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攻心为上
何夕摇摇头说道:“不,你先准备。”随即写了一封书信让人射进城中。
何夕写书信的时候,没有背着叶沈,叶沈看得清清楚楚。
何夕写得很简单,他先恭维知州是能臣,然后扩大军威,然后说五日必下城池。然后为知州推演知州下场,如此城破,为了令天下人警示,必杀之而后快。而即便知州侥幸守住城池,然这一件事情就完了吗?没有。山东府县,有备则少,无备者多,不可能所有府县都如德州城一般,大军扫荡府县,德州成为孤城。即便有援军来此,则与我等大战于德州城下,则血流成河。不管谁胜谁负,则德州百姓死伤必重。十不存一,南京与北京,皆先帝之孙,两家之争,为争统也,谁是谁非,言语难定,不若知州挂印封金而去,上报先帝之恩,下安黎民之苦。并保证,只要德州开城,则大军不杀一人,只求官仓粮草赋税,不取民间一毫。如大军南下不力,德州可以降南。于德州百姓无伤也。亦可报知州令名。
叶沈说道:“这就行了?德州知州会答应?”
何夕淡然说道:“总要试试。不行再说。”
何夕觉得,有五成的把握。
无他,一来德州知州,其实也明白,此刻的德州已经成为多事之地,他在这里任职,很有可能卷入战乱而死,即便他能守住德州,也未必能在一场大战之中保全自身。如果挂印封金而去,保全性命还是可能的。
二来,何夕很多话,并不是说给德州知州说的。而是说给德州百姓说的。
对于德州百姓来说,谁对谁错,谁胜谁负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一战不要在德州打响。毕竟,如果战线在德州反复拉扯,对德州地方伤害太大了。
投降北军,不是可接受的。
三来,何夕看城中士气就知道,估计他们也没有人有信心真守住城池。
就何夕来说,有必争之地,也就是河间防线。这是他的底线,而河间防线以南地区,何夕对各地官府并没有什么强制的要求,这毕竟是内战,他们南来降南,北来降北,也是可以接受的。
除却某些战略要点之外,何夕并没有一定要守什么地方的想法。
而今即便要守,何夕也不指望地方官守。
不知道,何夕的书信有了效果,还是德州百姓真惧怕战事反复拉锯。于是真正开城投降了。而城中的官员都逃走了。
何夕带兵马进入德州城中,得官场粮食数余石,银数千两。可以说,这一次南下的军粮就有了。
本来何夕想在德州稍稍修整一下,继续南下。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刚刚安定下来,就听见城中有哭喊之声。
何夕立即派人去打听,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有军士劫掠百姓。
何夕顿时大怒。
说实话明军是什么德行,何夕从来是知道的。
大明军队虽然说已经不错了,经制之军,钱粮够数,但是本质上依然是一支旧军队,军中的军纪从来是以严刑酷法维持的。而一旦到了战时,对军纪都有一些松懈。
毕竟,要下面卖命的时候,有些事情就不能太计较。
很多人更是将出兵打仗,看成捞油水的大好机会。
至于为什么,这些军队在河北地界很老实,一出河北地界,就这样了。无他,军中精锐来者各地都有,其中有些就是河间本地卫所。有他们在,不可能让祸害乡里的。
而今河北军一出河北,就到了外地了。自然就放开手脚了。
客军之害,从来如此。
其中还有一些其他问题,比如军中思想混乱。
对的,朱雄英起兵太突然了。不仅仅南京觉得突然,北京这方面也觉得突然,很多人还没有想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出兵打仗了。这种情况下,将士无所适从,对军纪什么的也没有那么在乎了。
毕竟上面反得,我反不得吗?
这也是没有遇见恶战,否则,很容易出现逃兵的。
即便何夕在入城之前,三令五申,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什么用处。
可以说,而今的局面,南京有南京的困难,北京这边也有北京的问题。双方都没有准备好。但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永远不可能准备好,打仗双方就是拼谁少犯错,而不是不犯错。
何夕立即下令,派叶沈去整合全军,将犯军法的士卒捉拿过来。
一共一百多人。总体上来罪不至死。
毕竟,总体上明军的军纪还不错,恶性犯罪没有,但是抢东西,扫街拿乱拿,最严重的一个是调戏妇女。
何夕二话不说,下令皆斩。
一来整肃军纪,让下面人知道,而今是打仗了。要严肃点,再不听军令,可是要人头落地。二来也是收买民心,毕竟在何夕的计划之中,可没有想过一战而定天下的想法,最少拉锯数年,山东这里很有可能是主战场,这里的民心向背是很重要的。
而以何夕对明军的了解,特别是客军的了解,各地京营已经不错了,好歹是精锐。倒不是说精锐就不劫掠了,而是精锐更守军法。上面没有命令是不敢乱来的。
所以军匪一家的时候,大多都是军纪溃散的时候。
何夕不指望,他麾下的军队能如解放军一样,那是不可能的。何夕在大明这么多年,其实并没有改变大明军队的生态。不过,一定要比南边好。
果然,何夕一系列手段,让德州城安稳下来。
当然了,乱世之中,军心为上,何夕将德州府库之中的银两全部赏赐全军。虽然每一个得到并不多,甚至不足一元,但是这个时代底层将士即便打仗,一月也不过几斗粮食,一元是两三个月的工资,等于给所有人发了一个月的工资。
一下子士气就安稳起来了。
随即,何夕留下一个千户,为大军之后,看住这里的粮草,并准备转运,留下一部分,其余都转运到河间府去,毕竟,今后粮食就是战略资源了,而且是北京方面最匮乏的资源。
何夕并没有任命德州官员,还是将德州的粮长吏员,以及当地有头有脸的人都召集起来,让他们组织一下,暂时管理德州事务。如果有士卒犯法纪,直接告到军中即可,必将严肃处理。并宣布,如果大军撤退,会提前告诉他们,大军走后,降南可也。但是如果,他们勾结南军,对他们不利,就不要怪的他们下次再来的时候,大开杀戒。
勿谓言之不预也。
一番话,让德州上下不敢不怠慢。
毕竟,或许这些人其中某一个人,有特别的野心,想在混乱之中,建功立业,但是放大到整个德州城台面上的人物。却没有多少人愿意冒险。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能在乱世之中保全家业,已经是不错了。
哪里有其他想法。
何夕给出的出路,能做到这一点,又没有什么风险,自然愿意。
何夕还派人在德州城收购了一些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军中所用的药材,不过,全部是真金白银的买。根本没有前行征用,如此一来,德州场上下安堵,甚至有人围观大军出行。
一点都不像是乱世。
何夕见状,心中暗道:“希望这一切都能维持下去吧。”
虽然就何夕本人来说,他不像将战事波及到民间的。但是这一件事情,他一个人说了不算。也要南京那边配合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