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纠结了两天,童昭还是在周末的时候开车回童家,一来是婚礼上的事要和母亲商量,二来是去看看哥哥,童御就要走马上任,不是在单位就是在童家。
停车的时候看见童御的车子让童昭知道自己没扑空,进了主屋发现一楼空空荡荡,想着他们可能在楼上书房,童昭就背着包上去,书房的门虚掩着,她握住把手刚要推门就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席家还真是好样的,席梁自己从那边回来了,就举荐你过上,我还真是低估了他们席家,简直无耻至极。”
听着母亲的咒骂,童昭下意识的松开手,脑袋里突然闪过什么,但是太快了让她抓不住。
“妈,您明知道席梁不是善茬,为什么一年前还要算计他?当初本来就该是我去,如果那个时候您不利用昭昭,我现在都回来了。”
看着气急败坏的父母,童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想笑,母亲把他们兄妹俩都当成棋子,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要按照她的计划往前走。
“什么叫利用,我不是为了你们兄妹俩好?你想想你妹妹当初的样子,要不是我,她就该嫁到徐家去,难道你不知道童蕾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席梁和昭昭本来就是水到渠成,如果不是昨天席梁告诉我,我大概永远都不知道那个约定、不知道童家这么对待自己的亲家。”
“妈,我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骗昭昭的,但是我求您别再利用她,让她和席梁好好过吧。调令已经下来,我要准备出发去那边,希望下次回来的时候这个家还是我的家。”
一年前,童御已经做好下调的准备,他知道自己比席梁更该下去历练,却没想到突然间妹妹结婚,席梁就下去了,当时他没想明白,前些天才知道那个荒谬的约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指责我这个母亲?”
看着越发咄咄逼人的母亲,童御笑着摇摇头,转头看向父亲,“爸,好好劝劝妈妈吧,其实下去历练历练对我来说有好处……”
童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母亲粗暴的打断,“有个屁的好处,席梁在那边把能拿的功绩都拿走了。这席梁果真是狼子野心,我让他下去一年,他就让你去那边待三年,三年之后什么都变了。”
“妈,从一开始你就不该算计他。既然是联姻你就该拿出诚意,不然席家人会怎么看昭昭,您对席家的伤害,他们都会记在心里,最后还到昭昭身上。”
站在门外的童昭,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当初她说结婚,席梁的反应却很奇怪,大概是把她当成奸细,认为她是童家派来“卧底”,所以当时席梁会那么迟疑。
“妈,您还不明白吗?当初您用昭昭摆了席梁一道,这次席梁也用昭昭打了童家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我没猜错,您之前肯定和昭昭打听过席梁的态度,席梁当时是不是说不会从这边调人,所以这一次你们才这么疯狂,被算计的滋味…不好受。”
从一开始,童御就知道自己不是席梁的对手,不光是年龄上的差距,还有手腕和高瞻远瞩的决策心。不过这一次,他确实没想到,因为把他拉下水的人就是席梁,但是他不怨、也没气。对于他来说,三年正好是重新计划和沉淀的机会。
屋子里的争吵还在继续,而童昭却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听不清,耳朵里满是嗡嗡嗡的声音,她想到五一席梁看着文件和她聊工作时漫不经心的样子,记起吃饭时母亲和蔼可亲的笑容。
看着不知悔改的母亲,童御觉得没有聊下去的必要,反正不管怎么样他过几天就会离开z市,只是当他拉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童昭时,童御懵了。
“昭…昭昭。”
听见声音的童昭缓缓的抬起头,眼眶里的泪水仿佛马上就能溢出来,看着哥哥担忧的眼神,童昭笑了一下泪水从眼角流出。
“哥,对不起。”
童昭真没想到那些话是席梁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如果没有她给出的错误消息,父母从中周旋,哥哥就不用去那个小城待三年。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们。是我们把你卷进来,席家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是我们童家不厚道在先,你不用再管这些,好好的准备婚礼。”
而这个时候,屋子里的两个人也出来了,看着泪眼婆娑的女儿,潘雨柔不仅没有半分愧疚,反倒怒从心生。
“你还好意思哭,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这么多年你怎么就没有一点童家人的影子。”
母亲的指责让童昭对这个家彻底绝望,她吸了吸鼻子平静的说,“当初,您是故意对我说席梁要下调,让我和他先分开。妈,您的激将法,用得真好!我是没有童家人的影子,因为我永远不会利用自己的家人,您的手段…恕我学不来。”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让时间都凝固了。童御的手还在半空中,他慢了一拍没拦住母亲的耳光,看着妹妹被打偏过去的脸,他也对这个家绝望了。
“妈,我和昭昭是您的孩子,不是您的棋子,我劝您适可而止。”
说着,童御拉起童昭往楼下走,童昭像个没知觉的木偶跟在他身后,被他塞进车里。
“我…我先带你去买点药。”
刚才母亲的那一巴掌用尽全身的力气,童昭的脸已经开始红肿,相比起害怕和愧疚的童御,童昭反倒是静下来。
“不用,送我回家,我和席梁的家。”
“可是……”
“我说,送我回家!”
