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独自坐在树下,闭着眼在休息。秦空岳将白清带到后,便离开了。
白清走到隐身边,不想打扰到他,话也没说坐在了他旁边,隐的头一歪,靠在了她肩上。
“姐姐,你来了。”
“你没睡啊?”
“嗯。”
隐似乎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白清有些愧疚。这几日光顾着秦空岳了,又忽略了他,这主人真是白当了。他心智上毕竟是个孩子,之前玄真那般说他,恐怕伤了他的心了。
“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妨与我说说。”
“姐姐,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在想,为何人人都以种族来区分他人呢?不看内在,也不看做了什么,只是听说了是什么种族的,心中便已对他人下了定义,为何?”
白清很开心隐能问她这些,至少他不计前嫌,并未因为自己的疏忽闹情绪,还是愿意向自己诉说的。只不过他时不时会问些这种她都搞不明白的问题,让她不知如何开口。
“隐,这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兴许……是没有时间接触吧?就好像我们在路边看到一朵花,我们知道那是一朵花,可你急着赶路,你不会有多余的时间去知道那花的花蜜甜不甜一样……抱歉,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她尽力回答,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答非所问,又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道理,索性老实道歉,免得说不好还误人子弟。
隐没有回话,若有所思地沉思起来。她也没再往下说,听他这么问,恐怕玄真的话,确实对他有所影响吧。他的问题,让她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
是啊,为何呢……
“不过,隐啊,不管别人怎么看你的,也不管你长得有多高,法力精进到什么地步,在我这里,你始终是那个在狐仙庙里的孩子。我知道我笨,不会说什么好话,可若你需要,记得告诉我一声,千山万水,我定会奔赴而来。我陪着你慢慢长大,你陪我将这世间都看个遍,可好?”
“好。”
湖里的鱼一跃而出,粉色的鳞片带起水花在空中闪闪发亮,噗通一声又落回了水里去。白清突然反应过来,她明明是来找隐商量的,连忙对他提起了去北境的事。
隐听后,表示怎样都行,她决定就好。她很是纠结,最后考虑到北境也不接纳魔族,担心同秦空岳一起去会让隐遭受非议,便决定暗中前往。
商量好之后,白清传音告诉了秦空岳,秦空岳说他在魔界,等他回来再商议具体细节。这段时日隐将这洞窟几乎逛了个遍,眼下无事可做,索性拉着白清四处闲逛,向她诉说自己这些天的发现。
……
魔界,祭司殿。
“你说什么……”
秦空岳神色讶异,不敢相信刚刚纱弥说的话,他只好又说了一遍。
“我说,风万出了诏书,死于云鹤法术的民众,都说是你杀的……”
“不不不,不是这个……”
“晨雪送来消息,四长老商议决定对魔界出兵征讨……”
“不不不,你说阿清……”
纱弥终于明白他想问什么了,不禁心中有些鄙夷。眼下魔界已算是陷入险境,他却还是只想着小白清,唉,是该说他专一呢还是专一呢……
“我说,仙界正在追查白清的真实身份。道教一口否认曾收过她,风万的散修也否认了她曾在风万修行过,青戏那边我打过招呼,自然不会透露她的事,但大夏和尤奈那边就不好说了……”
“阿清没去过尤奈,尤奈那边想必查不到什么。倒是大夏那边,赵庭安本就有意让我离开大夏,我走后他竟还偷偷设计秦愿安,上次我那般警告他,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指不定又要给我扣什么屎盆子……”
“大夏那边,左右她是无意中出现的,反倒不必担忧。就算查到你之前百般护着她,最多也就真觉得她是你心上人罢了。按仙界的性子,我们护着她她也不会有事……”
纱弥搂过秦空岳的肩,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问题是尤奈。白清是跟着鹿渊去的道教,李遇生刻意瞒下此事,只否认了她师出道教。但她去道教时,正巧碰上了道教举办比武大会,那时,洛特家的小公子正巧也去参赛了,他们是见过的。若是他指认白清是跟着鹿渊的,恐怕就有麻烦了……”
