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叼着烟的嘴咧开,露出一口黄牙。
“嘿,这白脸小子长得确实还可以,老三,你去抬抬价!”
“两千老子可不卖给他们!让他们自己生去!”
男人说话间,嘴巴里呼出一团恶臭,嘴角叼着的烟不断抖动,落下的烟灰掉进了少年的脖子里,烫的他浑身一抖。
男人丝毫没有察觉,转头扔下了他。
傅谨洲躺在地上,灰扑扑的眸子里迸射出凌厉的光,死死的看着这几个男人。
他躲在这副幼小的壳子里,明明是在做梦,但是这具身体受到的每一分伤害,都无比清晰的传递给他。
他好像又重新体会了一遍当初身体上的疼痛!
这个认知,让一直躲在眼睛里的傅谨洲,眸子有一瞬间变得猩红。
两个男人在谈笑,没过多久,那个叫老三的男人回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来价格没有谈拢。
他朝另外两个等待的男人比了个手势,两个男人的脸色也黑了下来。
尤其是一开始和傅谨洲搭话的那个男人,脸色尤其难看。
毕竟是他提出的这个提议,现在没谈拢,仿佛让人打了脸。
他怒气冲冲的走到傅谨洲面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小杂种!还以为能卖出个好价钱!没想到是个卖不出去的烂货!”
“老子打死你个没用的东西!”
男人的手掌劲很大,扇过来像是一座小山压过来。
少年的脸被狠狠的抽过去,脸颊立刻肿了起来,嘴角也渗出鲜血。
因为还是小孩子,皮肤娇嫩些,被男人扇了巴掌后,脸皮像是被什么利器刮过,几道深红泛青的印子迅速浮现。
男人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拽着少年的头发,挥起手不断的掌掴,似要将人生生打死不可。
傅谨洲虽然只能看,但男人的每一下都好像真正的扇在了成年后他的脸上。
当初那份屈辱和钻心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
少年的皮肤嫩,经不住几下,面皮上都渗出了血,连同嘴角不断流出血渍,狼狈不堪。
躲在眼睛里的傅谨洲阴鸷目光紧锁在男人身上,面皮抽痛得似乎要裂开。
即使十几年前的他还是个半大点的少年,但是他仍旧一声不吭。
就像那个被他亲手送去监狱的女人,即使对她使用再狠的手段,她也咬牙一声不吭。
傅谨洲满含恨意和狠戾的眸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丝笑意。
从某些角度来说,他和林柚还挺像的。
男人要生生将他打死的模样,让叼烟的男人不满。
“行了,老二,打死他就真的一分钱都赚不到了。”
闻言,打人的男人才停下手来。
他看着被打得没一块好皮的少年,仍旧觉得不够解气,嘴里骂骂咧咧:
“哼,先放过你!”
这时,一个打人的少年推门跑了进来,样子很急迫,瞥向地上躺着的傅谨洲时,眼底明显闪过嫉恨。
他在三个男人面前,完全没了之前那股打人的猖狂气焰。
低眉顺眼、点头哈腰地:
“哥,村里来了一帮学生。”
三个男人不以为意。
少年又说:“那帮学生是外省城里来的,好像是来搞什么......夏令营!啊对,就是夏令营!”
“大毛,挑重点说!”
少年被叼烟男人拍了一下脑后,身子趔趄一下。
赶忙说道:“那帮学生的带头老师说要租下我们的土砖房给女学生们休息,一晚可以给一千!”
“一千?”三个男人顿时眼一亮,揪住他,“你说的是真的?”
少年点头:“真的真的,哥,我不敢骗你们!”
“那群学生和老师都穿得可好可干净了,一定是有钱人!”
男人松开了他,嘴咧开,扔了手里的烟。
拍了拍他的肩,夸赞他带来了这么个好消息,笑道:“好!不错!哥今晚赏你喝鸡汤!”
少年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对着三个男人感激连连:“谢谢哥,谢谢哥!”
“那这小子怎么办......”他看了眼地上不知死活的傅谨洲。
男人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冷哼一声:“扔茅房里关着!不给他饭吃!”
少年嘴边的笑更加大了,跟在三个男人身后走了出去。
门口处传来一声关门声,小小的砖房内又陷入了一片昏暗。
但躺在地上的傅谨洲,脑袋里还在回响几人的对话。
是了。
他被拐到这里已经将近一个半月了,距离他逃离这里的日子只剩下了五天不到。
这个认知让他心跳得有些快。
比起梦境之外的现实,现在的他能够真真切切的看到周围的一切。
而且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可以亲眼看到那个救下自己的小女孩,他的心里并没有多少波澜。
大概是觉得即使能够看见,到时候看到的也不过是小时候的乔雨薇长什么样,傅谨洲心里的期待感远不及自己意想中的多。
甚至觉得索然无味。
他感受到这具身体正努力的蹭着地面坐起来,但是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最后慢慢的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同时,他眼前的场景也随着少年闭上的眼睛,陷入了黑暗......
......
再次醒过来,傅谨洲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被挪了个地方。
他知道肯定是那伙人收了钱,将砖房让了出来。
而他此时,正被关在茅房里。
茅房里臭烘烘的,还有苍蝇在耳边飞。
茅房已经不使用了,距离砖房也有一段距离,周围都是小腿高的杂草,夜里看不清地,因此一般不会有人敢往来这儿来,尤其是一些外地的学生。
傅谨洲靠在砖墙上,他的手脚被捆住了,嘴里塞了一团破布,脑袋上罩了一个麻袋。
他记得在他昏迷过去的这段时间里,那少年又偷拿了药喷到他的眼睛里。
因此即便他后来得救,也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视力。
令他惊喜的是,他好像能够掌握这具身体了。
于是他弯下腰,努力用脑袋蹭地。
终于将头上的麻袋蹭掉后,他用力眨了眨眼睛。
什么也看不到,随着他每眨一次眼睛,眼球深处都传来一阵阵刺痛。
果然,他拥有了身体的掌控权后,就失去了上帝视角般的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