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梁春雨的手机响了,前老板蔡继成打来的。
“喂春雨,今天周末,你没上班把?有空伐啦?这边拖来了好几台车,我这边刚走了好几个人,忙不过来喂!”
梁春雨抓了一下头发,看了看时间:“好,我吃了午饭就过去。”
蔡继成忙大声道:“别!我这里点外卖,给你多点一份,你直接过来好喽!”
“晓得了,我就过来,挂了啊。”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了包下楼去小区外搭公交。
等车的时间有点闲,梁春雨掏出手机插上耳机线听歌。
片刻之后,50x路公交车徐徐停在眼前。
这路公交直达市中心,正值中午,坐车的人不多不少。
车座满了,梁春雨握了扶手,站在一边。
她上车的这个站点,距离公车停靠站挺近的,后面的几个站点,陆陆续续又上来好几个人。
这路公交的司机开车一向十分彪悍,一车的人都跟着他起步刹车前仰后合,梁春雨这几个握着扶手的,就跟挂钩的腊肉似地来回打圈。
快到市中心,刚上车的几个朝着梁春雨这边的扶手走过来,司机师傅只管人上车不管人安家落户,脚下使力,立马就是一个迫不及待的油门。
车头往前一冲。
一个刚上车没站好的男人被惯性一带,站不稳了,趔趄扑到梁春雨身上。
那人比梁春雨高大许多,带着股强大的冲劲,梁春雨的头被对方坚硬的胸膛一磕,松了扶手连退了好几步,鼻尖涌入面前人身上的味道。
梁春雨被撞得后退,余光见那人伸手,似乎想抓住她,没抓住。
她直接被扑棱到公车后门那边了。
梁春雨即时抓了下后门处的立杆稳定下来,耳塞掉了一个,她站稳了身子,也没回头看,干脆就站在后车厢,把耳塞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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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了一会儿就到站,梁春雨下车,进了条巷子,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前面出现一家修车行。
正上方的门面上蓝底白字,写着“成功修车行”。修理行外听了一辆白色的现代,刚喷过车漆,周边空气中散发一股刺鼻的气味。
蔡继成老远就瞄见梁春雨了,直起身招手:“春雨,就等你了快点!吃中饭了来来!”
梁春雨加快脚步,跨进修理行,修车行外面的水槽围了一堆小伙子,正涂了黄油洗黑乎乎的双手,其中几个见了梁春雨打了个招呼:“小春姐来啦,今天不用上班?”
“嗯,周末休息。”
蔡继成抓了个白色的盒饭给她:“快吃,今天忙得狠嘞,你还得给他们几个毛头小子指点一下。”
梁春雨打开盒饭,一个荷包蛋,一个宫保鸡丁,一个炒青豆,红白相间满满当当压在饭上。
“快吃!吃了干活!”蔡继成催她,一副喂饱了好给我犁地的表情。
梁春雨看了看:“怎么没筷子?”
蔡继成也注意到了,干笑两声,从外卖袋子里取了一副一次性筷扔给她。
几个洗好手的小伙子也凑过来,一人抓起一盒,一群人吧嗒吧嗒吃起来。
蔡继成边吃边问梁春雨:“最近公司里干得怎么样,工资不如这边高吧?”
“工资是没这边高,下班比这里早点,早上八点半,下午五点。”梁春雨夹了一块鸡丁进嘴里。
“照我说你就在我这边干也行,虽然是个女的,蔡哥我还能亏待你不成,给你提拔到副总经理怎么样够意思吧?”总经理蔡继成打趣道。
梁春雨笑了,蔡继成为人是还好,性子爽利。之前两年,她一直跟着他干,这个修车行,总经理是他,副总经理是他,修车工还是他。
修车行太小,修的大多是一些中低档的小汽车面包车,油水不太多,今年才算慢慢好起来。刚开起来的时候,蔡继成负债累累饥不择食,面包车小三卡来者不拒,有时候三轮小摩的也不放过。
蔡继成去年年初刚娶了老婆,俩人奉子成婚。
这一片地周围零零散散有很多修车行,还有很多4s店,要做起来也不容易。
开到今年,这个车行才算有了点样子,拖进来的车子多了。到账入手的钱也翻了一倍,蔡继成乐不可支,逢人就说老婆孩子旺他。
“嗨,也就跟你开个玩笑,你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家都没成,我还真能把你压在这里修一辈子车,整天闻汽油味儿不成。”蔡继成语气一转。
这话倒是真的,梁春雨找到正规公司上班前跟蔡继成报备了一下,让他提前招个修理工,蔡继成虽然不想放她走,但绝对没拦着。
蔡继成北方汉子,膀子大心细,知道梁春雨没自己那样的体力,平日里修车,也总帮着梁春雨搬这搬那的。
“不过妹子,你这去了正规公司上班了,也该找个对象处处了,女人最好的也就那几年,你可得抓紧了啊!”
