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了？刚不挺能的吗？”
“说谁小呢？还敢说吗？”
“是不是不敢说了，怂了？”
“你……你大,你最大,行了么？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顾良的话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他拼命往下压，试图让语调平缓,可呼吸明显有些乱。他吸一口气,暂时睁开杨夜的钳制,然后一个翻身与杨夜四目相对。
顾良手肘抵上杨夜的脖颈,继续咬着牙道：“我敢说,你敢别……别往上顶了么？”
杨夜双手手掌贴到顾良腰的两端,一个翻身将他压倒在地。
风从半推开的推拉窗吹进来，吹起顾良的棉质睡衣,露出一小截又白又细的腰。
再往上看,风把他额前的头发吹开，露出光洁的额头。
杨夜抬起手,食指轻轻碰上他的额头，点上额间，再顺着鼻梁往下，用很轻的、类似于蚂蚁爬过的力道继续往下，碰到了他的唇角。
顾良的心跳得很快，十指陷入了柔软的地毯中。
杨夜的指尖沿着他的唇线一点一点描摹，如巡城的将军逡巡一周,最后停在下嘴唇的位置,指尖勾起来,把他下唇轻轻往外拨了一下。
顾良的唇立刻红了，红得好像充了血。
“我还没亲呢。嘴红成这样？”
“你——”
顾良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是因为杨夜的唇贴了上来。
全身顿时僵住，除了用指头抓住地毯外，顾良一动未动，而杨夜也竟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们唇贴着唇，心跳贴着心跳。
但短时间内谁都没有再近一步。
时间似乎是停止了，可是嘴唇却又湿得明显。
许久之后，两张嘴开始轻轻相碰。
一下，一下，再一下。
浅浅的一下，然后是重重的一下。
顾良张大眼睛，杨夜也在看他。
漆黑的、茶色的瞳孔两两相对，顾良看见了他眼中略显得惊惶的自己。
他的手抬起来，下意识放到杨夜腰上，轻轻抓住了他的衣服。
而后他诧异地发现，明明这种慌乱的感觉就是杨夜带给他的，可是他下意识却还是在向杨夜汲取安全感。
他这种不自知的依赖和靠近，让杨夜的心血彻底沸腾了。
杨夜捧住顾良的脸，不断深入地吻上去。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体会到了某种圆满。
记忆会消失，恐惧、犹豫和戒备会存在潜意识中，可与此同时，深深爱着顾良的这件事，也早已经扎根在杨夜的血肉之中，变成了一种本能。
所以，一看到顾良，他才会难以自控地向他靠近。
原来，爱一个人，也能成为一种本能。
早该这样的。
杨夜心想——早该吻他的。他早该这么吻过去的。
气息纠缠、心跳紊乱。
些许衣料的摩擦声中，是两个人都越来越专注的吻。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顾虑，顾良是有些抗拒的。但随着杨夜的不断深入，他就任他攻城略地，甚至开始不知不觉迎合。
最后杨夜的唇离开些许的时候，顾良的唇竟然无意识往前蹭了一下，似乎是想再吻过去。就像是小孩儿满心欢喜地含着一颗糖，现在糖离开了，他会本能地选择追逐。
杨夜却起了坏心，故意侧过头，没让顾良得逞。
顾良瞪他，脸是红的，唇是红的，耳朵也是红的。甚至他眼眶都有些红，里面隐隐有控诉之意，还有一点激吻之后的迷离感。
杨夜笑了再往他唇上啄了一下，哑声道：“怎么，食髓知味，舍不得了？”
顾良没说话，直直盯着他看，手沿着腰线向上，轻轻抚过他的手臂，再捧住他的脸。
紧接着，手指和目光一起往下滑，最后同时落在杨夜的喉结位置。
杨夜不自觉就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见状，顾良唇角挑了一下。
然后他重新盯住杨夜的眼睛，手指继续往下，继而被突然捉住。
杨夜包裹住他的手掌，就当顾良以为他要再吻过来的时候，杨夜只是重新用手指抵住他的唇，再亲住他的耳朵。
……
杨夜亲他的眉、眼睛、脸颊，就是不亲他的唇。
他不断挑逗着顾良，变着花样撩拨他。
最后顾良按捺不住“哼”了一声，杨夜的唇贴在他耳边，却道：“小骗子，告诉我，你瞒了我什么？”
顾良没什么力气，只抓住他的胳膊，说出一个“你”字，就再说不出别的话。
杨夜狠下心，说起欺负他的流氓话。“想不想让我给你。那你得说实话。”
“你从我身上下去。”顾良有点气恼。
杨夜没下去，指了指顾良无意识抱住自己胳膊的手，还不断撩拨他，可就不肯让顾良到那一步。“分明舍不得我。怎么就这么喜欢我？”
喘了几口气后，顾良揪住杨夜的衣领。“杨夜，你一定会后悔，你信不信？”
杨夜神情不变。“想让我后悔，让我打脸，可以。那你现在告诉我真相。”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
杨夜手掌抚着顾良的额头，低头吻了一下，然后把他抱了起来，一路带着他去到卧室，把他放到了床上。“行。那没什么。睡吧顾良。你用主卧的浴室。我去外面浴室洗澡。晚安。”
顾良：“……”
顾良有点气笑了，最后他轻轻呼一口气，靠在床头，调整成从容的姿势，好整以暇地瞥向杨夜。“好，晚安。”
杨夜一边脱衬衫一边往外走，半路中他停了下来，转过头望向顾良。“我只是暂时不能对你做什么。因为我不确定。”
顾良下巴抬起来，问他：“你不确定什么？”
杨夜道：“我心中有一个人。”
顾良怔住了。
杨夜严肃道：“我只是暂时忘了他。但我知道他一定存在。在我搞清楚他是谁之前。我不能对别人做什么。所以顾良，我们不能再近一步。我不想到最后谁都对不起。”
-
杨夜说这话，其实只是为了激顾良说实话。
关于真相，他知道的，远比顾良以为的要多。
事情要从那晚他拿出黑布、看到顾良的红绳，做了个关于忘川河的梦开始说起。
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睁开眼睛，手里紧紧攥着的，仍是那块碎黑布。
