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望着手机上熟悉的微信转账——7000元。
和讨薪群里推三阻四,胡搅蛮缠完全不同,邱杰瑞毫无压力直接转账。
但他迟迟没有点接收,因为夏姐没点头。
“夏姐,现在怎么办?”
时夏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冰淇淋含在嘴里:“晾着他。”
十分钟内,时夏又拿了时桐的手机发了个朋友圈。
【夜色下的小区依旧热闹非凡,小朋友真可爱。】
配图是小女孩玩耍的开心模样。
微信消息已经快炸了,99+的红色符号亮目夺眼。
微信语音电话一个接一个从没断过,后面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电话轰炸。
邱杰瑞已经快失去理智,连夜订车票要赶回家。
无耻!
一群卑鄙小人!
可随着老婆电话打不通,时桐消息不回,他的怒骂逐渐转化为惶恐。
快接电话啊!
钱,不就是钱!他给就是了!!快收啊啊啊!!!
连续折腾了半个小时,他精神几近崩溃。
终于,时桐接了电话。
“喂!钱已经转过去,你们到底想怎样?”
气急败坏的声音即便透过电话也能猜到对方脸色有多狰狞。
就当邱杰瑞以为对方也会反过来骂他一顿时,一道温柔清冷的女声传来:
“邱总果然腰缠万贯,随手一给就是一两万。”
没错,邱杰瑞见时桐不收钱,还以为对方狮子大开口,又连续转了两三万过去。
“怎么是你?时夏,你跟时桐狼狈为奸?!”
时夏没有回答,反倒把手机拿开,接过邱夫人递来的茶水,“谢谢老板娘。”
邱夫人也是在小区恰好碰到老公公司的员工,对方恰好捡到自己掉进水沟的手机。
“不客气,你们坐,我去切点水果。”
两人的对话声被电话里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时桐还在教果果读古诗,清脆的声音也清晰浮现在邱杰瑞耳中。
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时夏和时桐不仅在小区,还在自己家!
这下他是彻底慌了。
但也冷静几分。
“还差你一万块钱,对吗?我马上给,只有一个要求,立马滚出我家!”
时夏挑眉:“哦?那要不要比比我们谁下手更快?”
电话对面呼吸一滞。
半晌,才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十万,十分钟内打到我的卡上。”
时夏说完,不等对面回复,主动放下手机,朝对面小女孩道:
“果果,来姨姨这,姨姨有好东西给你。”
邱杰瑞:“!!!!离我女儿远点!”
可惜这句话还没说完,电话便被挂断。
时夏抱着小朋友给她折了一只千纸鹤,哄她玩了半天,又和邱夫人聊了许久,才拉着时桐离开。
星空下,小区内野猫正在垃圾桶翻找食物。
时夏拿出自己的手机,果然有余额变动提醒。
账上多了十万。
“筒子,你也把钱收好。”
时桐听话打开微信,连连点击,收了红包。
“夏姐,就这样结束?”
时夏回头,有点好笑:“你是担心邱杰瑞报复还是其他人没有讨回工资?”
大概是后者。
时夏拍拍他的肩膀:“你们群里有二十多个人,我问你,能站出来声讨邱老鼠的有几个?大部分都是潜水,等着你们打头阵,他们坐收渔翁利。”
“既然连他们自己都不为自己说话,我们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时桐高大的身影有些垂头丧气。
“我明白了,人性果然复杂。”
时夏平时还是很照顾筒子,就连自家弟弟也没有这样手把手教。
“热心肠这三个字在职场可不是好事,慢慢来,很晚了,我先回家。”
提起时夏的家人,筒子又是一肚子气。
“夏姐,你真的要继续留在这里吗?为什么不继续穿书,至少你会更自由。”
时夏目光悠长:“真正的勇士,是看透生活的苦却依旧热爱生活。虚幻终究是虚幻,回归生活,如果我没有勇气面对一地鸡毛,和穿书之前一样选择逃避,那么,我经历数十个世界所学到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心是自由的,人在何处都自由。我回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将自己从不完美的关系中脱离。”
她叹了口气,行走在路灯下。
灯光把背影拉的很长,笔直又孤寂。
回到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时夏以为他们都睡了,结果开灯后发现母亲正靠在沙发上打瞌睡。
刺眼的灯光让她很快清醒,看到时夏,她起身道:
“吃饭了吗?”
时夏点头:“和同事在外面吃了。”
母女俩似乎都相顾无言,时母见无话可说,才挑了个感兴趣的问:
“今天和你一起讨薪的男生,你们认识多久了?”
时夏眯眼,听出了母亲的话话外意思。
“认识挺久,他也是个可怜人,父亲尿毒症现在还躺在医院等死,母亲改嫁,好不容易出来找份工作,还遇到无良老板。”
“这...这样啊,确实可怜。”
这样的家境就是个拖累,时母再也没说催她找个男朋友的话。
大约是困极了,时母终究忍不住,像是随意提起:
“今晚笑笑回来了。”
“唉...”
时夏突然觉得心累,这辈子的心机大概都用在家人身上。
每一句话都如同山路十八弯,怕猜出什么意思,更怕猜不出什么意思。
“哦。”
见女儿不搭理,时母只能自说自话:
“你二姐也不容易,结婚还在工作,生怕你姐夫看不起,好在有了孩子,等这两年再怀个二胎,生个儿子,也就安稳了。”
“唉,今晚她来,我瞅着怕是又和女婿闹矛盾。床头打架床尾和,动不动回娘家也不是个事,万一让她婆家知道,还以为是我们撺掇。”
“你们姐妹感情好,你生病笑笑又出钱又出力,你是妹妹,有机会还是多劝劝你姐。”
时母每说一句话,时夏心头的窒息便加重一分。
时母说完,看时夏没反应,又自顾自打圆场:“害,我就这么一说。”
时夏依旧没声音,时母也不作声。
直到时母困得快睡着,耳边才幽幽响起女儿的声音:
“八岁的时候,爸爸因为我摔了个碗,把我从家里打到家外面,你还记得吗?”
时母心虚一笑:“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你那时候可调皮...”
“不!”
时夏突然定定望着母亲,“时家的女孩从来没有调皮的资格,调皮的只有弟弟。”
在时夏目光的下,时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