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吴婶把里外都清扫了一遍。
林深也回来了。
林清尧替傅知遇把寒假作业放进他的书包里:“今天要去舅舅家，作业有不会的，可以问舅舅。”
傅知遇下巴抬着,一双大眼睛透着希翼的光。
舅舅是军人，摸过枪的。
在傅知遇小小的脑袋里，摸过枪的军人都是最帅的。
一路上，他都缠着林清尧问各种问题:“舅舅会穿制服过来吗？”
“舅舅手上应该有枪吧？”
“是舅舅高还是爸爸高？”
……
林深一直驻扎国外，平时很少有空回来,所以除了傅知遇刚出生那会，他就再没见过林深了。
对于这个根本没有一丝记忆的舅舅有着隐隐的期待。
傅程频频看向后视镜,傅知遇缠人起来特别烦,林清尧性格好，不会发脾气，可不代表他也不会。
轻咳声吓的傅知遇周身一震。
平日里除了奶奶，他最常接触的就是傅程了。
对他的小暗示了如指掌。
轻咳声是在警告他，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如果他再不听话估计就会……
傅知遇瘪着嘴扑进林清尧的怀里:“妈妈抱。”
傅程轻叹一声，现在还知道找靠山了。
他打了方向盘转弯,拐进路口。
发生了之前那件事后,林甚就和方音离婚了,方音后来找过林清尧。
她说她把她放在那里也是无奈之举，她不知道那个人有暴力倾向，她后来也四处找过他不断更改的住址。
在收到他寄过来的林清尧满身伤痕的照片，她也难受的整宿整宿睡不着。
林清尧什么也没说。
她不是圣人，心中难免有疙瘩。
方音之后出了国,听说又找了个有钱的男人,她长的好看,即使上了年纪，可风韵犹存。
林深的房子是他自己买的，在市中心。
林清尧打开车门下去，傅知遇一直伸着胳膊撒娇要抱抱，傅程直接提着他的衣领子将他提了出来。
“还要不要抱？”
傅知遇一瘪嘴:“不要了。”
傅程看到他这副模样，心口也稍微软了下来，伸手抱着他进电梯，林清尧下车时忘了拿东西，又折返回去。
所以过来的迟了一点。
傅程让傅知遇按着电梯开门键等他过来。
他伸手替他把翘上去的衣摆扯下来:“妈妈身体不好，你这么大了，要懂事，知道吗？”
傅知遇认真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以后还要不要妈妈抱了？”
傅知遇撒娇一般的双手搂着傅程的脖子，头在他肩上蹭了蹭:“那爸爸抱可以吗？”
傅程刚想说不可以，转念一想，还是轻应了一声。
“可以。”
电梯门打开，傅程抬头看了一眼上方显示的层数——
13
眉心突然跳的厉害:“我不是让你按着电梯门吗？”
傅知遇缩了缩脖子:“我忘了。”
他们先过去的。
林深来开的门，他应该刚洗完澡，腰间还围着浴巾，头发也吹的半干:“不是说找不……”
他话说了一半，在看到傅程后及时止住了，眉头微皱:“你怎么来了？”
傅程还没开口，傅知遇就一把扑了过去:“舅舅！”
声音甜糯。
林深怔了一刻，刚想开口，就觉得腰间的浴巾被他扯的往下掉。
·
林深换好衣服出来时，林清尧正好上楼了。
几年不见，她看着越发成熟的弟弟，心中不甚欣慰。
比之前黑了点，棱角稍稍被抚平了些，可眼中的凌厉还是存在的。
傅知遇小口小口的喝着热牛奶，这是林深特意给他准备的。
门铃响了。
林清尧离门近，转身就把门给打开了。
一张还略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出现在她面前。
看上去年纪应该不大。
林清尧心下有些疑惑，林深平日里几乎不和异性接触，这位难道是他的女朋友？
可是不想啊，看上去年龄应该……
很小。
迟软手中提着的那只老母鸡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她的脸更红了。
一时忘了应该怎么称呼她。
林深过来，眉头微皱:“不进来？”
迟软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走:“进！”
进门后，她能察觉到有三道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或好奇，或无谓。
又或者……
“姐姐你好漂亮呀。”
傅知遇笑眯了眼看着她，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言。
一时间，尴尬破冰。
林清尧笑着替她接过手中不停蹦哒挣扎的老母鸡:“你是林深的朋友？”
