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执于知道,他不能不哼不哈地脱身了,总得费点口舌堵住阎卓如的嘴。可说什么合适呢?他沉思片刻就有了主意,笑着说:“卓如啊,你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你有这种想法,咋不早说?如果在召开局务会议前,你把你的想法告诉我,我肯定会答应你,让你全权处理姑娘们辞职的事的。可是, 局务会议已经开过了,领导集体的意见也有了,再让我去否定领导集体的意见,这可是犯大忌的。我可担不起破坏党的组织原则的罪名的。卓如啊,我知道,你是最善解人意的,咱们理解万岁好不好?”
阎卓如的嘴全被堵上了。王执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再要说什么,就有点不近人情了。她只好说:“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我听您的就是了。”
说毕把话筒放下了。打完电话,阎卓如呆呆地坐在皮转椅里,头脑变成一片空白。她眼前的那根“救命稻草”已经倏忽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还能想什么?有一位哲人说过:“上帝在给人间降临一个困难的同时,像造锁者造一把锁的同时,也要造一把开锁的钥匙一样,也要降临一个解决困难的办法。困难没有解决,只能说明你还没有找到上帝降临的那个解决困难的办法。”
这话说的好,说得对。阎卓如穷尽脑汁、苦思苦想中,还真想出了一个值得尝试的办法,那就是借力使力,坐收“四俩拔千斤“之功效。那么,她想借谁的力呢?她把目光投在了曼芸的身上。她认为曼芸在那些姑娘们中的威信是很高的,她们诸事都听曼芸的。只要曼芸肯出面帮她的忙,在她的劝导下,很可能会出现奇迹的。人的思维趋向有一个很大的误区,就是谋胜时总是想胜的因素多一些,很容易忽略那些败的因素;反之谋败时又总是想败的因素多一些,常常把胜的因素忽略不想。阎卓如在作出请曼芸帮她的忙时,就陷入了这个误区,只考虑到她和她关系非同一般,感情颇为深厚,她以一位领导者和长者的身份求她办一件她不仅不为难,而且可以办到的事,她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可她偏偏忽视了一个最关键的因素,就是这次十九个姑娘集体辞职事件的积极分子,或者叫煽动者不是别人,恰恰是林曼芸。唯其如此,足可毫无怀疑地认为,她拨错了算盘珠子,注定她的良苦用心必然白白浪费。林曼芸午后三点多钟,就吃罢饭,回到了华夏商场。由于她担心藏在枕头下的密码箱被人发现拿走,她是一路奔跑着回到华夏商场的。她累得满脸涨红,汗水涔涔,鼻子里一个劲地喘着粗气。她跑到商场,一边擦汗,一边不管不顾地向她的宿舍走去,可没想到刚刚步入华夏商场的门,就被张钰发现了。张珏跳出柜台,拦住曼芸问:“曼芸,你疯跑到哪里去了?我们怎么也找不到你。”
曼芸不得不停下脚步诡异地笑笑说:“有人请我吃饭。”
接着她又反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张珏说:“你忘了,咱们辞不辞职,今天是最后期限。姐妹们都心里发慌,等你回来讨个主意。”
曼芸问:“发什么慌?”
张珏说:“担心真的辞了职,一时找不到工作,飞起落不下……”这时,有六七个姐妹们也围了上来,各说各的,吵成了一片。曼芸扬扬手大声说:“姐妹们,你们别吵嚷。现在还是上班时间,这样影响不好。只要咱们还没有正式辞职,就得站好最后一班岗,千万别给商场留下不好的话把。”
姐们们不再吵嚷了,但都扔围着曼芸不走。罗玉萍忍不住眨着眼低声问:“小芸姐,你说局里会不会答应咱们提出的条件?”
曼芸反问:“你是盼答应,还是盼不答应?”
罗玉萍说:“那还用问,当然是盼答应。”
黄彩芬抢着说:“我就不这么想……”曼芸看着黄彩芬追问:“你是怎想的?”
黄彩芬撇撇嘴说:“我就盼局里不答应,咱们就此散伙,各奔前程。”
曼芸不好说什么,心里仍惦记她的密码箱,不想再耽搁时间,就又扬扬手说:“快散了吧,你们都回柜台里干你们的工作去吧。到底结果怎样,我估计下班前阎经理会告诉我们的。”
众姐妹听话地走了。曼芸回到宿舍急忙爬上床,掀开枕头,发现她的密码箱安然无恙地放在那里,提着的心才骤然放松。但她仍不放心,担心箱子里钱被人拿走,就又把箱子打开。直到她看到那五万元原封未动,才长嘘一口气,然后躺在床上休息。曼芸刚刚躺在床上,黄彩芬就推门走了进来。黄彩芬顺手把门关上,径直走到曼芸的床边,骗腿坐在下铺的床沿上。曼芸是睡在上铺的。她爬在床沿,脸朝下疑惑地问:“彩芬姐,你不好好站柜台,回宿舍干什么?”
黄彩芬用神秘的口气说:“想和你说说悄悄话。”
曼芸立刻翻身从上铺跳到下铺问:“说什么悄悄话?”
黄彩芬拉住曼芸的手反问:“你实话告诉我,你辞了职打算干什么去?”
曼芸迟疑一下说:“我还没想好呢,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局里会答应给咱们加工资。真要这样,咱们不能把事情做绝,阎经理对咱们不错,还是当在华夏商场为好。”
黄彩芬固执地追问:“局里要是不答应给咱们加工资,真的辞了职,就算没想好,也总有想法吧?你快告诉我。”
曼芸故意瞪一眼黄彩芬,用开玩笑的口气说:“你是我什么人!我辞了职想去干什么,关你屁事!”
黄彩芬脸上写满了“真诚”二字,用认真的口气说:“在咱们这些姐妹中,我觉得咱们俩最投缘,也只有你对我最好。我想一辈子跟着你。你到哪里,我也到哪里。我觉得跟着你干什么也心里踏实,也舒畅。”
曼芸调侃说:“你别不识公母!别忘了,我是女的,不是男的,你怎么能跟我一辈子呢!”
黄彩芬被逗得大笑不止。笑过后,她解释说:“我是说工作上跟你一辈子,不是说生活上跟你一辈子。你别把话听邪了。”
曼芸对她和黄彩芬间的关系的感觉,远不像黄彩芬说的那样亲密,那样融洽,以至到随影随行的地步。曼芸知道,黄彩芬在与人相处中确实有她不可克服的缺点,抠门过分,说话尖刻。但她认为这是她的生活经历坎坷复杂所决定的,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报以宽容,不仅自己不跟她计较,还劝阻姐妹们也别和她计较。仅此而已。她知道,黄彩芬眼下说这样的话,是在跟她套近乎,一定是有事求她。因此她不愿把她的用心揭穿,就随坡下驴地说:“我也觉得咱们是焦不离孟,关系最好。”
黄彩芬满脸堆笑,显出激动的样子说:“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曼芸打断黄彩芬的话问:“有什么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