童昭低着头,用没有起伏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童御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决定送她回去,现在的童昭很不正常,像是一个被压到底的弹簧,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她会弹起来给大家一击,还是被彻底压垮再也抬不起头。
回家的路上,童昭低着头把所有的事从在脑子里串了一遍,从和席梁相亲开始到现在,一幕幕、一桩桩全都过了一遍。
到家后,童昭摔上车门进去,童御想跟上去,却被她挡在了门外。
“哥,你忙自己的去吧,我没事的。”
看着面前合上的门,童御的心里涌起许多的恐慌,思来想去最后拿出电话打给席梁。
而屋里,童昭忽略过来摇尾巴的小花,径直走到席梁的书房门前,用力一推结果门板纹丝不动。童昭低头环顾四周,最后转身去了库房,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铁锤,硬生生的把书房门砸开。
等席梁从单位赶回来劝走童御进屋后,就看见满地的木头渣滓和破洞的木门,和埋着头蹲在地上的童昭,以及她周围的a4纸。
听见声音,童昭慢慢的抬起头,却没有看席梁,而是目视正前方的某个地方,声音平静毫无波澜。
“这些资料都是两年前的,无论是桃源镇、童家还是我,席先生你真的下了好大的一盘棋,我自己都没你了解我,性格、爱好、朋友、经历…一切的一切你从和我相亲前就已经知道,却能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席先生,你真的是个好演员,我现在还记得你看见我知道拉小提琴之后诧异的样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演的这么好的?”
“童昭,你……”
“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从一开始你选的就是我、而不是童家以为的二选一,五个相同家世、不同性格经历的女人,我童昭…幸运的成了你席梁最合适的傀儡妻子。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谢谢你花了心思让我以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以用真心待我。”
说到这里时,童昭好不容易停下的泪水再次决堤,她哭的时候几乎不会发出声音,只是咬着嘴角任由眼泪打湿地上的纸张。
“席先生,你为什么不一开始说明白呢,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看上的就是我的家世,为什么给我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幻想破了,这种感觉…让我喘不过来气。”
听她说了这么多,站在那里的席梁终于反应过来,蹲下去擒住童昭的胳膊让她把头抬起来,对上她那双绝望的眼睛,席梁张开嘴却突然发不出任何声音,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辩解。
“席梁,我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当初以为你要下调,怕失去你、怕我会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所以我放下矜持和面子,主动开口求婚,你当时大概以为我是别有用心吧。”
说到这,童昭顿了顿,对着满脸愧疚的男人轻轻的抿着嘴笑了一下,一个很平静的笑容,眼里甚至不带任何的嘲讽。
“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能给我一个家,一个纯粹的家,其实我真的没什么要求,就是想每天下班回家有个人可以不带任何目的和算计的陪我吃饭、聊天,我的要求很过分吗?”
席梁张张嘴,想说不过分,可是嗓子里好像被堵了一团棉花,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童昭在笑也在哭,但是他感觉还有更严重的事已经发生了。
“你该告诉我的,一开始你就该告诉我你娶我只是为了童家手里的权势,那样我就不会陷进去,不会爱上你。在遇见你之前我就一无所有,没有自由、没有梦想,后来我以为…我至少还有你,可到头来还是我自己太天真。”
童昭一直以为,席梁是那根救命稻草,在她快要被童家卷进深渊时老天送过来的希望,可到现在她突然发现这不是救命稻草,而是长满毒刺的藤蔓,他会捆住她并且榨取她的生命力,就像她的家人一样,到头来她还是一颗棋子。
“席梁,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