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在山下等候的亲人了,就是已经做好准备抢他们水的灾民都给吓了个魂飞魄散,纷纷消失在周围。
“儿呐,你怎么了?”霍修熠的母亲白氏嚎叫着扑向已经瘫倒在地儿的儿子,哭得撕心裂肺。
赵大水的媳妇儿浑身颤抖着,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实在是不知道到底是先顾着男人,还是先顾着儿子。
其余几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顾初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借着身上挎包的遮挡掏出银针,从离自己最近的人开始,根据受伤部位分别进行止血。
每治疗一个,顾初心便让他家里人找来干净些的布块给包扎上。
霍修熠身上的血看着最多,却是几人里面受伤最轻的,见顾初心拔出了银针,连忙道谢,“谢过顾家妹妹了。”
顾初心点了下头算是回应,转头去最后的那位治疗。
待所有人的伤口都处理好了,许正高这才开口问道:“到底发什么事儿了?你们就一点儿水都没打到吗?”
霍修熠捂着受伤的左臂,眸底皆是痛楚,“我们打好水一出来,那些跪在地上哀嚎祈求的灾民顿时就跟便了张脸似的,凶神恶煞地向我们扑来。即便有柳叔他们手里的棍子不要命地往那些人身上招呼,那些人依旧不管不顾地向我扑来。跑到半山腰时,我们便被密密麻麻的的灾民包围了。还是柳叔反应过来,让我们将手里的水放在地上。趁着那些灾民抢水的功夫,我们才逃了下来。”
“这……哎呀!”许正高懊恼地抱着脑袋顿在地上。
顾初心瞥了他一眼,没明白他到底是懊恼派出去的人少了,还是懊恼明明已经到手的水却飞了。
“其他人的伤口问题不大,就柳叔的需要特别注意。”
柳叔柳富贵的大女儿柳银杏一脸感激,“谢过三丫妹妹,我会仔细着的。”
顾初心点头,回到自家板车旁休息。
二丫给她扇着风,眼里全是好奇,“舒爷爷还会给人看伤啊?”
“不会。”顾初心道,“我自己看的医书,认识一些药材,不太复杂的情况我能处理。”
“好事儿啊。”二丫眉眼间都盈满了笑意,可见是真的为她感到高兴的,“恭喜你啊,三丫。”
顾初心心底微暖,冲她笑道:“谢谢二姐。”
——
半夜,柳富贵发起了高烧。
顾初心给扎了几针,倒是退了热。
巳时末,柳富贵的病情又一次反复。
顾初心诊过脉后,面色有些凝重,“柳叔的伤,必须得用药。”
柳富贵媳妇儿付氏听后,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断往外滚,“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去哪里能找到药?孩他爹,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母子几人又该怎么办哦?呜呜……”
柳富贵唯一的儿子柳来顺一拳砸在身旁的板车上,看向许正高,“村长爷爷,我爹这事儿该怎么弄,你是不是该拿个章程出来?”
许正高脸色微变,一抹怒气自胸腔腾空而出,“柳来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合着你爹这样,是我造成的?”
“可上山打水这事儿是你提出来的,人也是你安排的。”柳来顺双眼猩红的道,“现在出了问题,你就想撒手不管了吗?”
“是为我一家打水吗?还是我赚了你家的银两?”许正高指着自己,面上一片愤怒,“你现在说这话亏心不?”
“呸!”许正高媳妇儿林氏从后方窜出来,朝柳来顺站着的地方啐了一口,指着她大骂道,“你个丧良心的小兔崽子,不惦记着我们家老头子的好就罢了,反倒还赖上他了。他又不是郎中,能给你什么章程?难道还要把命赔给你不成?”
“我爹本就不同意山上,是你一劝再劝,还口口声声保证会给我们家两碗水,我爹才应下来的。”被反咬一口,柳来顺彻底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地冲许正高夫妻俩大吼起来。
“呸!不识好歹的东西。”林氏双手叉腰,“我家老头子知道你家拿不出打水的银子,可怜你们才许了你们两碗水。你倒好,还拿起这个来说事儿。想干什么,你直接说就是。”
林氏说完,冲身后挥了挥手。
两个儿子以及三个孙子齐刷刷出现在她后,或挽着袖子,或怒盯着柳来顺,一副“不管他做啥都奉陪到底”的模样。
“好了!”卫老太的声音如平地惊雷般炸进了众人的耳朵,“都给我三儿一家逼得上山采药去了,你们还搁这儿吵吵,也不闲臊得慌。”
霍修熠在许正高的儿孙起身时,便快速站在了柳来顺的身后。
若不是为了保护他,柳叔也不会伤得那么重。
对于柳叔的家人,他就是豁出性命护着也是应该的。
乍然间听见卫老太的话,还有些没回过神。
“我也去。”柳来顺一边跑开的同时,还不忘吩咐两个妹妹,“你们仔细着,照顾好爹娘。”
这话,霍修熠倒是反应过来了,三两步上前,拉住柳来顺的胳膊,道:“来顺兄弟,你留下来,我去。”
——
这边,顾有粮正问闺女,“柳富贵的情况,你有多大把握?”
顾初心叹了口气,“我不懂理论,也没临床经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根据他的情况选择合适的方子进行对症处理。眼下他的伤口没有明显的感染迹象,所以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发热,我分析不出来。至于有多大把握,我更是没法回答。”
舒韵暗地扯了一把顾有粮的袖子,目露警告:不许给闺女压力!
顾有粮好脾气地揉捏着她的手,“柳富贵治不治得好,我没那么在乎。只是柳富贵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两家肯定会继续掰扯下去,别到时将咱也牵扯进去。”
“所以,我会尽力将他给治好的。”顾初心说着,捏起拳头作出了加油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