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马车就已抵达定安王府门前了。
牌匾已经换过了,如今不再写着定安王府了,而是写着秦府。白清看着沉重的府门闭得严严实实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门前连个洒扫的都没有,周遭也没个过路的,与从前令人畏惧而无人靠近的感觉不同,显得很是萧条。
白清没下马车,只是坐在车上感伤地看了好一阵。青戏倒也没催她,那车夫更是识趣地没再说其他话。过了一阵,她撇开头,放下了车帘,青戏便让车夫继续往皇宫驶去。
皇宫离王府不算远,没过多久就到了。青戏让车夫载二人至宫墙拐角处,随后与白清一起下车,付了车钱,借着马车离去的遮挡,与她一起施展匿影,这才大摇大摆地进宫去。
从宫门到簌簌所在的凤芷宫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多亏如此,白清得以在路上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凤芷宫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从前种着的苍天大树不知去了哪里,各种名贵花朵种得到处都是。角落里的竹林和竹林里那个小屋也没了,取而代之的一个露台和一个景色尚可的小池塘。
凤芷宫的大变样让白清才跨进去就怔愣了一会儿,疑惑地抬头看了好几次牌匾,确认自己没有走错,这才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往里走。
青戏对于大夏没什么情感,也对这些女儿家家的事不感兴趣,和白清打了招呼后便在门口站着等她。
白清先去了寝殿,并未看到簌簌,殿里也只有一个小宫女在整理着堆了一地的话本子。她出了寝殿,到处瞎逛,也没找到簌簌,她这才意识到,簌簌大约不在自己宫里。
从前来时,好像都是秦空岳让人来事先通知过的,此番前来她并没有提前知会过,这下倒是她思虑不周了。簌簌是凡人,又没办法传音告知她,皇宫不小,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到她,要怎么办?是等一等?还是先去其他地方?
白清打算慢悠悠地往外走,若是与青戏汇合了还没见到簌簌,那就先去其他地方跑一趟,待天色晚了再来,簌簌应该就在这里了吧?
结果她返程的路走了一半时,萧簌簌和黎芝曼有说有笑地回来了。
白清并不认识黎芝曼,即便见过也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若非黎芝曼穿着华贵,她差点以为是簌簌宫里新来的贴心宫女了。毕竟在簌簌进宫后,她第一次看见簌簌笑得那样开怀。
白清怕吓着黎芝曼,便没有现形,而是尾随在二人身后,准备等黎芝曼离开后再出现,好好和簌簌谈谈。谁知她心不在焉地偷听二人说话,没发现脚下有颗小石子,恰巧踢了上去,弄出不小的动静来。
二人听到身后传来响动,倏地转过头来,而那小石子也恰好撞到黎芝曼脚边停了下来。这要是换了常人,即便是在白天,也八成是会被吓得不轻的,簌簌明显就开始紧张了起来。
但黎芝曼不同,她毕竟是道教的得意弟子,实力仅在毕景之下,经历过的事自然不能和常人相提并论。
只见一柄以星银矿打造的短匕以极快的速度从手袖中滑出,被黎芝曼牢牢握住,另一只手也从怀里迅速掏出两张符纸来。
黎芝曼望着空无一物的身后,满是警惕地问:“谁?!”
白清懊恼不已,又怕二人唤来官兵,引起更大的骚动来,不得不解了匿影,在二人面前现了形。
“簌簌,是我。”
萧簌簌的反应十分平静,见到白清的瞬间没有欢喜、没有恼怒,只有一闪而过的惊讶而已。
“……是你。”
黎芝曼拉过簌簌,小声问:“皇后娘娘认得此人?”
簌簌盯着白清,面不改色道:“你可还记得,本宫从前与你说过,本宫年轻时有两位至交,一位是如今启越的王后,另一位,是贤亲王府的养女,便是她。”
黎芝曼惊讶地仔细打量起白清来,小声问:“啊?可那位养女不是说死在了旧皇城吗?”
“是啊,本该是死了的,不知道这位死人来寻本宫是有何事。随本宫进来吧,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簌簌声色冰冷,扭头便往寝殿走去。
白清安静地提脚跟上。
黎芝曼呆立片刻,追上了簌簌,说:“皇后娘娘,要不我陪着你吧?这人来路不明,诡异得紧,还是要小心为上,我在的话也好有个照应。”
簌簌笑着点点头,道:“好。”
白清望着簌簌的笑脸有些恍神,曾几何时,三人在一起时她也笑得这般温柔。如今时隔多年再见,她却不愿对自己笑了。
簌簌遣了殿中的宫人们,只留下了黎芝曼和白清。她脱了鞋袜,慵懒地窝在摇椅中,这才瞟向白清,问:“你来见我是有什么事?”
黎芝曼从旁拿过薄毯替簌簌盖上,坐在簌簌身边紧紧盯着白清。她实在好奇得很,从她入宫这些年来,她还从未听见过簌簌与旁人交谈时,这般不讲究宫里规矩,直称我而非本宫的,可见白清对于簌簌来说,关系非同一般。
白清被二人盯得有些不自在,僵硬地站在二人对面,小声说:“簌簌,我…我收到你消息时,正在与人交战中,实在是抽不开身,这才没有及时赶来,抱歉……”
簌簌有些不悦,皱眉道:“你来就是要说这个?”
“我不是故意拖了这么久才来见你的!簌簌,但我真的一有了空就立马来了!说出来你可能不太相信……虽然萧伯父已经去世了两年多,但对我来说,从收到你消息到现在,最多也就过了两三天而已!真……”
“荒谬!”簌簌大声喝止了白清,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白清啊白清,你不愿遵守约定就罢了!我就当那些年的真心喂了狗!如今你竟还有脸跑来这儿同我撒谎?!”
白清还想开口解释,黎芝曼却出声打断了她。
“白清?!”黎芝曼再次将匕首握在了手里,戒备地望着她,“你就是那个传闻中无恶不作、以杀人为乐的魔后白清?!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白清一时百口莫辩。她在传闻中原来是这样的形象吗?太无语了吧!到底是谁传的?也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