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都不在乎，朕只看结果！你当初若是狠心掐死这个孩子，朕都没意见。可如今她出现在天元，嫁入将军府，还成了漠北探子，你就要为当初所作所为负责！”
长公主跪在地上，肩胛凹陷。
“那你要我怎样？皇兄，她已经长大，我总不能再掐死她吧！”
皇帝甩开手中的毛笔，任由几滴墨汁毁掉整幅画。
“朕还没小气到容不下你们母女。”
长公主这才松了口气，但也没松多久，皇帝下一句话再次把她打入地狱。
“你只要把这些年发展的势力...暗卫、结交的大臣交出来，便可。”
这和死有什么区别？！
她刚想反驳，皇帝再次开口：
“朕知道皇妹野心磅礴，朕也对你这点东西不感兴趣。可惜你偏偏不消停，帮太子结党营私，怎么，朕还活着，你就想造反？”
“陛下！”
长公主跪不住，往前挪了两步。
“陛下何苦诛心！本宫绝无此意！”
有也不能说啊！
“若陛下不信，本宫愿将一切交给陛下，以证衷心！”
都过了一个时辰，太后还不来，再不给，她就真的死翘翘了。
皇室之人，不要期待对方具备良知和亲情，尤其是皇帝。
长公主深谙此理。
皇帝沉吟片刻：“悦华果然体恤朕，周绮丽事小，说来也是皇家血脉，马虎不得。等沈家事毕，你们母女便前往封地，享受天伦之乐吧！”
长公主愣在当场：“封地？”
她确实有封地，在华阳。
一直以来，先帝以不忍女儿在外受苦为由，让长公主长住京城。
却不想皇兄竟要赶她走？
不管这么多，命重要！
等过段日子，再让母后帮忙说情即可。
“悦华遵旨！”
皇帝这才露出笑容，往前走了两步，扶起皇妹。
“天色已晚，你回去歇息吧。”
长公主大难不死，一瘸一拐被陈公公扶着离开。
公主可以休息，皇帝却不能。
处理好长公主的事情，他连夜去了锦衣卫大牢。
......
“啊！！”
“说不说？”
“老夫一生清白，无话可说！我要面见圣上！冤枉啊！！”
“老骨头，怕是连三关都过不了。”
韩狄只让手下的人简单上了些刑具，没伤及根本。
阴森的大牢，血腥味飞溅到处都是，没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泰然自若。
——除了没心没肺的时尚书。
韩狄转过头：“尚书大人，吃饱了吗？”
时平易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宴席上的糕点，嘴巴还在嚼。
“老了，牙口不好。”
韩狄没管，他只是陛下的狗，不让咬人的时候绝不狗叫。
门口，黄色的衣角在灯光下一晃而过。
他立马下跪：“参见陛下！”
“咳咳咳咳咳！”
时平易捂着喉咙翻白眼，看起来下一秒马上就要被噎死。
皇帝摆手，示意韩狄起身。
“还不给尚书大人倒杯水，朕可不想朝臣有这么窝囊的死法。”
说完，他转头看向被绑在刑椅上浑身是血的沈老将军。
“你说是吧？沈老将军。”
指桑骂槐，不过如此。
都到这个时候，沈老将军还在打感情牌：
“陛下，臣年少随先帝东征西战，为天元朝抛头颅洒热血，臣之子沈宥前段时间战胜归来，臣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啊！”
话音刚落，时平易就忍不住白了一眼。
当代朝臣必备素养：煽情表忠心的话一套接一套。
可他也不想想皇帝是谁教出来的？
是他‘奸臣’时平易啊！
果不其然，皇帝面无表情：
“所以呢，年少的誓言和热血，老了被狗吃了？”
在皇帝看来，沈老将军还不如长公主聪明。
悦华知晓和他谈亲情无用，没想到沈老将军竟还如此天真。
沈老将军激情发言就此结束，尴尬愣在原地，浑身的正气似乎被抽干，行将木就。
韩狄给皇帝搬了张椅子，皇帝顺势坐在沈老将军面前。
“沈凤言，你年轻时确实征战沙场，打过不少胜仗。你那时忠心，所以先帝不计较兵权在沈家传承了两代，继续让你掌权。”
“可你老了，怕死、怕没权、怕沈家荣光不复从前。”
“你搭上太子，结党营私，贪污军饷，置数十万将士性命于不顾！你通敌卖国，私下与漠北达成协议，就为了让你不成器的儿子成为新一代大将军！”
“沈凤言，你可知罪？”
这是皇帝对沈老将军说过最长的一次话。
沈老将军时隔多年再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恍惚。
他的称谓从沈将军，到加了个‘老’字，变成沈老将军。
可人总是不服老，他总想着把沈家的光辉延续下去。
沈宥娇生惯养长大，终究差了点。
但没关系，即便是只老鼠，他也能打造成战狼。
因此，他联合漠北，硬是把儿子捧出来了。
“陛下既然知晓，又何必多说。”
言外之意：就是我干的，能咋地？
认罪就好办，皇帝站起身：
“既是如此，沈家不配掌握兵权，交出来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家不配，谁配？是徐家的假小子，还是赵家的胆小鬼？”
“陛下，沈家为天元卖命数十载，几代人的心血，您便这样狠心吗？”
烛火晃动下，沈老将军状若癫狂，口吐鲜血。
皇帝薄凉瞥了他一眼：
“沈家几代人的心血？那因为你贪污而饿死的数万将士呢？他们又何尝不是谁的父亲，谁的儿子？”
“你家的心血，够赔偿数万将士的性命吗？”
沈将军彻底熄火，痛苦哀嚎。
皇帝得到了答案，拂袖而去。
时平易叹了口气，认命收拾烂摊子。
他的这个学生，最喜欢用天下大义装点内心阴暗，为所有行动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
为了数万饿死的将士？
不过是为了沈家兵权。
为了肃清朝堂？
不过是怕太子结党营私影响皇权至上。
时平易伸了个懒腰：“沈老将军，还不说吗？”
沈凤言冷哼：“你得意什么，我的今天，就是你的将来！”
“将来也分远近，老弟我争取多活几年。不过你儿子能多活几年还得靠你这个当爹的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