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
介摩不信,奋力靠近船舱的小窗户,跳了几下够不到,下半身直接变出人腿来踮着脚尖往外看。看了一会儿,连连后退,又变回了兽身在地上滑来滑去,满脸委屈。
“怎么会……他……他不会的……”
白清也凑去窗边向外看,确实能看到一大片火光,看起来不少人举着火把站在海岸边,正等着他们过去。
“待会儿船停后,跟紧我,我们冲出去,先离开此地再做打算。”
龙闲的传音传入脑海,白清点点头,不忍心地看向介摩。
“他或许被背叛了吧,怪可怜的,他怎么办?”
“眼下顾好我们自己为先,至于他嘛……看缘分吧。”
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强求。她自然知道自己见识短浅,他身经百战,听他的大概率不会有错。可她这心里啊,就是见不得介摩那委屈受伤的模样,暗自计划着该如何带他一起走。
哐啷一声,船身猛地晃了一下,听起来似乎是触底了。晃动刚平稳下来,那掌船的豹子便将舱门打开了,嫌弃地对众人说了一句到了,便退到了一旁等他们出来。
众人依次出舱,果然看到船身周围围了一大圈人,个个身形魁梧,不是人身便是熊身的,无一例外都戴着佩刀,穿着甲胄。想来,这便是战家的人吧。
“你!你当真背叛我们!你怎么能背信弃义?!”
介摩气得一爪叉腰,一爪指着那豹子就破口大骂,只是他身形矮小,那豹子高大,这么一对比,反倒显得他有些滑稽了。
“话可不能乱说,我只答应了你送你们到千方岛,这里确实是千方岛,我可没毁约。”那豹子不屑地抱起双手,完全就不将介摩放在心上。
“你!你!!!”
介摩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两爪着地,一蹬腿就要冲那豹子奔去,白清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抄进怀里箍好,帮他顺毛。
三人下了船,战家的人举着火把立马围拢过来,冷冷盯着他们,说:“有人说你们是离家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想要我们同你走,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龙闲悠然地打开纸扇,周身刮起轻微的风,刮得他发丝纷飞,却莫名有一种帅气。
“上!犯人想抵抗!都上!!!”
那领头的大喊一声便把火把往后一丢,抽出腰间的佩刀来,咚咚咚地大跨步就冲向他们。
龙闲手旋纸扇一挥,一阵飓风呼啸而过,硬生生吹出一条路来。还不等那些人反应过来,龙闲和白清跟在那飓风后面,直接穿越了他们的包围。
“追!快追!!!”
那些人眼看火把都被吹灭了,索性把火把全丢了,尽数追赶起他们来,那领头的甚至变回了兽身,四脚着地地跑起来,因他身形不小,看起来倒是比人身快了许多。
“向右跳开。”
龙闲一声令下,白清不疑有他,脚下用力一点向右跳开。几乎是同一时间,龙闲和白清一左一右跳开,那飓风调了个头,直奔战家的追兵。
“趁现在!”
龙闲大喊一声,对白清伸出手,她一手抓住他的手,一瞬间感觉到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她往前移动,身后战家的追兵眨眼间便没了踪影。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他们已经到了千方岛内,不远处灯火通明,看起来似乎有一座城。
龙闲松开了她,她喘着粗气跟着他走,背后突然一亮,她转身望去,他们来的方向,漫天火光,红得仿佛傍晚的云霞一般。
“凤凰来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快走。”
龙闲传音喊了她一句,她连忙回头又加快了些脚步。
她停下脚步他便也停了,此时她一转身,他这才发现她怀里抱着已经晕了过去的介摩。
“你还真把他带上了……”
“我看他怪可怜的,也不好眼睁睁看着他被抓吧?要不是因为我们,他也不会去寻船,更不会被背叛……”
“你这人……见过背锅的,倒是第一次见自己找锅的,这也能往身上揽?!你脑子没事吧?!”
看着龙闲那嫌弃的表情,她直接就噎住了。她突然意识到,她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可她又说不上来。若是从前,她会这般记挂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么?她大概不会。可眼下她确实是不忍心就这么将介摩丢下,为何她变了呢……
她苦思冥想,想得眉头都皱了,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龙闲看她那神情,以为是自己说了重话,让她都开始怀疑人生了,连忙摆出笑脸来向她搭话。
“那个,你也不要多想……你看,马上就到金光玉缕了。听说千方岛是北境的商岛,而金光玉缕作为千方岛的主城,卖着很多珍奇玩意儿,尤其是对妖族修炼有益的小东西,你怕是都没见过,我带你去看看?”