梁春雨不想多说,胡乱点了下头,专心吃饭。
“来来,春雨你来,”蔡继成走到一辆银色小面包车前拿着筷子冲她招招手,“大哥考考你。
梁春雨端着盒饭跟了过去。
蔡继成用筷子指着车前盖:“这车早上刚开过来,开起来总是吱吱作响,单向阀刚换新的,也不是皮带问题,上到3500转才跑90迈,说说,什么毛病?”
梁春雨随口问:“高压包,汽油滤清器和火花塞呢,有没有问题?”
“刚检查过,人都换了新的,没问题。”
梁春雨吃完最后几口,把白色的餐盒合上,一次性筷子往上面一戳,走到外面的垃圾桶旁扔了进去。
“要不试试车,看看离合片有没有坏了?”一个刚来当学徒的小伙子也凑了上来。
梁春雨批了件工作衣,带上手套,打开机盖闻了闻:“好像不是离合片的问题。”
她低头一样样检查下去,油泵,水,缸压,都没问题。
过了几分钟,她停在一处捣鼓了一下,敲了敲:“喷油嘴压力太低了吧,没动力。”
梁春雨清洗了一下喷油嘴,顺带清洗了燃油压力阀,重新调了压,合上机盖坐上去发动车子,听了会儿声音,正常了。
蔡继成瞟了一眼周围的几个小伙子,颇为欣慰:“看见没有,比你们稳当多了!”
几个小伙子也不生气,嘻嘻地笑开了,顺着蔡继成的话夸了梁春雨几句打趣。
吃了中饭,几个人一直闷头干到下午。
下班的时候蔡继成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冲着梁春雨说:“老样子啊?”
梁春雨把手套和外套都剥下来仍在一边:“嗯。”
蔡继成嘿嘿一笑,进去里间拿了一叠票子出来:“数数。”
梁春雨接过来看了看,抬头:“多了。”
蔡继成拍了拍她肩膀:“嗨。拿着呗,当哥请你吃顿好的。”
梁春雨也没推辞,道了谢将钱卷了卷塞进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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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扎堆窝在水槽边洗了手,一起走出了修车厂走去站牌。
正站在公交车牌下等车,其中一个小伙子伸手拍了拍梁春雨的肩膀:“嗨,小春姐,看那边,啧啧,看见没?那车真赞喏!”
梁春雨顺着那小伙子的手,看到对面4s店里开出的一辆黑色equus。前脸镀铬,车身中段平直,稳重又霸气,果然很赞。
那辆equus在路口倒了个头,开进左边车道,从他们面前驶过去了。
几个小伙子羡慕地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兴奋地谈论车子的高端配置和性能。
梁春雨垫脚看了看另一边方向:“车来了。”
50x路公交准点到达,梁春雨踏了上去,后面跟着修车行里一群生龙活虎的小伙子。
正值下班高峰,公交车堵在一个红绿灯前,前面排了一长溜的队伍。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那辆equus正好也停在与公交相邻的那个车道。
兴奋的小伙子们也发现了,刚平息的话题又开始活跃起来。
等得太久,公交司机干脆熄了火。
车里乘客有的焦躁,有的无所谓地玩着手机。
equus的车窗玻璃忽然降了下来。
两辆车离得太近,公交车的座位比小轿车高得多,居高临下很容易注意到小汽车的车主。
窗边位置的几个女孩子开始窃窃私语。
梁春雨看见最前面的那个女孩拿着手机探出窗外。
随着那手机的移动,梁春雨自然而然往外看了一眼。
看不见脸,但是可以看见一点轮廓。equus车主低着头在玩手机,耳后的头发剃得很短,白皙干净的耳根和脖子露了出来。穿着白衬衫,肩宽腰窄。
坐在驾驶座上的缘故,只能看到他两条匀称的大腿,闲散摆开,裹在宽松得体的浅色亚麻裤里,裤子在腿内侧有几道折痕。
也许他直觉意识到旁边的车上有人在看他,冷不丁抬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