着,内心奢想,如果他能早一些想明白,现在婚礼上的新郎会不会就是他?
除他外,苏伊还看见了一些熟人,原主的那些狐朋狗友,其中就有先前跟那个郝帅在一块的刘莉莉。
不过她如今的形象可变了不少,一改以往清汤寡水的清纯模样,反而浓妆艳抹,很是妖娆,她身边也不是郝帅,而是一个年纪稍大,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
苏伊只瞥了一眼,很快将对方抛到脑后,刘莉莉却一直紧盯着她。
这样的场景多么熟悉,打从一开始,苏伊就是那个受尽瞩目的人。老天多不公平,给了她那么多,美貌、家世、恩爱的父母,凭什么苏伊那样的人,可以拥有一切?而自己只能做她的小跟班,不甘不愿当一枚绿叶。
当初苏家破产的时候,刘莉莉躲在被子里笑出声来。她是真的高兴,没了苏家庇护,以苏伊的脑子,和她爱得罪人的性格,以后有的是苦头等着她!
事情也如她预想的那样,苏伊过得越来越窘迫了,而她自己逐渐得到郝帅的好感,眼看就能跟他回家见父母。
这时候,他们又遇见了苏伊,对方跟她的境遇,简直调了个位置,她忍不住想,从前苏伊看她时,就是这样居高临下的感觉吗?
可转变也是从那一刻开始,苏伊打了郝帅,郝家不但没替他报仇,反而把郝帅送出国去。
她想不明白,去找郝帅那些朋友,想要打听清楚,结果不久前还跟她出游玩乐的人,一转眼就跟不认识似的,谁也不见她。
而她辛辛苦苦想要进入的上流社会,更是一下子关上了大门。
可她已经习惯了那样奢华的生活,已经见识过有钱人的享乐,从前有苏伊供她,后来有郝帅养她,她怎么甘心过回普通人的日子?
于是她选择了一条自己从前最不屑的道路,让那些年纪足以做她爸的男人养她。
听到苏伊要结婚的消息,她废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一个愿意带她入场的人。
她不相信苏伊有那么好的运气,竟能嫁入豪门,听说那个盛家当家人身体很差,说不定是个病痨鬼,还是个老头子,肯定活不了几年,等对方一死,苏伊就会被赶出去了。
唯有这么想,她被嫉妒啃噬的内心,才稍微舒服一些。
可刚刚她看见了什么?
苏伊竟变得更加漂亮了,而她身边那个男人,沉稳儒雅,温和宠溺,他看着苏伊的眼神,似乎愿意把全世界给她。
凭什么?苏伊那种人,凭什么拥有她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
刘莉莉恨得几乎咬碎了牙。
婚礼圆满落幕,将苏黎安安排好后,苏伊跟盛云洲二人当天就搭乘飞机,飞往南半球一处小岛,度他们的蜜月。
北半球是深秋初冬,南半球气候却正暖和。
小岛附近的海水湛蓝清澈,岛上有一间木屋,有长长的延伸到海里的栈桥,栈桥边栓着条小木船,细软的沙滩,摇曳的棕榈树,天色的天空中,白云悠闲地飘荡,所有的一切,完美得似童话。
岛上没有别人,但此前已经布置过了,木屋里有他们生活所需的一切,若还需要什么,可以通过卫星电话联系岸上,让人送来。
苏伊一下飞机,就光着脚在沙滩上跑着玩,柔软的沙子被海浪从脚底板带走的感觉,实在太奇妙了。
她跑过半个沙滩,回头一看,盛云洲在后面慢悠悠走着,一向整齐的头发,被海风吹得很有个性。
她一溜烟小跑回去,在盛云洲开口问她怎么了时,忽然蹲下来,舀了一大捧海水泼在对方身上,然后得意地大笑跑开。
盛云洲一点也不介意,面带微笑看着她,于是苏伊故技重演,假装漫不经心地走到对方边上,然后又泼了一把。
只是这回,不等她跑远,盛云洲忽然出手,整个人压到她身上,两个人在沙滩上滚了一圈,恰好一个海浪打过来,衣服头发都湿了,不住往下滴水。
“哈哈哈——呸呸呸……”苏伊乐极生悲,海水涌进嘴里,又咸又苦又涩,难受得她直吐舌头,好不容易缓过来,撂下狠话道:“你偷袭,这回不算,下次我要把海水泼进你嘴里,让你也尝尝舌头被腌的滋味!”
