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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 第一百零二章(1 / 1)

庭院里久久无声。

久到神容眼中似乎只剩下了那个跪着的人。

即便此刻以头点地,他也宽肩平直,身正如松。

“阿容,阿容!”

长孙信接连低低唤了好几声,神容才回了神。

“快走,莫被母亲发现了。”他轻轻推她。

神容被他一直推出花树后,回头往那里看去,看见她母亲原本举着的手已垂了下来,手里松开,扔下了那条腰带,转身往后走去了。

山宗抬起了头。

护卫们散开,正往这边方向而来。

“别看了,”长孙信催促道:“你先回去,我替你看着情形,有消息便立即去告知你。”

神容被推往来时的方向,山宗的身影已消失在她眼角余光里。

……

书房里,裴夫人坐着,端正不语,一旁站着赵国公。

“他还在?”许久,裴夫人才问。

赵国公点头:“自然,你我都看不出这小子有多能忍,也是这次去幽州,我方知道他是认定了便不会放手的人,既然会登门,就不会在意这点折辱。”

裴夫人低低一声哼:“他便不担心我直接回绝了。”

赵国公想起上次他来长安求娶的情形,沉吟道:“那他一定还会继续登门。”

裴夫人诧异地看丈夫一眼,沉下脸色不语。

正说着,长孙信进了门,堆了一脸的笑上前,伸手扶住裴夫人手臂:“不知母亲有何决断,难道还要一直关着阿容不成?”

裴夫人看他一眼:“你又有什么要说的?”

长孙信有点讪讪:“原本我是不想说的,打他当初做出那事来,我便瞧他不顺眼。可他这番登门,能为阿容做到这步,实在叫我没想到。我就实话与您说了吧,之前阿容在幽州有几回叫您担心有风险的,其实都是真遇了险,都是他护着阿容过来的,这还只是我知道的。阿容是何等秉性,若姓山的只是嘴上说说,她哪能跨过当初那事的坎,你看她何曾对谁这样过?”

裴夫人听到神容真遇险便已变了脸色,听完了他这番话,又拧着细眉扭过了头,好一会儿,才说:“我又如何舍得关她……”

庭院里,山宗抬起眼,看见有人走了过来,一路走得慢悠悠的。

他终于起了身:“神容现在如何了?”

长孙信刚走到他跟前,便被问了这么一句,没好气地低语:“你在我们国公府上可是自身都难保了,还问这些。”

“我好得很。”

长孙信一时语塞,看着他漆黑的眼,真看不出来他这么傲的人还能有今日模样,手拢着嘴轻咳一声:“罢了,我来传话,我母亲有话只会与阿容说,你可以走了。”

半个时辰后,紫瑞端着饭菜送到花厅里来。

到了门口没见有守着的仆妇婢女们,她便猜测神容可能已经出去了,忙推门而入,却见神容就好好地在榻上坐着。

“少主再稍稍忍耐一下,主母定然不会忍心一直关着你的。”她悄悄安慰说。

神容朝她身后的厅门看了一眼:“他还在不在?”

紫瑞放下饭菜,小声道:“东来去看过,山使已经走了,是郎君亲自传话让他走的。”

“那我母亲如何说?”

“尚且不知主母意思。”

神容蹙眉。

很快,门又被推开,长孙信走了进来。

神容立即朝他看去。

长孙信摆摆手,遣退了紫瑞,负起两手在身后,一本正经道:“念在他当初救过我一回,我倒是愿意替他好生美言几句来着,哪知道母亲也没让我说太多。”

神容轻轻移开眼:“那母亲如何说?”

长孙信将门拉开到底:“你可以出去了。”

神容眼一抬,转回头,站起身来:“这是母亲的意思?”