而后他就听到一个声音。“你松手，把它给我。那边的东西你不能带过来。”
杨夜坐起来：“那边是哪边？”
前方本是漆黑一片，忽地好像空间被撕裂一般，凭空裂开一个口子。
说话声便是从空间裂缝中传来的。“别问那么多了。总之这你那黑布是从我衣袖上扯下去的。两边时间流速不同，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快给我。你把它扔过来就可以。”
这人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仿佛他来这里的行为是违反规定的。而他衣袖的一部分被带到这边，也是严重的违规事项。此外，看上去……他似乎不能直接与自己接触，否则他来抢就可以，可是他没有，他只是让自己把东西扔过去。
察觉到这一点，杨夜决定占据主动权。“你告诉我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我不能给你。”
“我没时间给你讲那么多。你不是认识顾良吗？他那边有记川水。”
一只手从空间缝隙中伸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平板，屏幕里是一个易拉罐，“那水长这样。你喝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行了，我都告诉你了，快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千辛万苦把送你回家的，你不能恩将仇报！从我们那儿带到这边的东西，必须经过审批才行。我衣袖被你扯下来一块，还被你私自带过来，没有经过审批，在我们那儿是违法行为！再耽搁，我被发现就完蛋了。快给我！”
“顾良？你怎么知道顾良？我跟他……”
“系统判定，你俩有实质性恋爱关系，还爱得难舍难分死去活来。可以了吗？满意了吗？我的衣袖快还给我！”
-
所以，尽管尚未恢复记忆，尚不知道真相究竟如何，杨夜已经知道，顾良就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并且他基本可以确定，顾良记得一切、在乎自己。
杨夜抱着顾良吻他的时候，是那样的情难自禁。
可他太想知道真相，也介意顾良为什么隐瞒自己，所以最终忍住没有做什么。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只是为了激顾良说出真相。
他这么喜欢我在乎我，在他以为我喜欢的是别人的时候，他肯定会告诉我实话的。
杨夜这么想。
但顾良什么都没说，他只是下床默默走向浴室，把门一关，反锁了。“睡吧。晚安。”
-
杨夜以为顾良只是暂时的气恼，实在不行，他第二天就跟他说实话，好好谈谈。
他没想到顾良真的生气了，还史无前例玩起了冷战。
杨夜第二天起得很早，是打算做早餐的。
做完早餐走进顾良卧室，杨夜才发现顾良居然已经走了。
去到公司，看到顾良在办公室，杨夜松口气，问他吃过早餐没，顾良点点头，就不再搭理他。杨夜回办公室办了一会儿公，放心不下，出门想透过玻璃隔断看看顾良。没想到顾良直接拉下了百叶窗，一眼都不让杨夜瞧。
接下来一整天，顾良是没跟杨夜说过话的。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他只给杨夜发过邮件，还是出于工作原因不得不发的邮件。
晚上顾良倒还是回了这间公寓，但一回去就进卧室了，根本不理杨夜。
到第三天的时候，情况好了一些，顾良肯跟杨夜说话了，但也仅限于工作。
敲门、进去，说完事，等杨夜给完意见，转身就走人。
杨夜真急了，天天拦着人说好话，变着花样送礼物送甜品，顾良转手就送给了李晓玉、高倾他们。
一周后，顾良总算收下甜品，难得看他一眼，淡淡笑了笑。
杨夜可算是放心了。毕竟他马上得去美国出一段时间差，他得在出差前确认顾良消气了，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淮余建的部分高端购物中心会引入海外购专区，由淮余自己负责海外采购和国内的销售，因此他们在海外也成立了分公司，杨夜去美国就是忙这个分公司相关的事项。
临走前他找顾良吃了个饭，看上去顾良是消气了。
杨夜给了顾良一部分授权，对于部分决策，顾良可以直接代他签字。
又确认了一遍顾良确实不怪罪自己，他才肯去机场。
临走前，他拉住顾良的手。“我那么说是有原因的。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也没有吊着你什么的。等我回来跟你好好解释，好不好？”
“好。”顾良点头。
杨夜万万没想到，顾良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一周后他回来，顾良却辞职了。
杨夜是真急了，问高倾。“我没批在系统流程审批同意，他怎么走的离职手续？”
高倾也急。“那个……他有您的权限啊，相当于他自己提的离职流程，自己批的。”
杨夜连忙跑到公司后面小区的公寓里看，顾良的东西果然也都没了。
他之前是陆续带了些衣服和他平时用的东西、看的书过来，现在他和这些东西一起消失，就好像他们从没存在过一样。
杨夜只知道顾良住的小区，但不知道他的具体住址，最后他是从人事系统里找到的，顺便也记下了顾良的生日。
他极快地开车赶到顾良家，敲响门板，却始终无人回应。
邻居被惊动了，开门出来，看杨夜的穿着打扮，放下几分心。“敲这么响，我还以为是来干什么的呢。这家好几天没人进出了。别扰民了！”
好几天没人进出？
顾良别出什么事儿吧。
杨夜越想越担心，看着顾良的密码锁，输入了他刚从人事系统里看到的顾良的生日。
然而密码错误，门并没被打开。
——所以，他到底会用什么做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