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推开玻璃门,走到室外。
海风涌动,鼓起他的t恤,一身清凉。
刚才他也莫名一身热汗,仿佛这辈子不曾那么紧张过。也是撞了邪。
他目光扫一眼会场,很快找到杜若,她又坐到长桌上吃西瓜去了。
景明:“……”
无语半刻,问李维:“找我什么事?”
“鹏程。董成想跟你聊聊。”
景明下楼梯的脚步顿一顿:“我跟他有什么可聊的?”
“谁知道?”
他垂眸想想:“他人在哪儿?”
“那头的西餐厅。”李维指平时吃晚餐的地方。
景明转身朝那边走。
李维:“我陪你一起?”
“不用。”他大步上台阶,李维喊他:“景明!”
“嗯?”他回头看他。
李维笑:“你是prime的老大,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
景明看他一秒,笑笑,走了。
他插着兜走进西餐厅,扫一圈。这时候,客人多半聚在沙滩上开party,餐厅里空空如也。唯独玻璃窗旁坐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桌上点一只蜡烛,一壶咖啡。
窗外,树林茂密,看得见远处的沙滩和庆祝的人群。
景明走过去,董成起身伸手。景明短暂握了下手,拉开椅子坐下,淡淡扫两人一眼。
董成完全没有上次展会时的不愉快,笑道:“景先生,恭喜你们今天大赛拿了冠军。”
景明:“谢谢。你们表现也不错。”
“哪里?差远了。”董成道。
景明看一眼窗外的灯火和沙滩,说:“董先生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据我所知,prime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找到合适的合作方和投资人。但项目开发到这一步,这也迫在眉睫了。”
景明弯弯唇角:“备选太多,慢慢筛选,不急。”
“那是。”董成笑笑,也不拆穿。显然这个团队一副皇帝女儿不愁嫁的心态,不肯纡尊降贵,可偏偏能嫁的良婿也寥寥无几。
“景先生,这次来,我还是谈合作的。我们母公司不论在汽车制造还是渠道营销上都有国内最丰富的资源。和我们合作,有利无弊。”说着递来一张空支票,“条件尽管开。”
景明瞟一眼,稍稍靠进椅子里,捏着手指玩,说:“据我所知,你们和易坤有合作。”
“的确如此,但……”
景明抬手打断,不绕弯子:“一,我跟他是竞争关系没错,但我们是同校师兄弟,我不会抢他的合作伙伴。”
董成不料此人与他想的截然相反。能抢走对手的投资人和伙伴,这是多少人上赶的事。
“二、我们团队prime,不改名,不改姓,不听人命令,不受制于任何资本,永远独立,不被任何企业以合作的名义收购和吞并。这是我答应同伴了的。”
董成:“这是你同伴们的意思,还是你一个人的意思。”
景明笑笑:“你可以理解为是我的意思。”
董成摇头:“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见过不少,认为自己有点实力技术,就能单靠自己的力量走很远。但市场这个东西,你不懂。不依靠实力雄厚的企业和资本,新企业很难出头,甚至会遭到同行的排挤和打压。”
景明听了这暗示,轻哂一笑:“有道理。但在我看来,你说的情况更适用于低端商品市场。而高端领域,还是靠技术说话。没这个技术,再多的资金,也只是朝别人兜里涌。对吧?”他将那张空支票推了回去。
董成沉默了,表情晦暗不明。
景明:“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刚起身,董成道:“能立即变现的事,你一口回绝,你的队员不会有异议?分到每个人头上,是大把大把的钱。”
景明没回头:“董先生,我刚说过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说完,他拔脚离开。
西餐厅陷入安静。
董成脸色变差,助理小声:“成总,要不再聊聊?”
“如果刚才谈话过程中,他有过一丝摇摆,这事儿还好谈。但他没有。”
不论是对那张空支票,他的项目,抑或他的队友。
“年轻人啊……”董成嘲讽一声,觉得可笑,却又似乎笑不出来,“小章,我不信他们单打独斗能成功。”
“啊?”助理不懂。
“可万一成功了,那就势不可挡了。”
……
海边,沙滩。
晚宴尚未散场,杜若趴在桌边咔嚓咔嚓啃西瓜,心里十分懊恼。
适才在楼梯间,幸好李维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完全没想过打破两人的平衡关系,可事态怎么突然发展成这样?
她有些欲哭无泪。
仰慕?崇拜?战友情?喜欢?原本没必要分那么清楚,目前自然的状态挺好,为什么要越线?
线那头的关系,很危险。
海风吹了会儿,汗液蒸发干,脑子里急躁的思绪稍被吹散。
她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事。
面前人影一晃,景明坐到桌子对面,从她盘中拿了块西瓜咬一口。
杜若:“……”
她目光下移,没正眼看他。
景明咬着西瓜,斟酌着什么,几度要开口,欲言又止。
杜若有所察觉,警惕起来,只盼他闭嘴,什么都不要讲。
刚才黑暗中发生的一切,或许是场幻觉呢。
景明也不是没顾虑,是以迟迟没法开口,最后自己都烦了,西瓜扔进盘子里,靠在椅背上,极其不爽地吐出一口闷气。
杜若抬眸看他一眼,他瞥见了,目光和她对视,黑眼睛里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没说。
这时,他旁边的椅子拉开,一位美女坐下来,崇拜道:“景明?我刚找了你半天,终于让我找到了。”
景明:“……嗯?”
“今天的比赛太精彩了……”
杜若咬一口荔枝。
那女生足足献了三分钟殷勤,好不容易走了,下一位又来。
跟排队找吉祥物似的。
不过,景明可没吉祥物的好脾气。
签名?no。合影?no。加微信?no。
但也挡不住前来问候的人一个接一个。
景明烦不胜烦,看杜若:“走吧。”
杜若抬头,嘴里塞着颗大荔枝,咕哝:“去哪儿?”
