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把生意做的这么大,自然不是傻子,苏陶这么说就等于是把自己这个边城守将当傻子了。
高烨云强压怒火,脸上依然带着淡的笑,说道:“苏家既然有心协助我边城恢复繁荣,就不应该讲求回报嘛!
现在减免三成商税是为了刺激那些普通商贩,而你们苏家家大业大,本王看,不要这些所谓的优惠也罢!”
苏陶万万没想到高烨云会给自己这样的答复,非但没接受自己的条件,还要收苏家全税。
她脸色微变,笑容也变的僵硬,幽幽说道:“云王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高烨云慢悠悠地喝口茶,说道:“此等大事,岂能玩笑?”
“如此来说,云王是在欺负我苏家了?”苏陶的脸色彻底沉下来,凝视高烨云。
高烨云含笑反说道:“如果你苏家不欺负到本王的头上,本王又怎么能欺负到你呢?”
苏陶一愣,疑问道:“我们何时得罪过云王,还望云王明言!”
高烨云说道:“就是现在!
你们苏家明明已经在边城内开了茶馆,每晚的茶客又都络绎不绝,现在却跑来向我抱怨会赔钱,难道当本王是傻子不成?
本王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们苏家想在边城开设茶楼、酒楼等商铺,本王一律欢迎。
但若想依仗苏家的财势欺负到本王的头上,逼本王做出什么让步,那么抱歉,本王会让你们苏家在边城内寸步难行!”
苏陶暗暗吃惊,自己在城内开茶馆的事并未向外宣扬,高烨云又是怎么知道的?再者说,他又怎么知道茶馆的生意不错?
看到她脸上的惊色,高烨云悠然而笑,说道:“本王知道的还不止这些,你们苏家茶馆里上演的戏剧也很热闹嘛!
当然,这是你们吸引茶客、招揽生意的手段,本王不会加以限制。
本王说这些,只是让你明白,不要把本王当成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带兵打仗的莽夫!”
苏陶吸口气,虽然只和高烨云聊了没几句,但态度上已不敢再流露出轻视之意,高烨云这个人可比她想象中要难缠得多。
她幽幽说道:“既然云王是聪明人,就应该了解我们苏家与朝廷权贵的关系,得罪我们,我想对云王的仕途也没有好处吧!”
高烨云仰面轻笑,傲然说道:“如果本王真的在乎这些,真的忌惮你们苏家,就不会说刚才那些话了,不是吗?”
苏陶直勾勾地看着高烨云,无言以对。
对他的软硬不吃,她也毫无办法,自己报上家世之后对方不受任何的影响,苏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
见她的气势被自己压下去,高烨云的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
瞅瞅坐在椅子上怔怔发呆的苏陶,他又慢悠悠地说道:
“本王还是那句话,苏家来边城做生意,本王绝对欢迎,给予适当的减税,本王也可以考虑,但不可能象你说的那么多。”
听高烨云的口风软了下来,苏陶精神大振,忙追问道:“云王最多可以减免我苏家几成商税?”
“最多四成!”高烨云回答的干脆。
没等苏陶说话,他又继续说道:“减免四成商税,这是本王目前能给出的极限,既然本王肯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帮助你们苏家,本王希望你们苏家也能帮我的忙!”
苏陶闻言,心中冷笑,他这么讲是在向自己要好处啊!
本以为高烨云把话说的那么强硬,那么冠冕堂皇,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呢,原来也只是个贪婪之徒。
她面露讥笑,直言不讳地说道:“云王想要多少好处,尽管直说,只要是我苏家能接受得了的,我绝对会满足云王!”
高烨云知道苏陶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不过他也不解释,挺身站起,边向外走边说道:“苏陶小姐请跟我来!”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苏陶好奇地跟在高烨云的身后,问道:“云王要带我去哪?”
“等到了自然会知道。”高烨云头也没回地应付道。
苏陶现在想来还有些不好意思,高烨云从来都是君子,怎么可能会是那些市井贪婪之辈?
那日,高烨云带着苏陶直接去了银库。
看高烨云把自己带到行馆的银库里,苏陶更是满心疑惑,搞不动他在耍什么花招。
进入银库,高烨云把里面堆放的箱子随手打开一只,说道:
“这里面都是些古玩、锦缎、布匹之类的东西,囤积在本王的手里一点用处都没有,想卖掉又找不到合适的买家。
本王看,苏陶小姐就帮本王这个忙,把这些东西统统收下吧。
你们苏家生意那么多,消化掉这点东西应该很容易。”
苏陶先是看看箱子里的众多物品,然后狐疑地抬起头,看着高烨云问道:“难道,云王要我帮的忙就是这个?”