盛云洲撑在她上方,白衬衣被海水打湿了,紧紧贴在身上。
他看着消瘦,此时才显露出宽阔的肩膀与胸膛。
他注视着苏伊因为咸涩,不断吐露的舌尖,缓缓低下头来,轻笑道:“为什么不现在就让我尝尝?”
“唔——”
又偷袭!苏伊在心里控诉。
等到天色暗下,两人才浑身湿漉漉地回到木屋。
苏伊道楼上浴室洗澡,等她裹着浴袍下来时,盛云洲也已经洗完了,正站在灶台边,一脸严肃地看着一份食物。
她走上前看了一眼,那是份半成品,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只要加热一下就行了,不知道有什么值得盛云洲如此认真对待的地方。
“看什么?”她好奇道。
盛云洲指指面前的包装盒,“等它解冻。”
就这么干等着?
苏伊无语,上前把人挤到一边,在池子里放了点冷水,将包装盒放下去,“这样才化得快。”
盛云洲摸了下鼻子,他当然知道冰块放在水里可以加速融化,但清楚原理是一回事,与生活联系又是另一回事,毕竟是个头一回做蛋炒饭,把糖当成盐加进饭里的人。
“要不要加点热水?”他提议。
结果苏伊更鄙视了,“热水解冻会破坏冷冻食品的口感。”
为了自己在苏伊心中的形象,盛云洲决定不说话了,他还是等吃完饭后承包洗碗的活吧。
吃过晚饭,两人沿着沙滩散了会儿步,眼看海风渐大,便回到木屋,在房间露台的躺椅里看星星。
海浪喧嚣,夜空却永远那样宁静,无数璀璨的星辰闪烁着,燃烧着,在寂静中诞生,于无声里消逝。
盛云洲拿了条毯子搭在苏伊身上,“夜里凉。”
苏伊卷吧卷吧,把毯子两端压在背下,将自己卷成一个蚕蛹,然后又舒适地靠回去。
盛云洲并未躺下,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看她,见她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到嘴边,两只手又都在毯子里暂时出不来,便笑着将那缕发丝别到耳后。
苏伊瞥他一眼,说:“你坐过来点。”
盛云洲依言靠近,等两人离得足够近后,苏伊抬起脑袋,把头搁在他腿上,挑眉得意道:“好了,现在由你接管我的头发,目标是别让它们再跑到我脸上来。”
盛云洲抚着她的脸颊,闻言笑问:“在我腿上的,都由我接管么?”
苏伊点了下头,想起什么,赶紧补充道:“就只有头发,你可不能一言不发就亲我,那叫偷袭,胜之不武,很叫人鄙视的。”
“如果提前告知就可以了?”盛云洲笑问,目光专注。
“那、那看情况吧。”苏伊晃悠着视线道。
于是他便微微低下头,嘴角含笑:“现在呢?现在可以亲你么?”
苏伊瞪了瞪眼,想挪开头,偏偏刚刚是她自己把脑袋送进别人手里的,现在被人捧着,根本动不了,而对方的眼神,灼热得要把她燃起来。
她觉得肯定是这毯子太厚了,不然她怎么感觉脸上这么热!
盛云洲不再问了,双臂微微使力,将蚕蛹苏伊抱进自己怀里,一个胜之不武的吻随之落下。
漫天星辰与他们为伴,亘古永恒。
两人在海岛上度过了将近半个月,其间除了每隔一日给家里报平安,岸上定期送来补给外,几乎可以说是与世隔绝。
苏伊脑子里玩乐的点子层出不穷,原本上个世界,她就爱到处跑,这次被小孩苏黎安绊住,脱不开身,现在才有机会出来,当然一次玩够本。
划船、冲浪、潜水、叉鱼、烧烤,她甚至还能从这个岛,游泳游到附近另一座岛屿,不过那次,盛云洲全程划船在后面跟着,而且不许她尝试第二回。
她只遗憾了一小会儿,很快又爬到树上摘椰子去了。
盛云洲早就清楚她精力充沛,生机勃勃,却没想到能有活力到这种地步,一时不知道是喜爱多些,还是无奈多些。
但他拿苏伊从来都没办法,只能接过对方递来的椰子放在一旁,转而检查她身上是否有擦伤的地方。
苏伊活蹦乱跳的,“我没事,咱们把椰子汁喝了,晚上吃椰子烤肉吧。”
盛云洲看了一遍,除了脖子上一枚吻痕,她身上确实没有任何痕迹。
他附身亲了亲苏伊的额头,说:“好,我来烤。”
苏伊一脸怀疑:“别烤成木炭咯。”
“我尽量。”盛云洲无奈笑道,他的厨艺在苏伊那里,真的一点信誉都没有。
两人乐不思蜀,直到某天跟家里通话,小孩在那边可怜巴巴道:“妈妈,你跟爸爸好好玩,我没有很想你,只有一点点想。”
苏伊瞬间被罪恶感击中了,当天就收拾收拾,跟盛云洲两人飞回家。
傍晚幼儿园,放学后,苏黎安背着书包慢吞吞走出来,看着兴致不是很高,可是等他看见门外等着的人,眼睛立刻睁大,那一刻仿佛背上长了翅膀,跟小火箭一样冲过来,扑进苏伊怀里。
“妈妈,你回来了!”