“去个清净的地方。”
“……”她脑子里警铃大作,“不去。”
“嘶——”他微恼,起身要抓她。
她怕闹出大动静,急道:“我自己会走!”
……
他和她沿着树林中的鹅卵石道走去。
林中空气潮湿,掺杂着树叶的清香和海洋的咸湿味。
两人一前一后,各怀心思,偏都不讲话,隐有暗流涌动。
杜若不宁,时不时揪着领口扇风。
景明在前头听见动静:“很热?”
“唔……湿热湿热的。”
“这鬼天气……”他也扇了扇t恤。
树木参天,枝叶茂密。
夜深了,时有小动物窜来窜去,窸窸窣窣。
景明故意问:“害怕吗?”
杜若:“不怕。”
景明:“真的假的?”
杜若:“我以前在山里还抓蛇呢。”
景明:“……”
走几步了,抬头看树顶和星空:“你会爬树?”
“嗯。”
“爬上去摘个椰子给我。”
“……”他当她是猴儿吗?“我怕摘了想砸死你。”
他笑出一声。
她又道:“不过这里好多荔枝树,我刚吃的荔枝全是爬树摘的。”
“……”景明回头,一脸不信。
“真的。我问酒店工作人员能不能摘。他们说,你要能摘到就算你的。那我就爬了呗。下来时,那人脸都绿了。”
景明噗嗤道:“早知道是你摘的,我刚才应该吃一颗。”
“也没什么特别,跟街上买的差不多。”
闲聊下来,两人间隐秘的气氛总算缓解半点。
小路到尽头,是海边的露天游泳池。
景明:“想游泳吗?”
杜若小声:“不会。”
他嘲笑:“不是连种菜养鸡爬树都会?”
“山里只有小溪,最多到小腿,我去那里头游啊。”
她蹲到池边,拨一拨池水,清清凉凉。她坐下,腿放进去,好凉爽!
景明拎出一只白天鹅充气坐骑,放进水里,说:“过来。”
杜若惊讶:“从哪里找来的?”
“沙滩椅后边。”他站在岸边,扶住白天鹅的脑袋。杜若骑上去,抱住它的脖子,两只脚在水里晃荡。
景明一推,白天鹅载着她漂去泳池中央。
“你要游泳吗?”杜若问,一回头撞见景明站在游泳池边,脱掉上衣,一排排腹肌随着他脱衣服的动作牵引着。
她唰地别过脸去。
他一头扎进游泳池,池水晃荡,她赶忙抱紧大白鹅,却不知他人去哪儿了。
她伸着脖子看,水面下一道修长的人影,鱼一样飞速滑过,一瞬间就到了几米开外,人突然钻出水面,双臂舒展如飞翔一般,在水面打出巨大的水花。
整池水都被他搅动,杜若在水面上晃晃荡荡,猜想这是不是蝶泳。
他游到尽头,脚蹬池壁返回,游经杜若身边,刚好展臂打水,哗啦啦,水花飞溅,海浪似的泼了她一身。
“呀!”
他游完一个来回,又到她身边,浮出水面,抹了下脸上头发上的水,问:“下来玩?很浅。”
她摇头:“我穿着裙子呢。”
他上下扫她一眼,目光最终落在她悬在水中的小腿上,他用力一推,大白鹅飘远了。
杜若:“……”
能不那么幼稚么……
海风吹着,她在水上漂荡,忽然,那道影子从水下游过,一只手在她脚板心挠了一下。
她猛一缩脚,差点儿没窜上天。
“你烦不烦!”
他人已游去远方。
她盘腿坐在大白鹅上,揉揉发痒的脚板心,眉毛拧成疙瘩。
这时,树林里传来哇啦啦的大笑声,万子昂何望等一群人全涌了过来。
“操,这么好的地方不叫上我们!”
男孩子们一个个不管不顾,纷纷脱了上衣,泥鳅一样扎进池里。
噗通!噗通!
池水跟打浪一样,大白鹅剧烈晃荡。有两个男生一头扎到大鹅旁边,鹅身一个倾斜,杜若没坐稳,屁股一滑,哐当一下掉进水里。
池水不深,可不会游泳的人是站不起来的。
凉水猛灌进口鼻喉,她惊恐挣扎,触不到底,又浮不出水面。仓惶之中,有人迅速游过来搂住她的腰。
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扑上去死死搂住他的脖子。
下一秒,男生有力的手臂将她托出水面。她趴在他肩上,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喘气。
他**着上身,背部肌肤滑溜溜的。两人起伏的胸膛紧贴在一起,仅隔着她身上薄薄一层布料。
又是那熟悉的体味,她猛地一惊。
他倒不言不语,异常安静了,将她带到游泳池边,双手握住她的腰,一举,她从水中腾空而起,稳稳坐到岸边上。
“谢谢。”她低声说,头发上水流滴答。
他还算克制,没说什么,转身要走,却不经意瞟了她一眼。
她浑身湿透,白裙子贴着身体起伏错落的曲线,裙底下淡粉色的胸衣和内裤清晰可辨。
游泳池里,男孩子们在打水嬉戏。
他重回池边,手一撑,上了岸,带起一滩池水哗啦落地。八壹中文網
他走到一把沙滩椅前,拎起浴巾,展开了往她头上一扔,盖个严严实实。
“裹着,别着凉了。”
“不冷……”
“让你裹着!”他皱眉斥道。
“……”杜若不动了,这人的坏脾气简直说来就来。
少年重新一头栽进池子,池水清凉,浑身的血液却在沸腾。
女孩身体柔软的触感缠在他胸前,洗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