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等待的时间很长,苏瞻拿到dna检测报告的时候,好似无悲无喜,只是仅仅是为了一个结果而已。
无论怎么样都好,他就是想给自己一个交待。
他存好报告,拿出手机给苏鹏骋发消息:我这周六回去
苏鹏骋在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才回他的消息,回的内容简单粗暴直接:周六就给我滚回来,再不回来你就别回来了!
苏瞻看看,不甚在意。
周五下午下课,苏瞻回到宿舍,看到闻墨也坐在宿舍里。
他好奇的问:“你不回家吗?”
闻墨:“我的双亲n度蜜月去了,我回去家里也没人。”
他沉默了下,说:“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好的不行,如胶似漆的。”闻墨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跟苏瞻说,又加上了一句:“放心,不会比我们更好。”
苏瞻皱眉:“你这是什么比喻,你父母是夫妻我们只是同学,怎么能这么说感情的好坏。”
闻墨笑了笑,没解释,只是问:“你这周末回去吗?”
苏瞻:“我……周六回去一次,之后再看看吧。”
闻墨沉吟片刻,一下子就猜出来:“dna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苏瞻惊讶的看着闻墨,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能这么快就推断出来的。
大概,这就是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人跟他的区别。
他感觉自己在闻墨面前就没有什么秘密。
“你怎么猜的这么准?”
闻墨淡淡的说:“我认为,没结果之前你大概不会回去的。”
苏瞻实在是佩服闻墨的思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子的心态,他忽然来了句:“你这么精明,你将来的老婆估计没有出轨的机会,稍微一有这个苗头,就会被你发现的。”
“嗯。”闻墨看着苏瞻,看了半晌,忽而勾唇,略长的刘海半遮住他那双漆黑的眸子,苏瞻看不清闻墨的表情,只能听到闻墨在说:“如果他感想别人,我就把他关起来,关在床上,不给他衣服穿,每天只能看到我一个,接受我的标记……”
“停停停。”苏瞻身为omega,有点听不下去了,“感觉你有点心理不健康呀,居然总想着这种囚禁的方法。”
“所以,不要出轨就好了。”闻墨晃开刘海,对苏瞻笑了笑,依稀又是之前那种骚里骚气的感觉,仿佛刚才的阴暗只是个错觉,“他不出轨,我就会对他很好,把他宠成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omega。”
“也是,你这个条件,不会有omega眼瞎抛弃你看上别人的。”苏瞻虽然一直觉得闻墨太骚了,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闻墨的条件非常好。
高冷俊美,家世顶尖,哪个omega跟了闻墨要是还能出轨的话,那他都不得不说那个omega脑子真有坑。
闻墨弯了弯唇,又问:“那你想怎么办?”
苏瞻这次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闻墨,这是我家里的事情,我想亲自去解决,我毕竟是个男生,不想总依靠别人,我很感激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但是这件事情,真的不好再麻烦你。”
闻墨微微眯着眼睛,想了想,没有明着反对,只是叮嘱:“有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好。”苏瞻这次配合的答应了。
闻墨看了下时间,跟苏瞻说:“走了。”
苏瞻惊讶的看着闻墨:“你要回家了?”
“不是我要回家。”闻墨摇头,“是我们要一起回去,就学校附近的那套房子。”
苏瞻:“那是你的房子,我不好总跟着一起去住的。”
他虽然确实觉得住在闻墨的家里面,要比住在学校里舒服很多方便很多,但他不好一直住在同学家里,这样总有种不清不楚的感觉。
闻墨对于苏瞻的回答并不奇怪,只是挑眉问:“怎么,之前说要报答我的话,转头就忘了?”