迟软嘴角微弯，脸上仍旧带着紧张:“姐姐你好，我……我叫迟软，今年二十三岁，是一名记者，家住在h市，目前家里有奶奶我还有爸爸，我妈妈是……”
“行了。”在迟软把她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介绍一遍之前，林深开口打断了她，“你怎么带了只鸡过来？”
面对林深，方才的紧张荡然无存:“这是我奶奶让我带过来的，说能补身体。”
说话间，老母鸡就扑棱了下翅膀。
迟软那双大眼睛亮亮的，似乎在等待夸奖一般。
林深轻咳一声，侧过眉眼:“行了，你先坐着吧。”
迟软乖乖的点头:“好。”
她走过去在傅知遇身边坐下，语调放软和他打了声招呼:“你好呀。”
傅知遇也笑:“姐姐你好。”
片刻后:“姐姐新年快乐。”
因为还没过年，所以迟软也没准备红包，她财大气粗的掏出一张黑卡递给他:“真乖。”
……
傅知遇不认得黑卡，以为是名片，疑惑的伸手接过。
一会儿就把林清尧拿过去了，她把黑卡还给迟软，轻声笑笑:“知遇年纪还小，不懂事，东西你就先拿回去吧。”
·
吃完饭后，傅知遇一直缠着林深，不是要他抱抱就是要他举高高。
他的手不时隔着衣服在他腹部和胸口上戳来戳去。
“比爸爸的还硬。”
林清尧坐在一旁和迟软说话，傅程原先是坐在林清尧身旁的，不过因为他一直动手动脚，所以被林清尧给赶走了，一个人委屈巴巴的去找儿子。
“我家林深脾气不是很好，要是他欺负你了，你和我说，我帮你教训他。”林清尧说话时语调很轻很柔，迟软很喜欢她。
“他脾气是有点臭。”
“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迟软迟疑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支支吾吾半晌。
林清尧也看出了她的为难，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了，贴心的绕过了这个话题:“你平时有什么业余的爱好吗？”
迟软笑弯了眼睛，月牙一般:“有的！”
傅知遇玩了一会，就在傅程的眼神逼迫下乖乖打开书包拿出寒假作业。
放假这么多天，他连作业都没看过一眼。
想到林深读书时期从未及格过的分数，傅程不敢让他来辅导傅知遇，只能自己上了。
林深终于得了空闲，视线刚挪过去，就看到迟软一脸认真的坐在那里——
给林清尧算命。
……
回去的时候，林清尧让林深年三十那天去她家。
林深在部队再严厉，回到林清尧面前，还是那个听话的弟弟。
“知道了姐。”
林清尧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蹲着身子和傅知遇说再见的迟软，小声道:“你别欺负人家小姑娘。”
林深脸颊微红，不自然的移开视线:“我……我没。”
难得从他脸上看出些局促，林清尧莫名心情大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迟软和她挥手:“姐姐再见。”
林清尧笑了笑:“有空记得让林深带你去我家玩啊。”
“好的呀。”
去车库的路上，傅知遇歪在傅程的肩上睡着了，傅程小心翼翼将他放在后座。
脱下外套给他盖上。
林清尧满脑子都是迟软那张乖巧可爱的小脸，越想越喜欢。
有她陪着林深，她也放心。
傅程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就这么确定迟软是林深的女朋友？”
林清尧愣了一瞬:“难道不是？”
都单独来他家了……
傅程哼笑一声:“刚刚下楼的时候你没看到停在楼下的那辆路虎？”
她是真没看见。
他刚才抱着傅知遇经过时，路虎的车窗正好打开。
驾驶座的声音传到他耳中，声音有点大，就算他没有刻意去听也尽数入了他耳。
“待会你记得把所有的灯都关了，狗子他们已经上楼了，我们给他来个终极surprise。”
“怕什么，别怕。”
“放心，他不会揍你的。”
“你不了解他，我还不了解，他怎么舍得揍你。”
林清尧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傅程只是笑笑。
车子拐进大院，路灯被枝丫遮挡，树影落下来。
傅程握住她的手，嘴角一侧扬起:“想好要送知遇什么新年礼物了吗。”
林清尧摇了摇头:“还没有。”
“我想好了。”
不等林清尧开口问，他便凑近了她，在她耳边低喃道。
“我们送他一个妹妹吧。”
热气入耳，她红了双颊。
良久，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