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尧睡的沉,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床上。
脱掉她的鞋子,脚踝红肿,有些骇人。
伸手在她额头探了探,烧已经退了。
傅程替她把被子盖好,下楼拿了冰袋。
放在她的脚踝上。
房里没开灯,只能大致看出个轮廓来。
掌心之下的皮肤细腻,带着些微热意。
好在已经开始消肿了。
他把冰袋从她脚踝上拿起来,用自己的双手给她捂热,不时低头哈气。
放在床边的手机响了好几声,因为担心吵醒林清尧,他连忙过去,刚准备按下挂断键。
视线在看到来电显示后,微愣了一瞬。
他回头,林清尧睡的正熟。
傅程推开门出去,划开屏幕按下接通。
窗外,风雪更大了,客厅电视还是开着的。
字正腔圆的男声正在播报a市近日因为大雪路滑出了好几起车祸。
傅程单手插兜,视线落在落地窗外。
大雪堆积,白皑皑的一片。
·
他开车过去时,现场已经清理好了,林深手上戴着手铐,被人带上警车。
这么冷的天,他就穿了件白t,外面套了件飞行员夹克。
警察忙着疏散人群。
临上车前,林深侧目看过来。
深邃的眉毛带着一丝化不开的桀骜。
见来人是傅程,紧拧着的眉头逐渐松展开来。
他低头上了车。
傅程沉默了一会,开车跟过去。
a城警局二十四小时都是灯火通明的,傅程没想到自己再次进入这个地方,竟然是因为同一个原因。
他推开玻璃门进去,林深正坐在里面做笔录。
“为什么打人?”
“因为他该打啊。”
说话的声音慵懒随意。
给他做笔录的警察敲了敲桌子,沉声喝道:“端正你的态度!”
傅程微皱了眉头。
林深从小就被娇纵惯了,性子傲上天。
偏偏林清尧又只有他这么一个弟弟,如珍似宝的护着。
他初中那年就因为打架进了局子,警察让家人来保释,林深不肯打电话给方音。
林清尧那个时候也只有十七岁,一个人坐车跑到帝都。
傅程从初中开始就是校草,大学亦是,随便拉住一个人就能打听出来他读那个班。
林清尧生的好看,气质又好,所以也没人会以为她是那种疯狂迷恋校草的花痴。
带她去了傅程所在的班级。
那个时候的他正在测试最新研发的一款游戏。
身旁吵闹声不断,他却视若无睹。
一直到有人敲了敲他的桌子。
“傅程,有人找。”
他眼神幽暗,面露不耐。
“不去。”
那人啧了一声:“人家妹子都快哭了,你真不去?”他作势欲起身,“那我可去了,不过这妹子的长相挺对我胃口的。”
傅程头也没抬。
任凭他去了。
身旁有人经过时,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桌子。
他抬眸,视线正好落在了教室外的那个身影上。
纤细瘦弱。
眼眶还是红的。
面前的男人不知道和她说了些什么,她抿唇摇了摇头。
瞳孔放大。
傅程起身跑出去。
气息还不是很稳。
往日总是清冷的小脸,这会好似受尽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眼睛是红的,嘴唇也是红的。
咬红的。
她紧咬下唇,看着傅程,眼泪一下没忍住,破眶而出。
那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
从前就算是被孤立,被排挤,她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仿佛世间没什么事能让她的情绪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可偏偏……
这样的林清尧突然有一天在自己面前哭的这么凶。
傅程顿时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有什么堵在了那里一样。
上不去,下不来。
难受的要命。
她哭的急,喉咙哽着气,咳了好几下。
傅程伸手抱着她,手搭在她的后背,轻拍顺气。
“别哭,有什么事慢慢说。”
语调轻柔。
因为站的地方正好是教室门口,所以这一幕都被里面的人尽收眼底。
议论声此起彼伏。
“平时看他清心寡欲,对那些前赴后继的追求者爱搭不理的,原来是有女朋友了啊。”
“我还当他多有内涵呢,原来也是个看外表的。”
……
·
林清尧将事情的缘由给他讲了一遍。
“你可不可以帮帮我,林深他不许我给我妈打电话,我真的……”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我帮你,你先别哭了好吗?”
他伸手替她擦掉眼泪,柔声哄道。
他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胸口涌上一股怪异的情绪。
帝都离a市算不上远,两个小时的车程。
可能是哭累的,中途她就睡着了。
歪头靠在傅程的肩上,长睫还带着晶亮的泪水,应该是做噩梦了,她的眉头紧皱在一起。
傅程看着她垂放在腿上的左手,眼睫微垂。
他伸手,覆盖住她的掌心,十指相扣。
掌心相抵,林清尧眉间的沟渠逐渐松展开来。
·
回忆被收回,刚才那个警察走过来问他:“请问您就是林深的家长吗?”
傅程点了点头:“恩。”
他翻开笔录:“他把人给打伤了,按照刑罚是需要刑拘的。”
傅程视线微挪,林深手上还戴着手铐,头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复又将眼神移回来:“请问受害者现在住在哪个医院?”