“没忘。”苏瞻立刻就说,“但是……”
苏瞻又不傻,每次闻墨总是用让他报答什么帮忙做家务的借口把他骗过去,但实际上他也没做家务,帮忙什么的就更别说了,他过去,闻墨还得给他做营养餐。
虽然他的确没什么损失,但是他觉得不能这么一直麻烦闻墨。
总感觉……不好意思继续接受闻墨的照顾。
“但是我去你家,感觉也不是报答,倒像是给你添麻烦的。”苏瞻实话实说,“所以算了吧,我不去了,你一个人在家也自在清静点。”
闻墨停下了收拾东西的手,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宝贝,事情不是这样的,不要忘了我是要用信息素来给你治病的,如果你不跟我回去,自己在宿舍里又因为缺少信息素出了什么事情,耽误了治疗进度,最后累的还是我,毕竟我是实实在在的付出了alpha信息素。”
苏瞻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闻墨能够说出来这么一长串的“歪理邪说”。
闻墨说完后又笑了笑,“当然,我的信息素是够的,但……我们也不能这么浪费,不然我怕将来宝贝你需求量太大,我顶不住。”
“你,我……”说到什么需求量的问题,苏瞻窘迫的脸都红了,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骂人的话,只能咬牙说:“您的骚话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我也这么觉得。”闻墨丝毫不以为耻,“所以,一起走吧。”
苏瞻说不过闻墨,脸皮厚不过,更是骚不过,想了半天,只能跟着一起走了。
到了家门口,闻墨不着急开门进去,反倒是不知道按了什么,跟苏瞻说:“把手掌放在门禁上面。”
苏瞻警惕地问:“你要做什么?”
闻墨直接拉着苏瞻的手放在门禁上,变换了好几个角度,又点了右下角的保存键。
之后闻墨才打开门,走进去,跟苏瞻说了大门的密码。
苏瞻:“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闻墨把书包放下,打开冰箱取出食材准备做饭,很自然地说:“因为要把房子分你一半呀,我知道你家的情况不太好,具体的情况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但我觉得你很可能需要一个能够休息的地方,你觉得累了,没地方可以去了,都可以来这里,这里总是会为你二十四小时打开的。”
他顿了顿,把食材放到厨房里,轻声说:“我也一样。”
闻墨的最后一句话,苏瞻没听清,他只听到前面,闻墨说要给他一个避风港湾的话。
他的眼睛很酸,渐渐的蒙上了一层雾气。
闻墨的话,好像戳到了他心尖尖上最柔软的一块,酸疼酸疼的,让他茫然又不知所措。
在他觉得自己踽踽独行的时候,闻墨偏偏在路旁架设出一个温暖的家,随时等着他进去。
他不知道闻墨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好到,愿意给他一个不受打扰的避风港湾。
他走到厨房门口,觉得喉咙有些沙哑,他问闻墨:“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帮我,就算是帮同学也……”
太多了。
就算是方十秋,苏瞻扪心自问,他估计都不会这么认真细致地去帮方十秋。
闻墨眼皮都不抬的回答:“自己想。”
可是苏瞻真的想不出来是为什么。
晚上,闻墨按照医生给的食谱给苏瞻准备好食物,吃完饭一起写作业的时候,闻墨拿出手机给闻衫宇发消息:苏鹏骋那边可以让回去了
闻衫宇:好
一个好字回完,闻衫宇又问:那个柳琉,我让人截了她几个代言和几个影视资源,想必会沉寂好长一段时间,如果没有过硬的关系,翻不了身,你还想要别的吗?
闻墨:不了,柳琉没那个智商找更硬的关系,更何况……苏瞻心软,就这么算了,不用赶尽杀绝
闻衫宇:……行吧,你觉得这样可以就可以
闻衫宇又回:我发现你小子越来越像一个开屏的孔雀了,每天得瑟,开口闭口都是苏瞻,你小子把人拐到手了么,就这么叫叫叫,别一不小心最后翻车了
闻墨:我又不是您
闻衫宇:???
闻墨:不会像您,一开始拽天拽地,最后追老婆火葬场的
闻衫宇:……
老父亲第n次后悔把闻墨这个骚货给生出来。
但后悔归后悔,闻墨这小子也长这么大了,闻衫宇还是得叮嘱:我听金延说你们住在一起,你注意着点,别发生什么未成年不该发生的,不然你小爸爸又得清理门户了
闻墨失笑:我看起来那么禽兽?
闻衫宇不给面子的拆台:很像
闻墨:那是对别人如同秋风扫落叶,但我对媳妇肯定不这样,再说了,他没成年,身体都没长好,我不至于,真的……
闻衫宇:行吧,你心里有数就行
闻墨看着坐在书桌前,认真写作业的苏瞻,心里面那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要找个时间表白,不能再让苏瞻这么迷糊下去了。
再迷糊下去,他都快憋不住了。
闻墨没有退出跟闻衫宇的对话框,直接就问:爸,您当年是怎么跟小爸爸表白的?
