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宫里留宿了一夜。白清和兰若彻夜长谈,直到天都微微泛白了,赵兰若还兴奋地说个不停。白清看她神色不大好,怕是熬夜伤到身子了,硬是强迫着她马上睡觉,她才依依不舍地闭了眼。
白清百无聊赖地躺在兰若身边,看着她沉沉睡去的模样,一时觉得有些困,便闭了眼,打算也睡一会儿。
朦胧中,似乎有谁在说话,她凝神去听,只听那些人说的是君依的语言。所幸她待在鹭鸢居那段时间牧歌教了她不少,隐约能听懂一些只言片语,说什么天命,妖,北方。
奈何她学到的有限,再也听不出来其他字词在说什么,正打算睁眼看看是谁在说话,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手臂仿佛有千斤重,动弹不得。
白清不由得想起民间传说的鬼压床,难道被她碰到了?!可这世上不是没有鬼吗?!
“姐姐,你醒了吗?”
隐的声音传来,仿佛清泉流过干枯的大地,驱散了束缚她的那股力量,她瞬间清醒。
白清猛地坐起来,大口喘气,望向四周。屋中除了她和兰若再没有其他人,哪来什么人声,怕是做梦了吧。她起得猛,差点惊醒了兰若,只见兰若转了个身,将被子又裹紧了些。
隐又传音问了一遍,白清一问才知道,他们该出发了。白清穿好衣服,替兰若掖好被角,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便出门了。
来启越之前秦空岳特意同她说过,启越只有四座城,其余地方都是山林,会比大夏更难找一些。她就算是舍不得兰若,也没那么多时间让她等着兰若睡醒了。
出了宫院后,便看到秦空岳、隐还有青戏围站在一处,似乎在等她,她连忙小跑过去,打了招呼。三人皆是微微点头,整齐到白清差点怀疑他们是不是孪生兄弟了。
青戏在前带路,没多久就将众人带到了皇宫门前。宫门处有宫人牵了三匹马候在那里,白清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不是马,是她不知道的某种动物。
那动物看起来瘦瘦小小的,驮着鞍的样子很是楚楚可怜。可它一走动便能看到满身的肌肉律动,一瞬间就从惹人怜爱变成令人惊悚了。
青戏从宫人手里牵过缰绳,递给秦空岳。
“这是山石鹿,这只是头鹿。山石鹿不如马耐跑,走两个时辰便要休息喂食一次。但启越山多,这鹿是最适合启越地势的坐骑了。也不知您要找什么,这鹿还行么?”
“总比没有好。”秦空岳从他手中接过缰绳,自己留下头鹿的缰绳,又将剩下的分给白清和隐。
白清小心翼翼地接过缰绳,仔细打量起来。虽说是鹿,但与她见过的鹿又不大一样。山石鹿的耳朵小小的,不走动时几乎是闭合状态。眼睛也是小小的,虽然和人眼差不多大,但对比起其他鹿来确实是小太多了。
秦空岳很轻松地便跳了上去,眼看白清和隐也骑上了鹿,打量四周一阵,对青戏挥了挥手。缰绳一甩,那鹿蹦跶着跳到一旁未修路的山林里,顺着上山来时的那道阶梯一路跳下了山。
白清有些惊喜,虽说这鹿身形不大,驮着人又是一蹦一跳的不太雅观,但这走山路的本事确实是马比不了的。
秦空岳骑着头鹿在前带路,没多久众人便已经离开了应天城,向东而行,一路往深山里去。
出了城,白清便知道了为何在流言中启越会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了。在城中时还觉得也不错,只是不如大晏繁华,如今出了城,入眼皆是大片大片的深山,就连官道都未修过。
启越地势高又靠北,很是寒冷,树枝之上甚至能隐约看到冰霜,晶莹剔透的。三人走了许久,却见前方升起袅袅炊烟,白清顿觉稀奇,这么偏僻的地方,路也没有,难不成竟有人居住?
秦空岳拿出地图来看了看,又收好,看向隐问道:“隐,你饿了吗?”
隐犹豫着没有回答,秦空岳又看向白清。
“阿清,前面有个寨子,我们带隐去吃点东西。”
白清点点头,隐欲言又止,秦空岳继续在前带路。白清看隐似乎有话要说,传音问:“怎么了?不想吃吗?”
“没有。只是觉得不必特意为我找吃的,我自己有带干粮。”
“这不是正好遇到么?天凉,吃热食更好些,你不要有那么大的负担。”
隐回头看向白清,叹口气,点了点头。
三人前行片刻,路旁跳出几只兔子来,歪着头看向他们,一副乖巧的模样。当初在狐仙庙也是这般,半路遇见可爱之物她便走丢了。白清心中有些忌惮,并未理会那些兔子,那些兔子却蹦跶着跟上他们,白清心中越发不安。
“阿岳,这些兔子…不要紧吗?”
“就是几只兔子而已,不必紧张。”秦空岳侧头回给她一个微笑。
白清仍觉得有些不妥,又回头去看向隐,不知他何时抓了一只在怀里,正揪着那兔子的耳朵蹂躏着它。
“隐,不要闹了,快丢掉。”
隐虽不明白为什么,却还是听话照做,随手将那只兔子一扔,那兔子在地面上蹦跶两圈,嘤叫一声跑回了树林里。白清又紧张兮兮地对隐招手,示意他跟紧。
等白清再回头看向前方时,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眼前房屋各式各样,错落有致,与其说是个寨子,倒更像一座村庄。
白清惊疑地打量起来。那些房屋有大有小,甚至有些都不能称为房屋,就是个小土洞。她左右打量,这寨子里几乎没什么人,反倒是成妖的动物很多。什么狗熊打铁、松鼠做饭、猴子卖核桃,尽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
而那些妖也在打量他们,有的脸带怒意,有的面带惧色,慌忙移开目光。
秦空岳带二人到了那松鼠的摊位前,问道:“老板,卖些什么吃食?”
那松鼠依次上下几人,指了指摊前的木牌。
“人族的膳食有一些,都在这儿。魔族的话……若要生食,进屋去取,屋里自会有接待的同你说。”
白清顺着它的小手望去,那木牌前确实写了几道菜,白菜汤十两一份,虫炒牛肉沫五十两一份,野花炖松枝二十两一份……
“这不是抢么……一碗白菜汤都要十两……”白清忍不住说道。正常一点的菜式,价格都快赶上大晏普通一点的酒楼了,更别说有些奇奇怪怪的菜式,她连名字都没听过,具体是什么根本就不知道。
“我说,您不是启越人吧?咱启越律法规定明码标价,不可强买强卖。您嫌贵可以换一家,咱又没拽着您不让您走。咱在启越做生意的,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更何况,您知道启越这地方寻点吃食有多难吗?能种菜的地都归人管,咱能有这些菜还都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那松鼠说着,白了一眼白清。明明就是一张可爱的松鼠脸,偏偏白清愣是看到了大大的嫌弃两个字写在它的脸上。
秦空岳看向隐,说道:“他说的倒是实话,一点银钱而已,不重要的,关键是隐你看看有没有你想吃的?”
隐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地指向木牌。白清一看,香煎小鸡九十两一份,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老板,一份香煎小鸡。”秦空岳吩咐一声,跳下了鹿,将缰绳递给那松鼠,那松鼠跳上高台接过缰绳。
隐也照做,唯独白清一阵肉疼,坐在鹿上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秦空岳微笑着将她抱下山石鹿,又将她的鹿交给松鼠,带着二人走进了松鼠背后的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