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方关的求生之路
爪哇岛特有的,由火山灰凝聚而成的灰色土壤上,竖立着一根根木桩。这木桩种种的钉在地面之上,每一个木桩身边都绑着一个人,浑身褴褛,衣不蔽体。他们被拴在木桩之下。
是拴在木桩之下。
双手绑紧,脖子上也绑着绳子,另外一段在木桩之上。坚硬的木桩让人挣扎不出。
这些人就是方关与方关的船员们。
而爪哇岛的天气就是这样,忽晴忽雨。
晴天烈日高悬。有如十日横空。炽热的阳光恍若火焰实体一般,舔着每一个人皮肤与伤口。本来这些被严刑拷打的人。就已经虚弱无比,在这样阳光加持之下。更是难以招架。
求一口水,就好像登天一般。
面对的只能爪哇人黑瘦脸庞上耻笑之极的目光。
而一转眼之间,暴雨忽然而至,雷霆大作,恍若雷公电母交-合。惊天动地,翻云覆雨。一瞬间,遍地泥泞。泥水进入伤口之中,又是别一般滋味。让人难以忘记。
而暴雨与烈日反复交错。正是天下一等一的酷刑,更不要说。这些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烈日暴晒的时候,浑身都冒出盐粒。大雨倾盆之时,却是浑身涌出血水。
这是要他们的命。
或许是对大明最后一点点忌惮,让爪哇人不想沾上这些人的血。
要让大自然将他们的性命夺去。
在暴雨之中,爪哇人自然不会在这里淋雨。
被雨水浇醒的方关,挣扎得仰天咆哮,好像一头猛兽,然后拼尽全身的力气,一下又一下地撞着木桩。
这木桩很粗,两手都不能合拢。埋得也很深,最少有两尺。很是稳定,甚至这片刑场并不是为了处决这些人而修建的。这附近的累累白骨,让人知道,死在这里的其实已经有不少人了。
方关他们不是第一批,也不是最后一批。
虽然大雨渗透进土壤之中,会让土壤有一些松动。但是爪哇的天气原因,这里的土壤对水分非常适应,不是那种一进水就软的土质。正因为如此,方关的撞击,几乎不能撼动木桩。
毕竟,爪哇人也不是傻子。如果这木桩一推就倒,也不会用这种刑罚。
刚刚开始,还有效仿方关。但是时间一长,又急又饿。甚至有些人已经死在这里了。只有方关依然在坚持。
方关甚至将这样办法,当成对自己的加刑,唯有如此,他才觉得好受一些。唯有如此,他才觉得自己的罪过得到了宽恕。只有如此,他才有一些心安。
能不能将木桩撞倒,重新获得自由,已经不重要了。
就在方关好像疯魔一般,一下又一下撞击在木桩之上。好像是方关的错觉,他忽然觉得他的力道用空了。木桩偏离了一点点。
就这样一点点,让方关看到了希望,他用背靠,用头撞,就这样一下一下又一下。鲜血染满了木桩。忽然整个木桩倾斜幅度越来越大。木桩下面的土,也越来越松弛。
“扑通”一声,木桩倒在水中。
方关咆哮一声,说道:“老天开眼了。”他再也不说话,整个人靠上去,用手指一点点绳结上木桩一头推动。
这木桩上全部是死结。除非用刀子割开。只有从两端褪下来了。而木桩一端在地,一端在天,都不可能褪下来。只有木桩倒下了,才能褪下来。即便如此,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绳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不用因水有一丝丝的松动。本来绑着很紧的绳结,想要上下晃动,都是很难的。方关十根手指都磨破了皮。血淋淋的。借着不知道是血水,还是雨水的润滑。一下下终于褪了下来。
方关似乎觉得脖子上一轻,终于可以离开木桩活动了。他来的另外一个木桩下,拼命摇醒这个人。随即双方背靠背,为对方解开绳索,解放出双手来。
随即如法炮制,将整个刑场上的人都解救出来了。
已经不过一百人了。
而且一个个都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伤病也就不说,更重要的是几日都没有进食了。而今身体空虚得很,刚刚一番激烈的活动之余,已经什么也不能做了。
没有力气。
方关也同样如此。
这个时候,他的胃似乎已经没有感觉了。整个人手软脚软,似乎刚刚所有的力气,已经一股脑都用完了。他身边的人一个个瘫软在地面之上,此刻不用绳索,他们好像也不能移动了。
雨还在下。
而且下得很大。
而雨下得越大,终结得也就越快。即便是在热带,也是要遵循这个规律的。无非是比温带下得更长一些而已。
而刑场外面,不远处就有一堆茅草屋。正是看守所在。
而今大雨倾盆,即便高声喊话。数丈之外,就已经被雨声遮掩住了。视线更是被密集的雨线遮挡住。根本看不真切。而且这些守卫,也没有冒雨来巡查的意图。
但是一旦雨停了,世界就不一样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方关挣扎地起身,来到一位已经死去的兄弟们前,跪在地面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兄弟,为了报仇,得罪了,我来生必然畜生,为你盘中之食。”
随即整个人扑了上去,在这位已经死去的兄弟的手臂上,狠狠下嘴,硬生生咬下好几块肉,生生地给吞了下去,撕开一个大大伤口。
方关吃饱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就好像是从地域里爬出的恶鬼一般,看着身边活着的人。这些人沉默片刻,终于有一个人号啕大哭。随即学着方关一样扑在自己家兄弟的身上。
片刻之后,这些人终于有了力气。
雨也有一些小了。根据方关的经验。雨停下来,不过一会工夫的事情。
方关将人召集在身边,说道:“我看过,看守不过五十人。就在现在,我们两个,三个人对付一个。只有一次机会,一旦被敌人发现。我们就难以活着回到故乡了。”
方关也不多说,从地面上拿一起块石头,就大步向茅草屋而去。
剩下地咬着牙,跟着身后。随即他们的急促的踏水之声,雨也越来越小了。
就在雨将停未停的时候,方关已经冲到茅草屋前面。里面一个爪哇士卒似乎听到了什么,他转过身来,就看向方关将一颗石头重重地砸了过去,这块石头在这个爪哇士卒的眼睛之中,放大再放大。重重地砸在脸上。
方关用尽了全部力气,一击之下,哪里还有什么活口。
这个爪哇士卒甚至连喊都没有喊整个人仰天到底,已经死了。
方关顺手将这个爪哇士卒的武器夺了下来,是一根长矛。矛尖就居然是青铜的。
其实,这也是很多东南亚国家的现状。
不是说,他们没有铁器。而是说,对于东南亚很多国家来说,铁器是很值钱,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冶铁能力不足,不能大规模冶铁。另外一方面,就是东南亚的气候,对铁器相当不友好,铁器是很难保存的。青铜器算是好一点。
而这更推高了铁器的持用成本。再加上东南亚的国家体制,军队很多都是私军,甚至有些国家就没有什么国家军队可言。所以装备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青铜器,也是非常正常的。
这也是为什么方关还被劫掠原因之一。
方关船上的东西,以大明的标准来看,其实没有什么?大部分都是补给品,只有少部分作为船长与船员酬劳的轻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