长孙信点点头:“我还能骗你不成。”

神容当即出门,到了门外,脚步却停了一下,改了方向,往她母亲所在处走去。

裴夫人正往此处而来,转过廊角便遇见了。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神容缓缓上前,双手挽住了她胳膊,屈一下膝:“叫母亲难受了,我知道母亲所做一切皆是出自心疼我。”

正因知道,才乖乖任她关着。

裴夫人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到底还是不遮掩自己的心软了:“你知道就好,若是他敢再有下次……”

“那我就给他一封和离书先弃了他,如何?”神容抢话说。

裴夫人这才缓了脸色,抬手轻轻抚了抚她鬓发:“我只希望你不受委屈,你值得最好的。”

“不会的。”神容抱紧她手臂:“他就是最好的。”

……

官驿里,一群人正在院子里或蹲或站地闲着。

庞录对着长安淡薄的日光揉了下手腕,那里留着一道半指宽的印记,曾经是束缚手镣的地方,如今被帝王免了罪行,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是罪人了。

骆冲在他旁边看到,古怪地一笑,眼上白疤又是惯常地一抖,没说什么。

或许也是还不太习惯。

胡十一往后方客房那头看了看,忽而扭头问:“头儿到底一个人去了啥地方回来的,咋就这样没动静了?”

薄仲摇头:“不知道。”

胡十一回想着山宗之前一马一人单独出去,回来了也是一个人,一言不发地就回了客房,思来想去还是不太明白。

“肯定是去找金娇娇了,莫不是出啥事了,难道说咱先前的灯都白送了?”他直犯嘀咕。

忽闻外面一阵马车辘辘声,须臾,有人走了进来。

胡十一抬头一瞧,愣了一愣。

这么巧,刚说到她,她就到了。

神容襦裙曳地,缓步走入,扫了一圈他们,淡淡问:“他人呢?”

胡十一看不出她脸色意味,伸出根手指,朝后面指了指:“客房。”

神容直往那里去了。

他伸头追着瞧了一眼,只见她转了个弯,便什么也瞧不见了,又嘀咕:“到底咋了,好事还是坏事啊?”

神容一直走到后面一间客房外,对着那扇门站定,手刚要抬起来,顿了一下。

门忽然开了。

山宗站在门后,一手扶着门,看到她,眼神一凝。

神容朝他看过去,昂昂下巴:“如何,没想到又是我亲自来给你答复?”

山宗嘴角缓缓勾起:“一直在想,直到现在才成了真。”

神容眼里刚刚闪过一丝笑意,就被他拉进了门。

“你母亲答应了?”山宗抱着她抵在门后。

“嗯。”神容被他禁锢着,两手撑住他肩。

山宗嘴角深深扬起,他已做好了短期内都再难见到她的准备,甚至想好了再去登一次门,没想到她竟然来了。

下一瞬,他便迫不及待地低下了头。

神容颈边一热,是他的唇贴了上来,顿时撑着他的手指一缩。

他的气息一瞬间裹挟过来,熟悉的张扬又激烈。

山宗把她的手拉下去,搭到自己的腰上,她的手指去勾他束带的结扣,勾了一下,又一下。

他笑,腾出只手来抓着她的手,一把扯开了,一声轻响。

她腰上也有他的手,很快她身上的系带便松了,衣裳窸窸窣窣,半松半散。

他的手往里伸入。

神容呼吸急促起来,一阵一阵的温热,从颈边到耳垂,是他的唇,让她不自觉昂起头,腿动一下,被他肆虐的手惹得咬唇,搭在他肩头的一只手伸进他胡服,忍不住去拉他的中衣。

山宗抬起头,看到她的模样,眼神倏然转暗,一把将她托了起来。

神容脚下忽然腾空,张皇地攀住他,他已欺身抵上。

“抱紧我。”声音低得过分。

神容来不及开口,他已霍然闯入。

人如浮木,他是汪洋,只能随他浮沉摇晃。

神容眉头时紧时松,有些失了神,手上一下拉扯开了他的衣领,看到他宽直的肩露了出来,肩头到肩后好几道红痕,眼神不禁一顿,伸手摸了上去。

是那几下鞭笞留下的。

“你伤好透了,可以任意挨抽了是不是?”她轻喘,问得断断续续。

山宗用力托着她,沉沉不停,呼吸拂在她雪白的下颌:“你都看到了?”