苏伊稳稳接住他,笑着揉乱小孩的头发,“我儿子是不是又长高了?”
“有,”苏黎安伸出短短的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长了这么多。”
“看来妈妈不在的时候,你有好好吃饭咯?”
小孩用力点头,“嗯!”
盛云洲就站在苏伊身后,可小家伙眼里只有妈妈,并没看见他,他只得主动出声:“走吧,先回车上。”
苏黎安这才吓了一跳似的抬头看他,憋了一会儿,大声道:“爸爸!”
盛云洲不由把他抱起来,颠了颠,点头笑着说:“确实长大了,有点重量。”
苏黎安红了脸,别别扭扭的,想说自己是大孩子了,要盛云洲放他下来,可这一刻是他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期盼的,爸爸妈妈都来幼儿园接他放学,这是他最最快乐的时候了,就这么被爸爸抱一会儿,应该不算很丢脸吧?
一直到回家吃饭、散步、洗澡、睡觉,苏黎安都处于一种乐颠颠的状态,惹得许女士有点吃味,去找琴妈抱怨,这些天是她带孩子,结果苏伊跟盛云洲一回来,小孙子就把她这个奶奶抛在一边了。
琴妈忍着笑安慰道:“安安跟您还不够熟,以后就好了,再说,等他有了弟弟妹妹,您还怕没有孙子照顾?忙都忙不过来了。”
许女士却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阿琴,我私下跟你说,这话以后不要在云洲和伊伊面前提。我看云洲的身体状况,早年亏损太厉害,就算现在好了些,也未必能有孩子,我也不想说什么叫他看医生吃药的话,他这辈子吃的药够多了。就这样吧,有没有亲孙子不打紧,我只把安安当做亲生的。”
琴妈听后,也沉默下来,暗暗叹了口气。
转眼年底将至,这是苏伊和苏黎安在盛家的第一个年,家里人打算弄得热闹些,这些天在里里外外地打扫布置。
苏伊也跟着一起忙,许多事都给抛在一旁了,直到某天,毛团蹦出来,一脸不高兴地问她:“伊伊,说好给我捏个身体呢?”
“对哦,”苏伊拍了下脑袋,“我还得给我儿子弄个弟弟妹妹。不过,该怎么做?”
毛团很是无言,不过,为了自己的美好生活,它还是得耐着性子道:“可以这样,把我跟黑炭的元神放到你腹中,然后你假装怀孕,同时根据你和盛云洲的身体数据,帮我们两个捏身体,等十个月后,使个障眼法,我们两个就出来了。”
“一次两个?会不会太多了?”苏伊皱眉思索。
毛团是不想多等了,而且把黑炭一个放在它的空间里,它可不放心,“不会的,之前看新闻,有人一次性生四个、五个,两个算少了。”
苏伊想想,一次性解决也好,省得以后麻烦,“行,我就照着我跟盛云洲的五官凑合着捏吧。”
“记得我是男的,给黑炭捏个女的!”毛团强调。
“知道啦知道啦。”
过了几天就是除夕夜,苏伊看着一桌美食,胃口大好,毛团却在一旁提醒,“伊伊,不能吃太多,你得让别人知道你怀孕了。”
“过完今天再怀孕不行吗?”苏伊讨价还价。
“怀孕又不是一天的事!你少吃点,然后假装想吐,快!”毛团冷酷无情道。
“为娘恨你,毛团团。”
“……”
作者有话要说:毛团团: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在我还是个胚胎的时候,就开始为这个家操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