好在那个人也是钱能打通的。
傅程和他谈妥了赔偿金额后,他也同意私了。
林深黑着一张脸出来,傅程也没打算再管他,开了车门准备进去。
“喂。”
林深出声叫住他。
傅程抬眸看了一眼。
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他和林清尧结婚这一年来,林深从未喊过他姐夫。
一直都是喂这个称呼。
他也无所谓,从不在意。
“有烟吗?”
傅程在外套口袋里摸索了一会,手指碰到烟盒棱角,他把那一整盒烟都扔给了他。
“别再让你姐担心了。”
林深叼着烟:“今天的事,你别告诉她。”
“我知道。”
林深欲言又止,好几次都强忍下了到喉咙口的话。
雪早就停了,枝桠上覆着未化的积雪。
在对面便利店的霓虹灯牌照耀下,似泛着光。
有些刺眼。
林深收回了视线。
“聊聊?”
篮球看台被人清扫的很干净,就连雪水也没有。
边上零零散散的放着几听啤酒。
按年龄来讲,傅程要比林深大上许多。
在傅程看来,他就像是少年时期的自己,桀骜不驯,一身棱角。
可时间总会慢慢让人改变。
他略一用力,将手中空了的易拉罐捏瘪,扔在一旁,又开了一瓶。
说是聊聊,两人其实并没什么话好说。
都很安静的喝着酒,一直到脚边的易拉罐堆积的越来越多。
傅程酒量再好也架不住这么喝,没一会就有些坐不稳了。
他微仰了身,胳膊肘撑在后座,单手拿着易拉罐一阵猛灌。
“为什么打架?”
安静静谧的夜色被他略显低沉的声音给扰破。
还带着醉意。
林深轻哼一声:“看他不爽。”
傅程沉吟很久。
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迷蒙的夜空散落着几颗并不明亮的星星。
他抬手覆上领带,食指勾上领结,刚准备扯开。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
他松开手。
易拉罐滚到脚边,林深抬脚把他踢远。
他深呼了一口气。
“虽然我不喜欢你,可你现在是我姐的老公。”
“所以我希望你能对我姐好点。”
“哪怕是装出来的也行,我姐感情迟钝,察觉不出来的。”
他买的酒都是高度数的,但是因为喝的少,所以还很清醒。
耳边迟迟没声响,他皱了眉,一脸不爽:“我他妈就说你这人靠不住,你……”
傅程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脸颊微红,篮球场一到晚上,周边的灯都会打开。
往日深邃的眼底映着醉意。
他微勾了唇,笑容带着几分随意。
“我为什么要装作对她好?”
林深眼底一暗,刚欲开口。
傅程踉跄了几下,生生跌了下来。
林深下意识的把他扶住。
微风吹来,他的声音被撞散。
很轻,却又格外坚定。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
·
林清尧从梦里惊醒时,走廊灯是亮的,吵闹声隔着房门都能听到。
她迟疑了一会,掀开被子下床。
林深扶着傅程进来,酒气很大。
林清尧皱了皱眉,走下楼。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傅程醉成这样。
“怎么回事?”
她看着林深问道。
后者摸了摸鼻子,轻而易举的就把责任推给了他:“是他非要喝的。”
林清尧不信。
傅程也算沉稳,不可能会这么没分寸。
不用想也知道酒是林深买的。
吴婶从厨房端来醒酒汤,碗沿上方还冒着白色的雾气。
傅程紧拧着眉,似乎很难受。
林清尧上前想把他的领带解开,他抓住她的手,低喃一声。
“别碰。”
林清尧愣了片刻。
“傅程,领带解开了会舒服一点。”
他摇头。
眼睫微抬。
往日深邃的眼里映着细碎的光,醉意侵袭,似有水波在里面漾动一般。
“这是你送给我的。”
“我知道。”
“我很喜欢。”
“恩。”
“林清尧,我说我很喜欢。”
似乎是以为她没听到,傅程又重复了一遍。
林深怕被林清尧看到脸上的伤,随便扯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吴婶把醒酒汤放在桌上以后,林清尧让她先去睡。
这个时间很晚了,吴婶应该也是被林深给吵醒的。
眼睛都没睁太开。
“你也早点睡啊。”
林清尧点了点头。
吴婶走后,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傅程和林清尧。
傅程喝醉了以后和平时不大一样。
“林清尧。”
“恩?”
“我说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她舀了一汤匙醒酒汤,用嘴吹了吹。
敷衍过去。
“我知道了。”她把汤匙递到傅程嘴边,用手接在下面,防止醒酒汤滴洒下去,“先把这个喝了。”
傅程抬眸看着她,眼底的醉意像是细小根茎一般,一点点的延伸。
直至吞噬了一切。
腰间一紧,林清尧失了重心,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的呼吸粗重,还带着些许酒气。
他说话时,呼吸就在她的耳际。
有些灼热。
“你能不能……”
“也喜欢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评论好多人都觉得剧情很慢热,让我加快进展,其实全文的节奏都是循序渐进的,突然爆发的话反倒会很突兀的。
马上就会甜了,相信我好吗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