秦空岳这才反应过来。白清本就是流庭逃亡中随意藏在人间的,在人间查她的身份恐怕是查不清的。但如果查到了鹿渊头上,再顺藤摸瓜,用仙法审问下鹿渊,恐怕就不妙了,毕竟鹿渊炼药一绝,威望颇高,但战力也就那样。
话说李遇生为何瞒下这事?难不成时至今日,他还觉得他们二人之间尚有回旋的余地么……
“可尤奈对魔族的态度你也知道,就算我亲自前去,他们也不一定卖我这个面子。更何况眼下仙界出兵在即……”
纱弥从桌上跳下,摆摆手,说:“仙界的事你倒不必担心。虽说长老会议通过了对魔界出兵的提案,但事出突然,出兵又是一两日的事,晨雪那边会想办法为我们拖延时间,起码三四个月内是不会来的。”
“你倒是对她有一套啊~”秦空岳用手肘撞了下纱弥,忍不住调笑起他来。
曾经大名鼎鼎的战神,如今就算成了魔族也还是有人不计较,追随他到这种地步,真是让人听了感动得不行。
“别闹!你知道我为了达成合作牺牲多少吗……”纱弥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白他一眼。
“那我去趟尤奈……洛特家是干什么的?”秦空岳不在意地轻轻揉了揉手背,稍微正经了一些。
“那个……”纱弥还没回答,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白镯却出声了,“要去尤奈的洛特家的话,我去更好一些。”
她不说话,秦空岳都差点忘了她在。听她自告奋勇,向她投去了不解的眼神,她果然解释了一下。
“我归入魔界前,曾去过尤奈,机缘巧合下救了当时的尤奈家主一命。那家主给了我一件信物,说是必要时带着信物前去,洛特家会鼎力相助。”
秦空岳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稍加思考,不确定地问她:“且不说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时至今日他们可还愿守诺,就算他们说话算话,这么重要的信物,用在这种地方,你不会后悔么?”
晨曦灭国距今八百多年了,而在他继任魔尊之前,白镯就已经在魔界了,他根本不知道她具体在魔界待了多久,至少也有三百年了。而那么重要的信物,只是用来封口,何况这事本就与她无关,她为何会自荐?
“尊上,说句不好听的,时至今日我对您的心意也未曾改变。可若要我站在您身边,我仍是不愿的。能这样为您分忧,何来后悔一说?”白镯低着头,一副恭顺的模样。
“那好,你去吧,辛苦你了。”见她坚持,秦空岳也不再推脱。
白镯行礼告退。
“最近可有千猎的消息?”
秦空岳看向纱弥,问起了千猎,见他摇头,不由得皱了眉。
依千猎的性子,不该沉寂如此之久,他一直安分地藏在尤奈,倒让他心生不安了,总觉得他在策划什么巨大的阴谋。
秦空岳又与纱弥闲谈几句,说是要去看看白佑生便走了。他一走,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祝黎立马就笑嘻嘻地凑到了纱弥面前。
“嘿嘿嘿……祭司大人,我听着方才尊上和白镯的对话,他们二人之间还有一段爱恨纠葛不成?”
“练你的兵去,瞎打听什么……”
纱弥不愿多说,又坐回了殿上,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报告,越发头疼了。秦空岳这甩手掌柜当的,是真清闲啊,偏偏还怨不得他,谁让自己当初非要多嘴说一句可以帮他打理魔界,祸从口出啊……
“哎呀!祭司大人,如今渊谷都空了,练兵什么的,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嘛……”
祝黎笑嘻嘻地又要往上凑,纱弥拎起一摞报告就向他扔去。
“你刚刚没听说仙界要出兵?不练也成,这些你帮我批了吧……”
“那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就不打扰祭司大人了啊!祭司大人再见……”
祝黎闪身躲过那摞报告,讪笑着飞奔而去。报告啪嗒啪嗒在地上滚动,绳子一松,顿时散了一地。纱弥见状,顿时笑了。
犹记得祝黎刚来时,见到自己是个孩童模样,满脸都是不服气。后面派他去镇守渊谷,填补黑泽的空缺,他也怨言颇多。这才过了几个月,倒是懂事了不少。
想到这里,纱弥起身将那摞报告一本一本重新叠放好。抬头一看,祭司殿外仍是阴沉的天空,煞气浓郁到肉眼可见。
啊……似乎很久没有占卜了呢……
纱弥起身,从书架上拿来占卜用的骰子,怔愣发呆。
占卜什么好呢……
他正思考着,那骰子却仿佛有生命力一般,自己掉在了地上,星空浮现。他看着那呈现在眼前的星象,出了神。
“北境有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