白清白他一眼,说:“不了吧,还是以寻找去离家的方法为主吧,其他的,往后再看也来得及。”
“……也好。”
她说得振振有词,可真进了金光玉缕,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从进城开始,街道两旁全是商家,打了几条街的标语,卖的都是她没见过的东西。
什么食之可让人身的皮肤更丝滑的糖糕;什么可让人身扭转性别一个时辰的灵草;什么采自灵泉,饮用后能让法力突飞猛进的灵水;什么涂满全身可幻化为其他妖族的药霜。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她不止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难免心中好奇,就走得慢了些。
逛了许久,直到介摩都醒了,他们仍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她也不知该去哪里,该做些什么,说是要寻去离家的法子,可真做起来,反倒不知该从何做起了。
“我我我……咦?这不是半鸽街嘛?我怎么……二位大人?”
介摩醒来,先是一阵慌乱,举目四望,又变得满脸疑惑起来。白清小声地同他解释一番,刻意抹去细节,只说了他们是侥幸逃脱的。介摩也未多问,叫白清把他放下。
“你认识这里?”龙闲接过介摩,小声问他。
“认识啊,我是打渔的,也不是每日都有人来岛里收鱼,我便会自行来千方岛卖鱼。这千方岛不说有多熟,起码认路是没问题的。”
介摩舒适地躺在他怀里,认他抱着,小声回了他的话。
“那你可知悦春阁在何处?”
龙闲这么一问,白清立马反应过来可以找悦春阁帮忙。不过,北境这种地方,也有悦春阁?
“知道啊,那个不起眼的酒楼嘛。之前我同朋友来时还说过,那悦春阁看起来都没什么生意,位置又偏僻,也不知是如何开下去的……二位大人要去悦春阁?”
龙闲点点头,介摩便叫龙闲把他放下去。他四肢着地,先抖了抖身子舒展一番,遂扭头看向二人,说:“跟我来。”
一只狗领着两个人就这么在街上走着,因着北境妖族多,他们这样的组合倒也不算显眼,除了路旁的商家时不时会朝他们叫卖,几乎没人会关注他们。
介摩带着他们在街上走了一段路,抬头嗅了嗅,带着他们拐下主街,一路嗅着前行。白清不懂他这么做的缘由,只靠闻的便能认路,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这样的事。可介摩确实靠闻的便真的带他们找到了悦春阁,她不得不信服。
北境的悦春阁不比大夏的门庭若市,又比风万的简陋小院要好上不少,若不是挂着悦春阁的牌匾,看起来就像普通人家的院落一般。
进了门,是一片欣欣向荣的菜地,菜地后的主屋前,有一位少女正在浇花,见有人进来,放下勺子和木桶,款款走来。
“各位,欢迎光临悦春阁,请问是来买酒的么?”
龙闲说:“我要见芳宁。”
那少女打量龙闲几眼,知他身份不简单,悦春阁老板的名讳可不是谁都知道的。既是求事,还直接找的老板,自然不能怠慢,只是……
“不知公子可否报个名,奴婢好问问老板的意思……”
“你就说……白清。”
“好,请各位在此稍等。”
那少女转身拉门进了屋里,白清连忙凑到龙闲身边,小声问他:“你怎么报的我的名字?”
“报你的名字可比我的管用多了。”
托悦春阁办事,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那代价因人、事而异,他同芳宁的交情没有那么好,但白清就不一样了。白清背后是秦空岳,悦春阁与秦空岳的关系可不简单,白清背靠着他,若是求什么事,自有他在背后撑着。可若是报自己的名字,还不知道会被宰成什么样呢……
这些事,他知道,白清却不知道。她虽不解,但毕竟这也是自己同求的事,报她的名字似乎也没错。这么一想,她便闭了嘴不再多问了。
没多久,那少女开门出来,行礼道:“各位大人,我家老板有请。”
说完,将门拉上,又重新打开,门内景象一变,屋中赫然出现一道雕花木门,白清认出来,那是芳老板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