闻衫宇看到这个类似于请教的话,得意的笑了下:怎么样,关键时候是不是还要为父出马?
闻墨:……不
闻墨:我只是想参考一下您的失败经验
闻衫宇:滚犊子,老子没工夫搭理你!
闻墨取经失败,放下手机,决定自己计划。
要挑选个好日子,如果没记错,苏瞻好像是这个月的生日。
他可以考虑送一份丰厚的生日礼物。
最好丰厚到苏瞻一辈子都还不起,欠他一辈子。
闻·心机·墨在心里面想着。
**
次日上午,苏瞻拿着打印好的报告,准备打车回家。
他原本想背着书包的,但却又考虑到如果他跟苏鹏骋闹翻了,他离开的时候还要想办法把书包给抢夺回来,这个实在太麻烦,万一操作不当,他写好的作业学校的课本就都没了。
所以他衡量了下,跟闻墨商量,“能不能把书包先寄存在你这里?”
“好。”闻墨很擅长察言观色,能看出来苏瞻这个时候心情很压抑,所以他也就没有再开玩笑,拿起手机和钱包跟苏瞻说:“走吧,我跟你一起出去。”
苏瞻愣了下,之后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闻墨放心不下,“我怕你一个人回去,会有危险。”
苏瞻缓慢却坚定地摇头,他睁着琥珀色的眼睛,声音很轻,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吹散,但偏偏又清清楚楚的跟闻墨说:“这是我迟早要自己面对的事情,我是个男生,我不想依赖别人,想自己处理。”
这是他家里面的事情。
几乎是一夕之间,他原本以为的平和家庭翻出了狰狞的一面,长牙五爪的朝他袭来。
他强迫着自己接受这个现实,努力寻找真相。
说不难过不伤心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家,刻在他的血肉里,但这块血肉已经烂了。
他要亲自翻开自己的伤口,割的鲜血淋漓,来去掉早已腐烂了的东西。
这个过程很痛苦,他会变得很脆弱。
他下意识地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么脆弱的样子。
他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他不觉得自己跟闻墨的关系,可以近到分享这么隐私的事情。
闻墨看苏瞻的表情很坚决,没有再劝,只是叮嘱:“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我总会帮你的。”
他说完,又想起了上次苏瞻处理完家里的事情,独自去淋雨的前科,不放心又交代:“如果这次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就没有上次那么好说话了。”
苏瞻听到这个,不由得笑了笑,“放心吧,我没那么蠢了,不在乎自己的身体,难受的是我自己又不是他们那些不关心我的人。”
最终,苏瞻自己打车走了。
而闻墨把闻家的司机叫来,开车送他去苏瞻楼下等着。
这种事情闻墨怎么可能会放心,答应苏瞻不过是权宜之计,不想苏瞻拧巴,但他肯定还是要来的。
不然他怕真出了什么事情,他赶不过去就糟了。
苏瞻拿着体检报告回家的时候,苏鹏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脸沧桑疲惫,看到他回来,完全没有往日里那副儒雅的样子,直接怒道:“你还知道回家?!”
苏瞻问:“妈呢?”
“出去了。”苏鹏骋瞪着苏瞻,他这两周生意上出了点问题,不知道受了多少闲气,这个时候看到苏瞻,又想起苏瞻说死活不肯体检的事情,全都爆发出来了,指着苏瞻的鼻子骂:“不肖子,带你去个体检怎么就那么难,我还能害你不成?!”
苏瞻原本还在琢磨着要怎么开口,听到苏鹏骋说这个话,忽然就笑了。
这倒好,不用他想怎么说,苏鹏骋直接就暴露了。
狼人,暴露的真快。
他非常直接的拿出dna报告递给苏鹏骋,说:“您应该,还真的会害我……”
“什么玩意?”苏鹏骋下意识地拿过苏瞻给他的东西,翻看了几眼,之后脸色一变,震惊、愤怒、羞恼混合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在苏鹏骋脸上呈现出来。
苏鹏骋狠狠的把检查报告摔在地上,伸出颤抖的手指着苏瞻:“不肖子,你,你居然去验dna?你猪油蒙心了?!”
苏瞻平静的看着苏鹏骋把检查结果扔到地上,问:“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谁的孩子?您……究竟是怎么出轨的?”