神容眼神一动,胸前起伏越来越急:“没有。”

“你看到了。”山宗骤然压紧她,声低至沉哑:“你自己看看我好了没有。”

神容陡然失声,双臂紧紧抱住他脖子。

惊涛骇浪,便真是浮木,也快要被拍撞碎了。

山宗肩头绷紧,沉沉喘着气,亲到她耳垂:“怎样?”

神容咬着唇,说不出话,只能紧抱着他脖子不放,一手顺着那几道红痕抚去他背后,摸到了刚长好的疤,长长的一道,光是摸也能觉出狰狞。

手指划着,又摸到他胸膛上那一处,覆上去,掌心下是他激烈的心跳,终于能开口,轻颤着说:“嗯,好一些了……”

山宗低笑:“才是‘好一些’?”

忽又沉撞。

神容搂紧他,咬着唇伏在他肩头,眼看着他肩头最清晰的那道红痕,身一沉一落,那红痕在眼前一动一动。

许久,蓦然浑身一紧,她难忍地低头,张唇含了上去。

山宗肩头一绷,瞬间如被点燃,双臂一收抱紧她,更加狠了。

……

不知何时,外面传来乐声。

神容斜斜伏靠在临窗一张简榻上,伸手将严实关着的窗口推开一道细细的缝,往外看去。

官驿外便是城内道路,原本尚算安静,此时却渐渐多了许多路人,朝着远处望着。

那里有一行人正朝这里过来,一路欢声笑语。

神容透过窗缝看了又看,才渐渐看清了,原来是一行迎亲队伍。

大概是城中哪家富户人家娶亲,排场算大的,难怪引得百姓都伸颈垫脚地凑热闹。

新婚的马车覆盖了轻薄的彩绸,从远往近一路而来。

当先的年轻新郎坐在马上,婚服艳艳,笑得眼都眯成缝,手上不停地向沿途的众人撒出一枚枚的通宝。

有的落在地上,叮叮响,引得人纷纷附身去捡;有的落在别人身上,人家一边被砸疼了,接了钱也高兴,还笑着向他搭手道喜。

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有人在往车内看,想一睹新娘容貌,又被新郎笑着呵斥开,接着又是一把通宝撒出来。

神容看着这场景晃了个神,身上一沉,多了件厚沉的绒毯。

一条乌黑斑驳的胳膊箍住她腰,男人的胸膛自后靠过来:“你不冷?”

神容眼波一晃,轻轻说:“分明要嫌热了。”

山宗扯起嘴角,想起她软在自己身上的模样,直到最后释放那刻,他依然紧紧抱着她不放,再不用像之前那样克制,彼此紧贴,她甚至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他朝窗缝外看了一眼,看到了那热闹场景。

神容已看到他眼神,撇撇嘴:“没什么好看的,还比不上当初你我万分之一。”

山宗低头看她一眼,声音低沉:“确实比不上。”

不止排场,连刚才那新婚队伍中垂帘半掩的车中女子身影,也比不上当年她坐在婚车里的身影。

他抿了抿唇,又低声说:“我该补给你一场婚礼,届时就按照你父母的要求来,只要我能做到。”

神容慵懒说:“谁在乎,反正又比不上当初的。”

山宗咧一下嘴角:“你我第一次成婚那样的场面,的确是很难比上了。”

她眼神轻轻扫向他,忽而说:“我是说望蓟山里那次。”

山宗一下盯住了她。

神容眼睛微弯,伸出手臂,想去关窗,那条乌黑斑驳的胳膊已先一步紧紧拉上了窗,而后伸入了绒毯,捞住了她的腰。

她仅着的衣裳又落了,背紧紧贴入他胸口,如贴上一片难当的火热。

他的心里更热,亲上她耳边,喑哑地笑:“请夫人再验一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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