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洛云命硬,他早死十回了。
被喊魂这十多年,还能活蹦乱跳骂娘,你说气人不气人。
论命大,洛云是绝无仅有。
洛云听到这里,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一片漆黑。
然后他回头看看高粱问:“无水居在哪?”
“西北方,离这里二里地。”
无水居。
宽大的院子中,摆着一个法坛,烛火摇曳。
正屋门口挂着两个红色的灯笼,这大半夜看起来尤其的瘆人。
一个脸色苍白,身材瘦削的年轻人,披着一个黑色的披风,头戴斗篷,从屋里慢慢的走出来。
他的整个身体,和头都紧紧的裹在披风里,不露一点。
任忠良站在法坛前,闭目凝神,嘴唇微微的动着,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身后,少年走下来,他每走下一个台阶,关节都会发出“咔”的一声,像是十分的僵硬。
任中良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回头看到任飞云,伸手给他拢了拢披风,又拉了拉斗篷。
和蔼的说道:“云儿,你怎么出来了?别被月光照到。”
他就是高粱口中的任飞云,和洛洛云同月同日出生的人,就是他。
他看着任忠良说:“爹,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任忠良满眼疼惜的说:“就快了,我现在就做法。”
他回身看了看法坛上摆着的命绳,说:“只要把这根绳子弄断,他命再大,也必死无疑。”
任飞云随着任中良的视线看向法坛上那根命绳,这他并不陌生,他都看了十多年了。
亲眼看着这根绳子上的剪口,一道一道的增多,一点一点的加深,可它就是不断。
此刻,他睁大一双布满血丝,恐怖的眼睛看着法坛上的命绳说:“爹,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看到这根命绳,早已不是一天前满是剪口的样子。
而是一根完好无损的绳子。
任中良急忙宽慰他说:“没事,雕虫小技,他接得了命绳,却救不了自己的命。你快回屋去吧,别受凉了。”
任飞云说:“我不能在这儿看吗?”
“别看了,快回去吧,反正也看不见。”任中良胸有成竹的说:“我保证在天亮之前一定能拿到那小子的魂魄。”
“真的?”任飞云说着话,他那双猩红的眼睛都似乎在放着光,让法坛旁边的两个徒弟不寒而栗,鸡皮疙瘩直起。
“真的,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其实这十多年来,他哪天不是在骗任飞云,骗他自己。
照他的打算,任中良能在一个月内要洛云的命,洛云的魂魄自然顺理成章的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他儿子也就能摆脱病痛,健健康康的长大。
可哪曾想,洛云看着弱不禁风,可就是奈何不了他。
十多年来,他使了多少阴招,洛云都扛过来了。
有几次是师父算到他有此劫,替他挡了灾。
所以到现在也没能成功。
想到此,任中良目露凶光,转身走向法坛对两个弟子说道:“起坛!”
两个弟子应道:“是,师傅。”
两个弟子伸手一人一头抓起法坛上的命绳,双手紧紧的拉着绳子的一头。
“师傅,可以了。”
任中良伸手从法坛上拿起一把乌黑的牛耳朵刀,刀刃在火光中寒光一闪,这刀一看就十分的锋利。
“既然你不愿意断,那就只能来硬的了。”任中良看着手里的牛耳朵刀说着。
任中良举起手里的刀,一刀朝着绳子砍过去。
这么快的刀割一根麻绳,任谁都以为是轻而易举的,刀锋触到,肯定一断为二。
可刀明明从绳子上划过,等任中良坎儿过一刀去看的时候,鼻子都气到冒烟,命绳完好无损,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甚至没有哪一根麻丝儿是断的。
两个徒弟瞪大了眼睛看着,“师傅,好厉害呀。”
任中良二话不说端起法坛上早已准备好的一碗鲜红的鸡血,这血竟然摆了这么久都不会凝固。
任中良端起鸡血就喝了一口,举起手里的牛耳朵刀“噗”的一口喷在刀锋上。
继而又举手一刀砍了过去,这次绳子上被砍出一道口子,但很浅。
一个弟子欣喜的说:“师傅,起作用了。”
任中良又接着砍了十几刀,总算看到绳子都断了一半了。
“快了,师傅。”
可另一个徒弟却说:“师傅,这人命不该绝,这么做恐怕有违天意啊。”
任中良一听,目露凶光的看着徒弟说:“你说什么?”
“师傅……”弟子刚刚说出两个字,任中良飞起一脚踢在徒弟的胸前。
这名弟子被踢得倒飞出去几丈远,身体撞在墙上,又掉在地上。
他挣扎爬起来,但没能如愿,刚一使劲就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后仰倒在地,再也不动了。
这样的劲道,任中良一直不能如愿,不是他不行,而是对手太邪门,太诡异。
似乎是血刺激了任飞云,站在台阶上的任飞云飞身就朝另一名弟子扑。
任飞云的凶残这些弟子哪个不知道,他看到任飞云朝自己扑,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一动也动不了。
眼睁睁看着任飞云扑过来,眨眼就被死死抓住,连躲都来不及躲一下就被任飞云一口咬住了脖子。
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脖子被咬断的声音,“咔嚓”一声,清脆的让人毛骨悚然。
他甚至清晰的听到自己的脖子被咬断的声音,也是最后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
血很快就被任飞云吸干,他一松手弟子的尸体摔在地上,像一根烂木头一样,都干了。
任飞云喝了血,似乎格外的兴奋,仰天长吼,头上的兜帽却一下子掉了下来。
月光照在他身上,竟然冒起丝丝的白烟。
任中良见状,急忙过来给任飞云把兜帽拉上。
“云儿小心,你不能晒到月光,你会被灼伤的。”
发了狂的任飞云可不管这么多,他“咔嚓”的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根命绳发了疯一样的拉扯着它。
“我让你死,我要让你死……”
“云儿……”
命绳这次没能扛过去,被任飞云一拉,断成了两段。
任飞云双手举着两段命绳,仰天大笑。
“爹,断了,终于断了。”
他仰头时,兜帽又掉了下来。这次月光照到了他的脸上,丝丝的白烟中,他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腐烂!
任中良一惊,一跃过去帮他把兜帽戴上,然后将任飞云推向阴影处。
“看爹的吧。”
任中良走到法坛前,拿起一根钉子对准了桌子上的一个小草人扎了过去。
“洛云……”
洛云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刚起身却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的,一下就从床上飘了起来,飘到了上面。
洛云飘在上面看着床上的身体,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直观的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