高烨云笑了,反问道:“不然呢?”
苏陶玉面绯红,他还以为高烨云是暗示自己给些好处,原来人家根本没有那个意思,自己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深吸口气,重新检验箱子里的物品。
出身于商贾大户,她对商品的鉴别能力自然也非常人能比。
只看箱中这些物品,便能判断出来价值不菲。
她问道:“一共就这些吗?”
高烨云摇摇头,说道:“这些箱子都是,一共二十二箱。”
这么多!苏家商铺众多,遍布风国,卖掉这些货品并不难,不过二十二箱的货物得逐一清算,可不是一时片刻就能算完的。
她略微想了想,说道:“可以!云王的这些物品我可以统统收下,并会找专人前来清点、收货!”
“好!”高烨云闻言大喜,说道:“那你们苏家在边城的所有店铺都可以免除四成的商税!”
仅仅免掉四成商税,与苏陶来时预定的目标相差甚远,不过高烨云太令人琢磨不定,也太难以对付,能让他松口,减免四成商税,已算是很不容易了。
苏陶心里喜忧参半,和高烨云定下约定之后,便没有再在行馆多加逗留,与高烨云又简单客套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想到这里,苏陶低低笑了起来。
那是她和高烨云相识的开端。
那时,还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会如此倾心于他。
面对这样的男人,付诸真心,倒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现如今,她只希望躺在床榻的受伤男子能醒过来。
今夜,她原以为从这暖阁里出去时,天色定要大亮了,没想到竟只是过了一个时辰……高烨景转头望了眼里屋,苏陶开了半扇窗子,正负手窗前,微风拂面,那孤清之姿胜了窗外夜景。
他深深望了苏陶一眼,便出了暖阁。
这一夜注定漫长。
老军医回来时已不见狼狈,清爽干净得又像是世外之人,苏陶却眼尖地看见他为高烨云把脉开方时指尖发红,显然是净手用力搓洗所致。
苏陶执意守在高烨云跟前儿,钱掌柜便去了外屋。
副将来探望过高烨云,但钱掌柜不允许他久待。
一些亲兵只在窗外望了眼就走了。
钱掌柜和老军医轮换着守在里屋,每半个时辰给高烨云诊一次脉,到了寅时,桌上的脉案药方堆了十来张,高烨云果然发热了起来。
钱掌柜心知能将手术做成功已是侥幸,有并发症是必然的。
钱掌柜为高烨云施了针,九根金针结成丛针,取经络穴位,调和阴阳,扶正祛邪!
老军医屏息凝神,看得眼也不眨,钱掌柜这套梅花金针施针时如行云流水,针到病除,妙手回春!
传闻这套金针一共九针,百姓若有小疾求他医治,他只施一针,若病症重些,至多三针便可要人针到病除。
据闻,他施的针越多就代表患者的病越重,行医这些年,少有动九针之时!
今夜九针都动了,想来云王这热症是万分凶险!
钱掌柜施针的时辰约莫一刻,收针之后为高烨云诊了诊脉,一个时辰后又施了一次针。
随后过了两个时辰,当他再施针时只用了五根金针,当金针减为三根时,高烨云的热症退了,而外头已近晌午。
苏陶大喜,问道:“可是再无碍了?”
钱掌柜收针起身道:“白天无碍,夜里还要再看。”
苏陶脸上的喜意顿时淡了去,忧愁满了心头。
高烨景道:“钱掌柜一夜未眠,想必累了,我命人安排客房准备饭菜,钱掌柜且在府中歇息会儿吧,夜里还得劳烦钱掌柜。”
“不敢。”钱掌柜看了高烨景一眼,“这本就是医者的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苏陶看向钱掌柜,目含深意,却点头一笑,道:
“多谢钱掌柜,昨夜云王的情形太险,我心忧如焚,若有得罪之处,还望钱掌柜宽宥。”
钱掌柜闻言,只摇头道:“苏姑娘不必介怀,钱某理解。”
苏陶又道:“钱掌柜休息一会吧!”
“好,那钱某便先告退,夜里再来。”钱掌柜确实有些累了。
钱掌柜临走前到暖榻旁看了高烨云一眼,见他呼吸平稳,这才放了心。
高烨景看向一脸倦容的苏陶,道:“苏小姐,你紧张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