苏鹏骋是他的亲生父亲,聂婉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想而知出轨的是苏鹏骋,就是不知道苏鹏骋的出轨是在结婚前还是结婚后了。
出轨两个字仿佛是苏鹏骋的禁忌,苏瞻只不过说了这两个字,苏鹏骋就像是气到极点了一样,怒不可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两个大跨步走到苏瞻身边,想狠狠的给苏瞻一巴掌。
苏鹏骋是个alpha,虽然年岁大了点,但alpha的体魄在,一巴掌下来,手掌生风,苏瞻皱着眉头,立刻避开。
苏瞻虽然力气不如alpha,但是身材纤细灵活,他刻意避开的话,苏鹏骋还真没办法打到人。
苏鹏骋试了几下不行,气的想抄起椅子来砸人,但是椅子拿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来一个事情。
他问苏瞻:“你是不是分化了?”
苏瞻没说话。
苏鹏骋凶狠的大声喊:“说实话,你是不是分化了,是不是分化成了一个omega?!”
苏瞻还是没回答。
苏鹏骋不依不饶地问:“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变成了一个omega?!”
苏瞻终于开口反问:“如果我变成了个omega,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苏鹏骋好似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仰天大笑了好几声,之后猛然用凶狠的表情看着苏瞻:“你还问我怎么样?omega都是下/贱的胚/子,发情期就饥渴的跟没有见过alpha一样,拼了命的释放信息素勾引alpha,alpha不愿意还死活要缠上来,非要缠的别人家破人亡才行,不是吗?!”
苏瞻怔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苏鹏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是不是omega不是他能决定的,omega的身体是会受到发情期的影响而做出一些举动,但那也是刻在基因和生物本能里面的,他又能怎么办。
抑制剂不可能抑制一辈子的发情期,omega……迟早要面临发情期的……
他莫名的想起了之前几次抑制不住的发情期,他,他也确实因为信息素的影响,几乎是在请求闻墨标记他。
他事后觉得很羞愧,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情,但苏鹏骋的话又挑起了他的记忆,想起了当时的窘迫和羞耻。
原来苏鹏骋就是这么看待omega的么……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四肢百骸都浸着苦涩。
他哑着声音问:“您为什么这么痛恨omega?”
“因为omega,就是原罪!”苏鹏骋完全卸下了平日里虚伪的和善,厉声跟苏瞻说:“如果你分化成了omega,那你立刻滚出去,我的家里永远不留omega。”
苏瞻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荒唐。
他千方百计的想要一个真相和结果。
但是事情却是如此的鲜血淋漓。
苏鹏骋痛恨omega,带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厌恶来说omega的事情。
所以,苏鹏骋不愿意让他分化,不愿意让他变成omega,也许是早就看出来以他的身高和体型,不会分化成alpha。
这才会一直阻止他的分化。
原来是,这样。
他忽然觉得,他在这样一个家里面也呆不下去了,一刻都呆不下去。
他觉得脚下踩着的地板都很烫,烫的他再也不想站下去。
不就是离开么,他还有一年左右就成年了,他总能找到办法自己养活自己,照顾自己的。
他动了动喉咙,艰难的问:“既然您知道我有可能分化成omega,为什么要把我养大?”
然而苏鹏骋却好像根本都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一样,指着大门让他滚。
苏瞻没再多问,直接离开了。
他也呆不下去了。
他从没想过,养大他的父亲,居然如此的狭隘,把omega当成原罪。
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迷茫的走到楼门外,耀目的阳光刺到他的眼皮上,他觉得很晃眼,下意识地遮住,但眼睛却不知道怎么的越来越酸。
好像有眼泪在他眼眶里聚集着,他倔强的不肯眨眼睛,怕一眨,眼泪就滴落。
阳光打在他的眼眶里,带着几分晶莹。
他遮着光线朝前走,没看路,撞到了一个人的胸口上,他下意识地嘟囔:“对不起。”
他想绕过去,手腕却被人拉住。
他愣了下,抬头,看到闻墨正拉着他的手,担忧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苏瞻没觉得自己是个很矫情的人,他一个大男生不喜欢那一套,但是看到闻墨这个样子,他心里忽然就很委屈了。
就好像一个满腹心事的孩子,忽然看到了能够支撑他帮助他的人,下意识地,所有的委屈和无奈都涌了上来。
他控制不住的问:“闻墨,你讨厌omega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